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修仙界正道宗門的執法隊還是沒有找來,靈詩劍還在生氣,沒有從房間出來。


    於是時隔三個月,張子羽終於又一個人吃早餐,一個人開車去上班。


    上班……


    站在公司生產區的車間前麵,張子羽抬頭仰望秋日灰蒙蒙的晨空,心裏麵感慨萬千。


    即使已經可以被稱為修仙者了,即使已經成了殺了一百多個人的殺人魔,即使自己的世界大廈即將坍塌,即使世界末日到來,該上班,還是得上班。


    就算天要塌了,也得先把卡打了再說。


    走進車間裏,看著從身旁走過的車間員工,看著左右的閘機和鋼卷,他忽然發現他與他們雖然處在同一個空間裏,但卻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那個普通人的世界,他已經迴不去了。


    修仙……


    修仙者的世界。


    他已經是屬於修仙界的人了。


    那他到底是什麽時候走進修仙者的世界的呢?是什麽時候成為了一個修仙者的呢?


    是從靈詩劍迴來的那一刻起嗎?還從靈詩劍開始為他溫養身體開始?還是從他體內產生了第一道氣開始?還是從《純陽真人鑄劍導引法》在他體內運行開始?


    還是,從他開車載著靈詩劍去殺了李維明開始?


    他不知道,他想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甚至在其中察覺到了命運的味道,好像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從靈詩劍被紫雲劍仙帶走,靈詩劍開始修仙,她產生心魔,迴來找他,他知道這個世界存在修行,開始謀求修行,踏足修行領域,自然而然牽扯到修行界的恩怨情仇、利益糾紛,然後他的本性覺醒,然後殺人。


    似乎李家血脈一百多口人從一開始就注定會被他殺死,他們從出生開始,就等著這一天被他殺死。


    或者從更早時候,紫雲劍仙從修仙界來到人間開始,一切就注定了……


    哦?紫雲劍仙七年前來人間幹嘛?


    張子羽搖搖頭,不再去想。


    他穿過車間,走進精軋辦公室,看到精軋車間的負責人付傑在辦公室,付傑還如尋常一樣忙碌著,他是個負責的領導,於是總是很累。


    但他已經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普通的年輕人,將自己的未來規劃得清清楚楚的年輕人。他殺了人,已經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走過去,與付傑閑聊了幾句,問問付傑近況,說了自己生病請了幾天假。


    末了,他又迴了鋼箔車間。


    因為他請假了,手撕鋼沒法繼續生產,所以鋼箔車間雖然沒有解散,卻也隻能找些其他的事情做,甚至是去其他車間幫忙。


    他如今迴來了,卻是需要提醒員工一聲,要繼續搞手撕鋼了。


    說起來,蜀山鋼鐵這個手撕鋼的研發過程,實在是有些艱難。


    在鋼箔車間逛了一圈,到時間了,又往大會議室走去。因為今天是星期一,要開早會。


    雖然心態已經完全變了,但既然已經迴來上班了,那還是一切照舊。


    早會九點半開始,到十一點結束,他上個星期一整個星期都不在公司,自然沒有什麽好匯報的,其他車間也都按部就班,沒什麽故事。


    但早會結束後,張賽將他叫去了辦公室。


    張賽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很不錯,得了《禦鬼修仙法》的他,大約是已經參悟透了,在開始修煉了。


    現在的他,雖然依舊有鬼氣縈繞,但比起上周見他時,已經好了太多了。上周的他,肉身在變強,其實氣血虧空、神虛魂弱,輕飄飄有變鬼之感;現在的他,看著有了實感。


    當然,因為功法原因,整個人的氣質還是偏陰的。


    張子羽坐在辦公桌這邊,靜靜地打量著對麵的張賽,心裏暗歎:連這個張賽在修行方麵的天賦都強過自己。


    在他打量張賽的時候,張賽也在打量他。


    張賽還隻是在用《禦鬼修仙法》修行氣血和鬼氣,而沒有引天地靈氣入體,所以他是看不到天地靈氣的,但他卻能隱隱感受到張子羽身後的中正平和之意。


    那種感覺很明顯,對麵是正道,他是邪道;對麵是仙道,他是鬼道。


    雖然,麵前這個仙道修仙者、長相清朗帥氣的年輕人,幹的事完全是魔道作風就是了。


    關於鄭依的死,關於鄭依的親人、那些血脈相關者的死,他已然有所了解。那一具具觸目驚心的屍體,那驚世駭俗的慘案。


    ……張子羽從他自己拿走明依集團的資料,他自然會關注明依與張子羽的事。


    所以此時的張賽,看著對麵的年輕人,暗暗心驚、而有恐懼。


    兩人各自打量著、盤算著,沉默了好一會,是張賽先開口問道:“靈總呢?張工你已經迴來上班了,靈總也來了嗎?”


    “她在家休息。”張子羽迴道。


    “靈總受傷了?”張賽關切問道。


    “沒有。”張子羽搖頭,“她就是心情不好。過兩天應該就會來上班。”


    說著,他看著張賽,問道,“不知道張總找我有什麽事?”


    張賽有什麽事?


    他其實是想知道更多的修仙界的事,更多的法寶、丹藥、功法、法術,他特別想知道,張子羽殺了那麽多人,會有什麽後果。


    但他隻是笑道:“不是你現在迴來了嗎?手撕鋼的事情繼續。


    “上周,鋼錠剛剛從熔鑄車間出來,你就生病休息了。他們不知道具體的軋製工藝,所以鋼錠一直放在熱軋車間。你現在迴來了,得抓緊點時間了。”


    “嗯,我知道。”張子羽點點頭,“但我剛剛迴來,還需要重新整理整理工藝文件,然後還要重新聯係熱軋車間的情況。今天大概率是軋不了了。”


    “是,張工身體剛剛康複,慢慢來就是了……”


    這兩個都是有城府的人,聊了好一會,也什麽都沒聊出來。就真的聊了些鋼箔工藝。


    從張賽辦公室出門,張子羽徑直去吃了午飯,又迴鋼箔車間研究工藝。


    而張賽幫著張子羽聯係熱軋車間,給他安排軋製班次。


    這兩個一心向往著修仙界的家夥,好像真的很上心公司的新項目“手撕鋼”,好像真的在為了公司的美好未來而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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