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橫見他不語,又繼續說著。


    “田兄,我知你想不通,那我再與你說道說道,這天下之事,非是一成不變,天下之人,也非是一成不改,你之所雲,乃是楚國之如今,我之所雲,乃是我楚之將來,秦楚爭霸,非爭一時之利,而爭未來之機,我大楚焉能恆敗,秦人焉能恆勝!”


    這下,田巴立在那裏,徹底沒了反駁之言。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辯駁,這位楚國未來繼承人的雄心大誌,難道說我不信,又或者說你騙人?


    不行!


    這樣辨下去,可就不是論戰了。


    場中沉默片刻,堂上孟軻見場中已有結束之相,便輕輕擊缶,一場精彩的論戰,就此落幕,至於誰勝誰負,則由他來斷。


    “吾方才所雲,論戰之事,不在於辯,乃在於思,今聽論戰之言,稷下學宮當真是人才輩出,兩位之言,也俱是良策。”


    “然,事在人為,欲知猛虎之相,須得向山而行,欲知蛟龍之貌,須向水而行;因此秦楚之爭如何,還得看這天下大勢,秦楚兩國之臣,之君,之民;若單以思而論之,田巴之言,乃有實之事,楚太子之言,乃未實之事,然爭者,非一時,乃未來……”


    話到這裏,他略微做了停頓:“因此,兩人皆勝,沒有敗者!”


    論戰之事,乃施展胸中長策,熊橫辯得田巴啞口無言,已算是勝勢,孟軻這老夫子卻如是說,分明是對熊橫強大楚國的抱負,不大相信。


    管他呢,這老夫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論戰與熊橫平手,這是田巴所不能接受的,熊橫卻不以為意,很是灑脫地朝他作揖道:“多謝田兄賜教,今日一番話,盡說了我楚國之弊,秦國之利,於我而言,乃是幸事。”


    那個一向蠻橫慣了的楚太子,今日突然變得這般注重禮儀,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田巴隻好迴禮道:“楚太子之論,也一樣是真理,多謝賜教!”


    一個上午,一場論戰,就這樣結束,誰知道孟老夫子在想什麽,他話也不多,徑直離開。


    熊橫還本想著與這位名士暢談一番,展示一下他的才能,提高一下他的名望,為將來即位做準備,現在隻得作罷。


    下了學宮,進入城中,他腰間佩劍,走在街道上,馬車就在後麵晃晃悠悠的跟著。


    已經是七月份了,武關會盟就定在五月,等到嬴稷和熊槐見了麵後,嬴稷就將熊槐扣下來,向楚國所要巫郡、黔中兩地。


    在昭雎等一幹大臣的堅持下,楚國堅決不給地,並且派遣使者到訪臨淄,謊稱楚王薨,請太子迴去即位,至少曆史書上,是這麽寫的。


    因此,自熊自一月前楚越來,就在一直等這一日。


    楚王,必須得是他的。


    正值正午。


    黃土夯實的臨淄城牆裏,是一片繁華,所謂“揮汗成雨、聯袂成雲”,一點都不為過,齊國商業之發達,遠近聞名。


    春秋之時,就有齊桓公任用管仲變法,臨淄就成為聞名天下的商業大都,至齊威王時,又以鄒忌變法,更是強盛,來自大海的海產,來自燕地的皮革,來自楚國的稻米,來自韓精鐵,來自魏國的漆器,在這裏都能看得到。


    熊橫走入一間酒肆,美美的來上了一盆羊肉,口味雖然是淡了些,但至少還有鹽巴,能承托出羊肉的鮮美。


    在很早以前,齊國人就已經懂得利用海水曬鹽的方法。


    可憐熊橫是個文科生,一不會提純鹽巴,二不會製造火藥,三更是推動不了工業,如今唯一能記得的,也就是初中課本上高爐煉鋼的原理。


    等做了楚國的王,一定要試試,打造出一支“鐵軍”來。


    用過飯後,又一路往北而去。


    緊挨著齊王宮外,有一座府邸,這便是當今齊王田地,賜給他的。


    田地,大名鼎鼎的齊瑉王,齊國的國力在他手中達到頂峰,再往後就是滅國、複國,從此以後,齊國在戰國的大舞台上,幾乎可以說是偃旗息鼓,到最後始皇帝的大軍開到臨淄城下,就隻剩下投降這一條路。


    鬧吧,都鬧吧!


    等這些大國都不行了,他就去做始皇帝。


    楚始皇!


    鋤屎黃?!


    似乎不好聽啊。


    ……


    此間府邸,足有三進,在這臨淄城中,已算得不小。


    熊橫進到內府,上了台階,就將長靴外衣脫掉,赤膊著上身,這時候的華夏大地普遍天熱,連偏北的臨淄城也不例外。


    現代人熊橫哪受得了穿這麽多,一到屋子就脫衣服,是他的習慣。


    這時候,一個女子從旁邊走來,將地上的衣物又一件件的撿起來。


    “君子不可不知禮,太子難道不知,這是失禮的表現?”


    女子生得十分漂亮,紅潤的嘴唇,勾人的眼睛,白皙的麵頰與脖頸,身上穿著一件棗色衣裳,腰間纏著一根杏黃綢緞,在將細細的腰肢襯托出來的同時,也顯得胸部和屁股肉嘟嘟的。


    性感,凹凸有致,豐乳肥tun,充滿成熟的誘惑力!


    她名為青雉,是熊橫花重金買來的丫鬟,一個地地道道的宋國人。


    “君子,君子會被熱死你知不知道,對了,我看你穿這麽多,肯定很熱吧,這內府就隻有你我二人,你要不就把外衣脫掉?”


    瞧那一雙直勾勾的眼睛,青雉當然明白,熊橫心裏想的是什麽,她拋過去一個白眼。


    “哼,太子又來了,上次還說要給我做一件胸衣呢,那麽小一塊,讓我怎麽穿,真不知道太子在稷下學宮,到底學了些什麽,一天到晚地就隻知道這些事!”


    青雉是個野丫頭,膽子十分地大,又被熊橫慣著,可不就是這樣,不過熊橫喜歡的,正是這一股潑辣勁。


    說起胸衣這件事,熊橫更是來勁,望著青雉肉嘟嘟的胸部,根本挪不開眼睛,要不是有所顧忌,真就直接將她給辦了,反正買來的就是自己的。


    這年頭,避孕技術太差,要是青雉給他生個女兒倒還好說,要是生個兒子,恐怕連嫡子都輪不上,隻能算個庶出,還是很是麻煩的!


    “算了,由得你了,不穿就不穿,問你一件事,若迴我楚國,你願不願意跟著我一起去?”


    青雉端著手中的杯子,神情愣愣地望著窗外:“我是太子買來的,哪還有自由身,太子要讓我去,我還能不去不成?”


    “你真能這麽聽我的話?”


    青雉沒說話,隻是微微點頭。


    “那好,你既然這樣說了,那就準備著吧。”


    “準備著?”


    青雉瞪大眼睛:“我雖不懂國事,但也知道太子是齊國的人質,輕易不能迴國,除非……”


    後麵的話,她不敢再說了。


    “除非楚王薨了,對吧?”


    熊橫膽大,可這話青雉不敢應,就隻是站著。


    “嘿嘿,讓你準備著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青雉又是愣愣地站在那裏,半響不動。


    她或許是在想,倘若熊橫真成了楚王,他該何去何從呢?


    ……


    夕陽西下,如血的殘陽最後一刻在臨淄城上空停留。


    南門的甕城裏正排著長隊。


    此刻,要出城的人,亦或是要進城的人都在這裏,追趕著城門關閉前的最後時光,門口軍士不停的催促眾人,好早點趕迴去下班。


    這時候,一輛極其華貴、裝飾著精美的青銅與漆器的馬車,由官道上疾馳而來,泥水飛濺的四處都是,往來的百姓商賈見了,沒有怨言,就隻有遠遠的躲開。


    就連站在高處的門侯見了,也是早早的迎了上去。


    能坐上這種車的人,非富即貴,隻有禮遇有加,才能體現臨淄的大城氣象。


    拉車的是個身長九尺的力士,模樣生的十分威武,隻聽得他大喝一聲,那裸露的雙臂青筋暴起,竟讓兩匹駿馬立即停止。


    “不知貴客來自何處?”


    門侯先是行禮,其後再問道。


    哪知那力士根本不理,隻是轉身向著車廂,甕聲甕氣的說道:“景大夫,終於在城門關閉前趕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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