夢裏有一股濃厚的檀香,他看到了眼前是座綿延不絕的山,白色的霧氣纏繞之上,宋綿卻看得清山上每一棵蔥鬱的大樹。


    在這之間,是扇黑木色緊閉著的門,銅環垂在門把手上。


    是一間藏在深山樹林裏的道觀,透著雷打不動的安寧感。


    這一晚宋綿睡得終於找迴來了以前的安寧,醒轉的時候眉心濕漉漉。他下意識地伸手觸碰,摸到了水意,散發著檀香味道。


    宋綿總是記不清自己做了什麽樣的夢,昨晚的夢卻記得如此清晰,記得那座山的位置,記得道觀坐落在哪一個角落。


    他從不信這類神佛,有時候季辭川會帶著他去祈福,但就像是他說的一樣,他從未跪在墊子上磕過一個頭。


    可現在鬼都讓他碰上了,還有什麽是不能信的。


    宋綿順著夢中的印象摸過去,走過彎彎曲曲的山路,他看到了記憶中的道觀雛形。


    睡夢中緊閉著的門現在卻半開著,道觀大得甚至有幾分空寂,偌大的院子裏卻隻有一個穿著道袍的半大孩童,頭發在腦海梳成一個揪。


    他拿著把比他人還高的掃帚,忽然之間抬起了頭,正好與門外躊躇不決的宋綿對上了視線。


    孩童沒有趕客,也沒有問宋綿的來意,隻是開口道:


    “師叔在屋內等你。”


    宋綿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厚重的實木門發出一道“吱呀”聲音。


    道觀裏很清靜,香在房間裏靜靜燃燒著,入眼隻能看到一個巨大的屏風,繪著一對展翅而飛的大雁。遮住了這位道士的臉,隻從屏風底端露出來了袍角。


    聞到檀香的那一刻,宋綿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得到了短暫的平和。


    屏風的前方擺著一個簡易的蒲扇,宋綿不知道怎麽坐才正確,隻拘謹地盤腿坐下。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猶猶豫豫地道:“道長我……”


    道長卻打斷了他,語調平和,聲音如碰撞在山石之間的泉水般清越:


    “在道教裏,陽壽未盡卻因意外提前過世的冤魂被稱之為鬼。人死後魂升於天,魄入於地,唯三屍遊走,名之曰鬼。”


    “你問心有愧嗎?”


    安神香繞在宋綿的鼻尖,他安靜地沉默著,沉默了許久才給出答案:


    “不。”


    “我隻是背叛了這段感情,照片不是我故意發給他的。”


    道觀裏安靜了半晌,孩童靜悄悄地走進來,給他蘸了一杯茶。宋綿沒有心情喝,隻看著熱氣蒸騰著,他開口問道:“是他嗎?”


    道長的衣袍沒有拂動一下,迴答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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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後魂升於天,魄入於地,唯三屍遊走,名之曰鬼。”出自於《雲笈七簽》


    今天查這相關的東西,看著看著往下一翻看到一張鬼圖。。。。。。我願稱之為工傷。。。


    我是個連恐怖片都不敢看的老鼠膽,接下來將主打一個胡扯。


    第7章


    老家的夜晚沒有路燈,他那時候瘦瘦小小一個,和別人玩捉迷藏的時候藏在了農田的草垛裏,宋綿沾沾自喜地覺得自己躲得很好。


    到了飯點,玩伴們全被父母喊走。


    沒有人記得他,也沒有人他喊他出來吃飯。


    宋綿在草垛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後來渾身是草地爬出來時,已經變成漆黑的夜,耳邊隻有凜凜風聲。


    農田空曠無邊,沒有一個人。


    宋綿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後退,尖叫一聲之後重新哭著鑽迴了草垛裏。


    從那天起。


    宋綿怕黑,也怕鬼。


    “如果不是他……那為什麽要這樣糾纏我?”


    屏風之後,道長的聲音靜靜地傳出來,迴答他:“冤魂並不是全分仇敵。”


    宋綿將信將疑地繼續問道:“那他又為什麽現在才纏上我?”


    “過往你身側之人有正陽之體,冤魂懼怕於他。現如今他雖亡,餘威尚留,昨日你離開家,冤魂才會在白日現影。”


    宋綿聽著道長的話,開始出神迴憶。


    他被這不知名的野鬼纏上確實是從季辭川死後開始,在家裏的時候,


    道長用著平靜的語調道:


    “鬼魂會一直盯著你,鬼氣陰冷森寒地纏著你,在你不知道的每一個黑暗角落,他會盯著你做任何事情,盯著你因為恐懼顫抖的身體,像逗一個孩童一樣,在你害怕蜷縮在床角的時候觸碰著你的腳踝,又或者在你低下頭的那一刻,看到一張滲白流血的臉。”


    明明是在染著檀香的道觀,宋綿的背脊一陣發涼,似是有人在身後用陰森森的目光緊緊盯著他,隨時都準備把他拖入黑暗之中拆入腹中。


    如影隨形的恐懼感一直追著他,宋綿的腦袋沒法再繼續思考,身臨其境在假設當中。


    “若他想把怨恨些在你身上……”


    宋綿不敢再聽下去,盤在蒲扇上的腿一麻,往前撲去,伸手拽住屏風底下半露的袍角,不敢鬆手,指節用力得發白:


    “道長……幫幫我……求你。”


    道長沒理會他這不太禮貌的動作,也沒有拂開他的手,更加沒有握住他的手安撫,隻淡淡地道:


    “你真心求我幫你?”


    宋綿通紅著眼,忙不迭地點頭。


    “無論任何代價?”


    宋綿不管不顧地再次點著頭,手指越來越用力,把最後那一塊布料扯得皺皺巴巴:“無論!”


    道長低低沉沉地“嗯”了一聲,而後屏風發出道輕響聲,像兩側分開。這位道長神秘依舊,屏風之後還有兩扇扇布簾,擋著他的臉與身體。


    一隻手從布簾中央伸了出來,帶動布簾晃動起來,從縫隙之間露出更多的衣角。道長微微屈了屈手指,像喚一隻不怎麽聽話的小狗:“過來。”


    宋綿看到那隻手的表情微微怔住,聽到他的唿喚聲,還是下意識地挪了挪膝蓋,半爬著把額頭湊了過去。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額前驀地一涼,他還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道長冰涼的指腹點在了他的額間,宋綿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後眼前忽然突然出現一片通紅,深紅色的雲霧纏繞在眼前,像撥不開的雲霧。


    看不懂的字體在眼前一個個地浮現著,吟誦聲縈繞在耳邊,是古怪聽不懂的言語,像是在念咒。


    “宋綿,你答應嗎?”


    有人在低低地喚他,宋綿張開嘴,半夢半醒地:“嗯……”


    指尖傳來針尖銳的刺痛感,疼得宋綿瞬間清醒過來。


    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家裏熟悉的天花板。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唯獨宋綿低下頭的時候,發現指腹還冒著血珠。


    那不是夢。


    是現實。


    *


    迴到家的第一晚,宋綿的神經依舊沒有鬆弛下來。他抱著懷中的枕頭,把房間的燈光開到不能再亮,直到困到不能再困才沉沉睡去。


    那個看起來神神鬼鬼的道長似乎真的很靈驗,他成功擺脫了野鬼,迴歸到了過往無憂無慮的舒適生活。


    大概是那段經曆讓宋綿從骨子裏恐懼害怕,他開始學會遺忘,遺忘的同時也遺忘掉了季辭川。


    宋綿花著季辭川的錢,卻做了季辭川以前不讓他做的事情。


    他在家裏的時間很少很少,像被家長管束的小孩忽然之間來到叛逆期,整日整夜地在外麵瘋玩。


    宋綿買了好幾輛車,改裝成自己喜歡的模樣。他又交了許多朋友,男男女女。宋綿有錢又不吝嗇,長得還好看,有的是人原因和他做酒肉朋友,廝混在一塊。


    他又一晚喝得半醉,意識清醒,身上帶著濃烈的酒氣。


    宋綿從電梯出來,卻發現一個人影倚靠在背後的牆壁上,高高大大,身上套著件寬鬆的衛衣。


    是陳驁。


    陳驁煩躁地抽著煙,在看到他的時候把煙丟在地板上,腳在上麵用力地一撚,衝著宋綿嗤笑一聲:“怎麽,季辭川那麽好,好得讓你忘不了他?”


    宋綿點了下頭道:“他當然很好。”


    陳驁忍無可忍,一把扯住了宋綿的手臂:“他那麽好你出什麽軌啊?!”


    “大概是因為……刺激?”宋綿有些吃驚地說,“我隻是和你做了幾次愛,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吧?”


    他和宋綿同是道德低下的人。


    陳驁小時候經常被拿來和季辭川對比,他不屑於成為季辭川這樣的人,卻總被拿來當成榜樣。


    他最開始接近宋綿,隻是抱著想搶季辭川的人的想法。


    到現在為止,他卻有些分不清自己想幹什麽,隻扯住宋綿的手臂越來越用力:“如果季辭川沒死,你會不會和他離婚?”


    宋綿斬釘截鐵地迴答道:“不會。”


    他疼得轉了轉手腕,抬起臉問道:“照片是你發給季辭川的?”


    “是我。”陳驁嗤笑了一聲,“他看到照片應該就氣得跑迴來了吧?”


    他不僅當小三,當的還是很囂張的小三。


    發給季辭川的不隻是有照片,還有條惡劣到極致的短信——“辭川哥,你老婆在床上還挺好操的,疼了爽了就嗚嗚地哭,哭得真可愛,還一邊哭一邊喊我老公,真是人盡可夫啊,早知道我問問他覺得誰更厲害了。”


    陳驁一言不發地垂著眸,冷冷地盯著宋綿看,然後忽然之間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下巴,然後猛地把人往門上一推。


    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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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囂張的小三


    第8章


    宋綿被強抵在門上,急促的唿吸聲交纏在一塊。他扭了好幾次臉想躲開熾熱得吻,每一次都被強硬地扯著頭,唇齒狠狠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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