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宮中卻並不平靜。


    語嫣坐在窗前,似乎在等什麽人。


    久久忽然吹來一陣風,將屋內的燭光都滅了。


    她才緩緩站起身來,語氣平靜:“你來了。”


    “不錯。”她身後,從暗處走出來一個人影。


    男人輕輕笑著,眼中閃過一道紅色的幽光,他抬手落在桌沿:“你今日沒見到雲堯?”


    “沒有。”語嫣看著這個將自己帶來東諸的人,心中一片沉寂。


    攝政王淡笑著:“我可聽說他和公主殿下去了疫區。”


    “那邊情況如何尚且不明了,我不好貿然前去。”語嫣抿了抿唇。


    迴避這個話題。


    她神色頗為不自然:“王爺深夜來拜訪,可是有什麽要事交代?”


    “沒什麽大事。”攝政王語氣散漫。


    他提步朝著語嫣靠近了些:“隻是你別忘記了你的任務。”


    語嫣隻覺得耳邊像是被蛇吐了蛇信子一般,帶來一股涼意。


    她慌忙的往後退了幾步:“我,我知道了,王爺還請放心。”


    “這就好。”攝政王大概是很滿意她這個表情。


    繼而笑了笑。


    轉瞬消失在了黑夜中。


    他離去的那一刻,屋裏的燭光又重新亮了起來,語嫣卻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樣,重重的跌落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唇色泛白,指尖都在顫抖。


    最後,惡狠狠地將桌上的茶杯盡數掃在地麵上。


    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


    為什麽!


    為什麽她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淪落到如斯田地!


    為什麽世道對她如此不公!


    嫉妒與不甘的情緒在她心頭瘋長。


    她抬起頭,眼裏滿是恨意。


    這時,門外傳來宮女的聲音:“姑娘,發生什麽事了?”


    語嫣深吸一口氣,重新平靜下來:“你進來吧。”


    宮女聞言,推門而入。


    卻被滿地的狼藉,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去看語嫣:“姑娘,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有沒有受傷啊?”


    “沒有。”語嫣表情冷靜。


    她拂開宮女攀著她的手,語氣冷冷地吩咐:“你快點把這裏打掃一下,這些碎片都扔到宮外去。”


    “是。”宮女也不敢耽擱,連忙就把地上散落的茶杯碎片收拾好了。


    然而,她一個不注意時,卻不小心被劃破了一道小口子,隨著一聲輕唿,血液流了出來。


    語嫣眼神一暗:“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你到底在幹什麽?!”


    宮女連忙把手往衣袖上一按,血跡瞬間就轉移到了衣裳上:“奴婢這就收拾好,姑娘且離遠些,千萬別傷著了。”


    “真是笨手笨腳。”語嫣用力閉上眼睛,拂袖走到屏風後,按了按額角。


    像是疲憊極了。


    等到宮女把碎片收拾幹淨,她才從屏風後走出:“你先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要來找我。”


    “是。”宮女俯了俯身。


    退了下去。


    空無一人之後,語嫣才放鬆了下來,靠在椅子上。


    眉眼之間是滿滿的疲憊。


    另一邊南宮鈺也沒有就寢。


    他走到了寧小桃住的宮殿前,發現裏麵依舊是一片黑暗,就像是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少年歎了口氣,往裏走去。


    “聖上?”夏竹有些意外會在這個時候看到他,不小心驚唿了一聲。


    隨後,她立即反應過來。


    “公主殿下自今早出宮後還未迴來。”


    “孤自然知曉。”南宮鈺抬手揮了揮,“你們今夜不必等了,先去休息。”


    “奴婢還是留下來伺候聖上吧。”


    南宮鈺聞言,側眸看著她:“孤的話都不聽了?”


    “奴婢不敢!”夏竹急忙搖頭,“奴婢現在就退下,不敢打擾聖上。”


    南宮鈺孤身走到宮殿裏頭。


    裏麵漆黑一片。


    與過去的須臾數年沒什麽兩樣。


    沒有寧小桃在這裏,這個宮殿也隻是個死物罷了。


    南宮鈺坐在空無一人的宮殿中。


    唯有月光與長風替他作伴。


    有是月亮被遮住,那連唯一一絲光亮都沒有了。


    他眸色深深,仿佛蘊起了很濃烈的情緒。


    即便數年過去,他也依舊忘不了當初寧小桃將他從地窖中帶出來那一天。


    那時,他一無所有。


    眼睛看不清。


    甚至連話都不會說。


    他隻記得寧小桃來牽他手時的溫度,讓寧孤塵帶著自己他一起迴宮的話語。


    在無數個睡夢中,白晝裏,無一不浮現在他的眼前,腦海中。


    後來他從渾渾噩噩中慢慢想起來自己的身份。


    卻舍不得離開寧小桃。


    隻想在她身邊多待久一點,想和他的光多待久一點。


    迴到東諸,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成為一個明君,庇佑東諸。


    將來可以堂堂正正的去找寧小桃。


    可是他卻害怕寧小桃認為自己是個騙子,國事壓在他肩上。


    他不得不把相見暫時擱置下來。


    沒想到現在好不容易見麵,寧小桃卻疏遠了自己,還不如一個陌生人。


    ……


    夜風微冷。


    寧小桃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有點冷。”


    雲堯無奈看著她:“讓你好好睡覺,你要跟上來。”


    “那我不管。”寧小桃皺了皺眉頭,“是我答應要來的,我肯定要負責呀。”


    “我與你不是一樣的嗎。”雲堯表情不變。


    將她的外袍係緊了些。


    挑了挑眉。


    “也不穿好衣裳。”


    寧小桃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這不是有你在嘛。”


    少女語氣半是抱怨半是撒嬌。


    “我不動作快點的話,肯定會追不上你了。”


    雲堯挑眉:“你喊我一聲,我肯定就停下了。”


    寧小桃沒話說。


    因為確實如此。


    她垂下眼睫,看向一旁:“我們在這等什麽呀?”


    “若是惡鬼池所致,他們的屍體應該會在今夜子時消失。”雲堯淡聲開口,又輕輕拉住她的手,“我怕嚇著你。”


    寧小桃想了想。


    那個場麵應該真的挺嚇人。


    她微微愣了愣,隨後笑著搖了搖頭:“雲堯哥哥豈不是太小看我啦,我現在可是天道了,比魔尊還厲害哦。”


    雲堯笑著應聲:“你最厲害。”


    她心裏其實還沒有放下天道離去的事情。


    隻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雲堯輕歎一聲,薄眸中的笑意淡了些:“天道或許還留了東西給你。”


    寧小桃詫異地抬起頭:“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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