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意找過來的時候,寧小桃已經準備睡了。


    夜色漸晚,月朗星稀。


    雲堯也迴了府。


    寧小桃聽到動靜,又合衣起身,走到窗前。


    窗子發出清響,寧小桃與寧長意猝不及防對上了視線。


    少女一愣:“五哥哥?你怎麽來了?”


    “小桃?你怎麽還沒睡著?”寧長意說著,尷尬地收迴腳,狀做若無其事地問,“我聽說你要出宮?”


    寧小桃點了點頭,探出身子看了看,四下無人,她想了想:“五哥哥等我出來說。”


    說罷,她直接抬起腿,從窗口翻了出去。


    看到她的動作,寧長意嚇了一大跳,連忙衝上前接著她。


    語氣也不由得染上焦急。


    “你這麽急做什麽,我又不會跑。”


    寧小桃甜甜一笑,理所當然地說:“五哥哥這麽晚來,肯定是有什麽要緊事。”


    見他滿臉不讚同,寧小桃又補充道:“五哥哥你就別擔心了,我三歲半的時候就會翻窗了,現在長大了,更不會摔跤的。”


    “……”


    寧長意一陣啞然。


    想起寧小桃的種種事跡,果斷止住了話頭。


    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囑咐:“我沒那麽急,你走門出來更好。”


    寧小桃抬眸,借著月光認真地瞧著他。


    “五哥哥,你說實話。”


    小時候,寧長意就說不過寧小桃。


    現在長大了,也是一點長進沒有。


    少女好像有玄學般,輕而易舉便能猜中他的心事。


    久而久之,寧長意都要習以為常了。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寧小桃往旁邊看了一眼,帶著寧長意一起在台階上坐下。


    月光溫柔的灑落。


    傾瀉一地銀色。


    “你們要去的話,帶我一起吧。”


    寧小桃睜圓紫眸,驚訝道:“五哥哥也想去了解災情嗎?”


    “也不是了解災情。”寧長意措辭道,“越來越多的難民往京城奔來了,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是人,走路都沒地方下腳了。”


    後麵寧長意許是誇張了。


    但前麵確實是事實。


    難民湧入京城,實在不是長久之計,他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收容這些難民。


    寧小桃聽了寧長意的想法,不由得感慨萬千:“五哥哥真的是變化最大的啦~”


    寧長意臉一紅:“旁人說也就算了,連妹妹你也打趣我。”


    “我沒有打趣。”寧小桃一本正經地糾正他,聲音清脆地道,“我覺得五哥哥現在更有擔當了。”


    被誇了之後,寧長意得意地挑了挑眉,一下子便忘乎所以地樂嗬道:“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寧長意認真起來,可是誰都比不過的。”


    寧小桃撲哧一笑。


    她拍拍裙子站起身來。


    隨意被少女挽起的頭發有些鬆了,幾縷發絲落下來,貼在她頸側。


    水靈靈的紫眸比星辰耀眼。


    “這就對啦,五哥哥就是要這樣才對,方才優柔寡斷的五哥哥,我都不認識了。”


    話音落下。


    寧長意直接怔住了要起身的動作。


    寧長意今夜來找她,隻是為了求個心安。


    他雖是哥哥,但更依賴妹妹。


    可當真要做起正事來,寧長意還真是沒什麽把握,這次也是怕寧小桃明日一早離開,他左右都等不及了,幹脆碰碰運氣過來看看她有沒有睡著。


    一直以來,寧長意也沒得到過什麽誇讚。


    過去數十載,恐怕還沒有近年來的多。


    他重重點頭,站起身來拍了拍胸脯,大聲保證道:“妹妹都這樣說了,那我肯定也不能……”


    到這裏。


    寧長意話音戛然而止。


    寧小桃眼眸睜圓,連忙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嬌俏的臉蛋上露出幾分無奈:“五哥哥別把大家吵醒了。”


    寧長意閉上嘴,下意識看向周圍。


    確認無事之後,才重重歎出一口氣,看著寧小桃,苦笑兩聲:“我像是做賊似的。”


    寧小桃笑了笑,軟聲寬慰他:“怎麽會,五哥哥明明是來做好事的。”


    說罷,小姑娘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


    紫眸頓時覆上一層水光。


    霧蒙蒙的。


    寧長意看見,連忙走上前,心疼地開口:“你快去睡吧。”


    他神情中透露著滿滿的自責。


    再怎麽急也用不著大晚上過來啊!


    “嗯?”寧小桃望著他,“五哥哥不是還有事要問我嗎?”


    “沒事了沒事了。”寧長意哪還有什麽事,他不由分說地讓寧小桃迴去睡覺。


    未了,還不放心地叮囑道:“不要翻窗了,走門進去。”


    寧小桃乖巧應下,推開門進了寢宮之後,她抬起眸,還能看到寧長意站在院子裏的身影。


    寧長意看到她又不動了,連忙擺了擺手。


    然後轉身走入夜色。


    寧小桃啟程的當日,寧孤塵還是放心不下,拋下了一眾大臣,前來送她。


    這時,少女手都搭上了馬車,見到不遠處那抹身穿絳紫龍袍的男人,她眸光一怔,又連忙收迴動作。


    水潤的紫眸往旁邊一看:“雲堯哥哥,你等等我。”


    寧小桃提起裙擺,她今日穿的簡單,連簪花都沒有帶,隻是用一根細繩將長發係起,橙黃色的衣裳襯得她的肌膚更為透亮。


    寧孤塵見寧小桃朝著自己跑過來,威嚴的麵容上便浮現出一道淺笑。


    蘇公公在旁邊侯著,忍不住低下頭,小聲提醒:“陛下,您可是瞞著公主過來的。”


    所以公主現在發現了你,你怎麽還反而笑起來?


    寧孤塵聞言,長眉一擰,冷冷地睨了一眼蘇公公。


    多事。


    他來看女兒都不行了?


    寧孤塵臉色又沉了沉,蘇公公更是不敢出聲了。


    然,寧小桃小跑到他麵前,柳眉稍稍擰起,似乎有些無奈:“爹爹,你怎麽還是來了。”


    “你要出遠門,爹爹不來看看怎麽行。”麵對寧小桃,寧孤塵還是收斂了方才的不愉快,滿眼擔憂,“爹爹都派了那麽多大臣去,你還是別去了。”


    這種事情還要自己女兒去,那些大臣是幹什麽用的?


    寧小桃很無奈地看著寧孤塵,她道:“爹爹我們都說好了的,君無戲言。”


    她不給寧孤塵再說話的機會,直接一蹦一跳地跑了迴去,還不忘記迴身道:“爹爹快點迴去上朝,不能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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