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在外三月多,不理朝政。


    如今歸來,自然是要國事府諸位臣子都見一見,看看國事進展如何呢。


    鄭懷走時,將近正午。


    熊橫吩咐寺人多準備些飯食,派人去將右令尹昭雎請來。


    等到昭雎到時,長案之上,早已是擺滿了飯食。


    “臣昭雎,拜見大王。”


    寢宮之外,昭雎行至大殿正中,向著上首楚王行禮道。


    此時的楚王,正在一張竹簡之上,書寫什麽,聽到昭雎說話後,方才是抬頭道:“右令尹快快請坐,寡人特意準了酒飯,與右令尹共飲!”


    “臣謝過大王。”


    昭雎再度行禮後落座。


    自從楚王大罵景翠,表現出對秦國勳爵製度的反感後,楚國的諸多事情推廣起來,都感覺容易了許多,自然讓昭雎為右令尹後,他辦起事情來也更加賣力了。


    楚國國事之重,全在昭雎的身上,全因昭雎掌握錢袋子,若是缺少了錢財,則許多事都做不成。


    君臣二人連番對飲,俱是吃起來。


    席間熊橫又將出宮以來的所見所聞,所遇到的一些不解的事情,就是請教於昭雎,昭雎是知無不言,盡皆為楚王解答,其學識淵博,由此可見一斑。


    閑聊許久,楚王卻隻字不提國事,昭雎略微沉思後,便主動說道:“大王行至長沙城時,有黔中戶籍長上報,說是大王專心於國事,體恤於臣民,其賢明頗有上古唐堯虞舜之風!”


    唐堯虞舜。


    聽到這四個字,熊橫臉皮再厚,也還是會靦腆的。


    “哈哈,戶籍長過讚也,既行此令,就必須得徹底,寡人所為無非是看我諸國諸郡諸縣,執行如何,若國政不能出郢都,則談何以國政,曾聽前將軍所聞,黔中郡守鍾離者,曾為景鯉舉薦,景鯉門客?”


    熊橫此問,就是要對昭氏摸摸底,看其在楚國郡縣影響如何,這位鍾離郡守是否是在景鯉被滅三族後,又投靠於昭雎。


    “迴大王,正是如此,昔年景鯉為我楚令尹,我楚國氏族求官,都需得受景鯉舉薦,由景鯉舉薦後,方才能到楚王槐之麵,受其重用,不僅是鍾離,我楚國官吏多是如此。”


    這倒也沒錯。


    鹹尹鄭懷、後宮鄭袖、還有一個令尹景鯉,楚國南氏之外,景鯉是將楚王槐徹底圍了起來,昭雎說楚國氏族求官,皆是離不開景鯉,這其實是已經為景鯉開拓了。


    楚王露出費解之意:“右令尹是說,鍾離非景氏一黨?”


    “大王英明,鍾離乃大王之臣,為大王所謀,當年無非是景鯉位高權重,受其製約罷了!”


    政治,無關乎利益。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你,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與你說話,昭雎如此明顯的為鍾離開脫之詞,已經能讓人確定,在景氏倒台之後,這些氏族有很大一部分倒向了昭雎,尤其是如今,昭雎貴為右令尹。


    “哈哈,有右令尹一言,寡人倒是再無顧慮了,上書國事府,行國稅國賦兩司之事,他做得很不錯,右令尹以為,寡人需不需賞賜些什麽呢?”


    昭雎略微做了思付:“大王,臣以為不可。”


    熊橫麵露費解:“喔,這是為何?”


    “大王有所不知,我秦國稅賦之事,本由郡縣兩府一路主持,國府不再行過問,如今大王行國稅司、國賦司以及戶籍司,此不僅是直接收取稅賦之舉,更是在監察我楚國郡縣,此無疑會讓郡縣兩府,生出反抗之心。”


    “臣曾諫言於大王,此事需得行之於慢,若是大王賞賜於黔中郡守,則會驚於其餘郡守。”


    熊橫之到昭雎必然會拒絕,剛才不過就是試探之言罷了。


    鍾離是昭雎一派,自然會有昭雎為其謀。


    “如此,寡人就聽右令尹了,來,飲酒!”


    “是,大王。”


    舉爵,君臣二人共飲。


    酒爵放下,熊橫又繼續問道:“右令尹快給寡人說說,這國賦司與國稅司進展如何?”


    “大王,此二司令於一月之前,尚且在籌備之中,並未能派遣官吏,至於我楚國郡縣。不過遵大王之策,國賦司已與工正府道路司聯合,一方派遣官吏,征召徭役,一方派遣官吏,重修我楚國之路,重整我楚國驛館,臣預計至於年底之時,兩司官吏便能至於各郡各縣,行稅賦之職。”


    這事情比熊橫所要預想的,還要順利一些。


    盡管這當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沒有涉及到氏族們的根本,其根本一則是像秦國那樣的勳爵製度,擠壓老貴族們的生存空間,二則是土地,這才是貴族們賴以生存的基礎,如今所做的依舊是收攏權力。


    “哈哈,看來有些事情就隻能右令尹來做,也非右令尹不可,寡人唯一的擔憂,便是其徭役,右令尹必然知曉,寡人一向是信於孟子之道!”


    何謂孟子之道,仁政是也。


    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這便是孟子。


    昭雎一思,便立即會意:“啟稟大王,修繕道路乃是長策,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故此征伐徭役,也須得避開農時,不影響耕種;不趕工期,以免逼迫徭役太甚,還有其三,徭役者,可抵糧稅,多徭役則少交糧,如此不違背大王仁政之道!”


    還是昭雎懂他,這很多事情不需要說明,隻需要說一半即可。


    “不知我楚國徭役,一日需得忙碌幾個時辰?”


    忙幾個時辰?


    昭雎愣住。


    他堂堂楚國上柱國大夫、右令尹兼大司徒昭雎,豈會去關注這些,他說工期不趕,那就是慢慢來,至於下麵怎麽做,他豈會操心。


    實在吃不準大王的意思,昭雎隻得試探著問道:“臣請大王明示?”


    熊橫笑笑:“仁政有雲,不違農事,不苦於民,晨起忙碌,午時而休,日落而歸,寡人以,一日最多當忙碌四個時辰,上午兩個,下午兩個。”


    八個時辰,那就是八個小時,嚴格遵守八小時工作製度。


    昭雎似乎對此概念不深,思付後便說道:“臣遵令。”


    楚王再笑笑:“右令尹還請記得,這是寡人的王令,如若違背,可要論罪的。”


    昭雎再度一愣:“是,大王,臣一定下達於郡縣,不違背王令!”


    “哈哈,右令尹果然事事都為寡人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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