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克薩哈離去後,多爾袞獨自一人,坐在大帳內,直到天亮,是啊,蘇克薩哈的話,不無道理,天津既然破了,那麽以此時清軍的力量,不能,也辦不到,既要攻破營寨,又要隔斷運河。


    隨後在天一亮,多爾袞便急發密令,命太後,皇帝,以及各宗室家眷,先行撤離京師。


    隨後是八旗家眷盡數撤離京師,各類物資不可計數的運往關外,至於各部文臣,多爾袞嚴令,絕不允許有任何一個官員私藏京中,無論是何緣由,便是馬上要死了,也得死在去往關外的路上。


    有清廷宗室,急遞文書至多爾袞,言既然大清要退迴關外,那麽這座宮殿就不能留給孟賊,應該像楚霸王一樣,焚毀阿方宮那般,將紫禁城盡數焚毀。


    而對享受過關內的花花世界的多爾袞而言,雖然知道再次迴來的機會不大,但是其還是幻想有朝一日能夠再次迴到紫禁城。


    而且許多大臣,無論滿漢皆不同意焚毀宮殿,一些人是不忍如此壯觀的偉作被摧毀,而另一些人,則是擔憂如此一來,則勢必與中原結下生死大仇,還是無法消弭的大仇,因此,在絕大多數人的反對下,多爾袞猶豫再三,沒有下達焚毀宮殿的命令,但對宮裏的寶物,則令盡數收攏一空,運往關外。


    隻是在下達撤離命令後,多爾袞依舊心神不寧,多爾袞雖胸懷大誌,然接踵而至的挫折,使得多爾袞身心俱疲。


    在第二日,多爾袞在戈什哈的衛護下,外出巡視,試圖以此排解胸中的鬱結,策馬奔騰,本是他少年時代的愛好,這麽一番奔騰,多爾袞心中的煩悶,似乎都變的輕鬆了些許。


    隻是似乎是宿命,又似乎是天意,多爾袞座下馬失前蹄,戰馬長嘶一聲,馬首重重點摔在地上,也順勢將多爾袞摔向前方。


    多爾袞落地,身後的戈什哈急忙上前救護,卻發現多爾袞臉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顯是傷勢不輕。


    眾人緊急將多爾袞送入軍營,好在軍營離此並不遙遠,不到半個時辰,多爾袞便被送入中軍大帳。


    隨軍太醫匆匆趕來,診斷之後,臉色凝重,告知眾人:“攝政王不慎落馬,以至左腿骨折,為今之計,切不可在軍伍之中,當速迴京靜養。”


    多爾袞在病榻上,命心腹蘇克薩哈率領大清在關內僅存的騎兵,再三叮囑,務必拖延周軍入北京的時間,給大清撤離多爭取一些時日。


    多爾袞躺在榻上,麵容憔悴,蘇克薩哈立於榻旁,表情凝重。


    多爾袞聲音有些虛弱,道:“本王身負重傷,勢難領軍,爾領大軍,當保存實力,切記,此乃是我大清複興之根本,不可輕擲!”


    蘇克薩哈俯首,淚光閃爍,道:“奴才遵命,必竭力保全大軍,延緩孟賊之步伐,為我大清爭得一線生機。”


    多爾袞微微點頭,繼續說道:“我大清尚未至窮途末路,隻要一息尚存,不可輕言放棄,當知昔日太祖起兵之時,局勢遠惡於當前。”說完後,多爾袞將手放在蘇克薩哈的肩膀上,微微用力,道:“大清之基業,皆托付於爾身!”


    蘇克薩哈深知責任重大,鄭重承諾:“奴才必遵攝政王之教誨,絕不辜負攝政王厚望!”


    在蘇克薩哈走後,多爾袞心中鬱氣叢生,大清已經風雨飄搖,多爾袞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銳氣,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疲憊與痛苦。


    多爾袞在撤往北京時,在接連而至的壞消息中,終於出現了一個對多爾袞而言,是極好的消息,那就是博洛已經擊敗在遼東的周軍偏師,博洛順勢再次攻入朝鮮。


    就在孟浚剛剛開始圍攻天津城時,遠在遼東的高進庫所部,在奪取遼陽後,揮師而向盛京。


    高部還未抵達盛京,滿達海便主動出擊,守城並非騎兵所長,況且如今留在關外的都是些老幼病弱者,精壯都已入關參戰,因此滿達海在收到博洛已經出山海關的消息後,當即決定,出城迎擊。


    而遼陽之戰雖捷,但卻是守軍不戰而逃的緣故,然而盛京卻是清廷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重城,胡詹提議請求援軍。


    盡管高進庫對此抱有疑慮,認為遣自己而來,就是試圖牽製清軍,對於是否有援軍,以及援軍能否及時到達,這都是個未知數。


    高進庫身為一將之首,他既然決定繼續前進,那麽胡詹也隻能作罷,就在行軍途中,前鋒離盛京僅有六十裏地時。


    前線探馬來報,滿達海率騎兵約四千眾,對高進庫的前鋒發起突襲,周軍前鋒不過兩千人,在堅持半個多時辰後,在高進庫主力還未抵達時,前鋒便已潰散。


    隨後高進庫緊急命令軍隊結陣自守,迎擊來襲的清軍,滿達海所率騎兵雖非精銳,卻憑借著騎兵的速度優勢,一度給周軍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但是看著陣容嚴整的高進庫所部,一時間滿達海也尋不到良機,但不甘心的滿達海依舊挑選出四百多名略微壯年的清兵,這些人自然是沒法披雙層甲,不是甲不夠,而是能披雙層甲的都是軍中勇力過人者,滿達海的部下顯然不是勇壯者。


    高進庫嚴陣以待,先以小炮猛轟,再弓箭攢射,再選銳士與敵對衝,一時間高部不落下風。


    隻是在這關鍵時刻,博洛的援軍趕到,博洛風塵仆仆,眼見戰事已起,而周軍的注意力都在滿達海的正麵上,當即率五千精騎從側翼發動突襲。


    清軍形成鉗形包抄之勢,不知是湊巧,還是博洛眼尖,所突襲的方向正是朝鮮內禁軍,即便朝鮮大將申瀏身先士卒,唿號酣戰,將旗前移,也無法阻止朝鮮兵的頹勢。


    申瀏被一清軍騎兵撞倒,便連將旗也被數名八旗兵所奪,一時間,內禁軍,首先崩潰,側翼一潰,導致整個陣型出現混亂。


    高進庫見勢不妙,果斷下令撤退,力圖避免全麵潰敗,但在這一片混戰之中,杜永和與朝鮮大將申瀏陣亡,高進庫與胡詹拚死突圍,帶領殘部僥幸逃生。


    高進庫率殘部一路逃至老嶺山區中,撤退之路,滿是荊棘與血淚,沿途,博洛一路追殺,屍體橫陳,士卒們或走散,或被俘,或亡於戰陣。


    每當高進庫迴頭望去,那曾經浩瀚的軍陣,如今隻剩零星隊伍,高進庫一臉頹然,對著胡詹說道:“大王起兵至此,未逢一敗,我給大王臉上抹黑了。”


    事已至此,胡詹也無可奈何,隻能勸慰道:“自古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是偏師,敗了,也不會影響大局的!”


    等高進庫撤到鳳凰城時,五千朝鮮內禁軍,最終隻餘寥寥百餘人,武威鎮一萬餘人的竟隻剩下不足兩千。


    在鳳凰城待了一夜,略微整頓,高進庫立刻率殘部繼續南撤,經丹東渡河,撤往義州。


    與此同時,朝鮮王宮中,消息傳來,猶如晴空霹靂般,讓李淏麵如土色,其心中惶恐不安,立即召見領議政宋時烈,以商對策。


    李淏語氣急促,憂慮溢於言表:“我朝鮮數度叛虜,然王師此次兵敗,局勢危殆,不知如何是好?”


    宋時烈沉思片刻,麵帶愁容道:“殿下不必過於擔憂,時局固然險惡,然臣以為,眼下應分兩步走。一則,殿下可率先行避至濟州島,可保安全。二則,臣擬在國內征募義軍,組織抵抗,以期能拖延虜軍。”


    李淏聞言,並未舒心,唉歎道:“王師如此雄壯,尚且兵敗,莫非虜軍真不可敵乎?”


    宋時烈正色道:“殿下之言,繆矣,周王屢克虜軍,如今更是兵臨天津,即將收複故都,沈陽之敗,乃是高將軍所部兵力不足所至,何談虜不可敵之言,殿下當重振誌氣,以圖再舉!”


    在高進庫剛剛撤至義州境內時,李淏便攜宮眷子嗣,再一次,逃離漢城。


    博洛在掃清戰場後,匯合滿達海,一路收複遼陽,鳳凰城,丹東以及附近的大小軍堡。


    而這個時候的高進庫,也已經率殘兵退往濟州島,一路上,所遇朝鮮之民,皆是惶惶不安,到處都是義兵,農兵,或是兵匪,這等亂像,較之崇禎年間的陝西也不妨多讓。


    博洛再次入朝,宋時烈所調遣阻攔博洛之兵,無論是官兵,還是義兵農兵,根本無法阻攔博洛半步。


    一觸即潰,望風而逃,博洛有些不解的對滿達海說道:“這等爛兵,李淏是哪來的膽子敢參與進清周之戰?”


    滿達海冷哼一聲,道:“還不是看我大清頹勢盡顯,覺得有機會拍孟浚的馬屁,我看這迴李淏不是拍到馬蹄,是拍到釘子了!”


    博洛入朝後,義州,鐵山,郭山,定州,皆是不戰而降,較之上次博洛入朝時,更加的容易,上迴雖說博洛打的也很順,但好歹許多城池也是打下來的,可這次不一樣,投降歸順博洛的數不勝數。


    博洛入朝不足一月,便兵入平壤,而這次博洛的目的卻和上次不同,他打算徹底覆滅李朝。


    清軍在平壤休整三日,隨後迅速南下,突襲漢城,在漢城北麵,宋時烈聚集全國義兵,農兵,以及各地的駐軍,甚至就連土匪海賊,都盡數給官,隻為增加兵員。


    在漢城北麵,宋時烈聚集軍民七萬餘人,然而即便兵力近十倍於清軍,博洛也毫無畏懼,甚至覺得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一仗。


    清軍宛若疾風驟雨,直撲而來,戰馬奔騰,大地也為之震顫,漢江兩岸,戰鼓雷動,煙塵漫天。


    宋時烈企圖用人數優勢來挽迴戰局,因為宋時烈除了此招,別無他法,事實證明,理想與現實一直都存在著巨大的鴻溝。


    清軍的衝鋒,就像一把尖刀,輕易穿透了宋時烈的軍陣,博洛在觀察了戰場後,甚至命八旗騎兵直突敵陣,根本無需騷擾,恐嚇,因為八旗騎兵一出現,敵陣就已經是全線晃動。


    八旗騎兵如狼群般,迅速突破步陣,所到之處,血肉橫飛,無人可擋,他們甚至可以在軍陣中來迴穿插,分割包圍。


    宋時烈的部隊從一開戰,就失去了有效指揮,大軍一片混亂,戰事進行不過半日,漢城北郊已經變成一片修羅場,喊殺聲,哀嚎聲,甚至都已超過了戰鼓之聲。


    局勢已傾,再難逆轉,漢城北麵的防線徹底崩潰,宋時烈所部全軍大潰,如同潮水般後退,士卒們四散奔逃,局麵完全失控,宋時烈於帥旗下,自盡而亡,在其自盡後,便連護兵都潰散,唯有一忠臣家仆,在亂軍中,依舊將宋時烈之軀,背負於身,葬於山崗。


    這一戰,對於朝鮮來說,無疑是災難性的,不僅失去了大量的兵力,更是徹底的喪失鬥誌,一時間,鹹鏡道,平安道,黃海道,京畿道,江原道,忠清道,全羅道,慶尚道,朝鮮八道,在宋時烈覆滅後,全線歸降,甚至各地兩班官員,私下寫信博洛,言:“為平息上國之怒,願廢李淏之王位,重立朝鮮王!”


    局勢瞬息萬變,李淏驚聞噩耗後,嚇的坐上濟州島上周軍水師的船,他連濟州都不敢待了,但是駐濟州水師之將張順,對此不敢做主,隻言立刻上書大王,請大王定奪。


    對此,李淏雖無奈,但仍然強烈要求將子嗣,宮眷,先行撤往山東,自己則待在船上,不敢踏入濟州島之地。


    而博洛知道人心不在大清,勢如破竹不過是因大清的兵威所至,因此在徹底平滅朝鮮後,招攬大批的潰兵,以八旗為軍官,迅速擴編軍隊,並立刻派遣八旗兵分赴八道,控製各道首府官員。


    雖然每隊八旗兵多則不過兩百,少則百人,但在大勝的威勢下,根本沒有官員敢於反抗。


    在塵埃落定後,每日上書博洛,請求再議朝鮮王位人選的官員越來越多,博洛在沉思數日後,決定啟用多爾袞昔日之策,剃發易服!


    而對於博洛的決定,不隻是其部下,便連滿達海都表示不妥,深恐剃發再剃出一個朝鮮版孟浚來。


    對此,博洛直言:“東國,地小民寡,豈是中原可比,剃發,可立時分辨忠我者,反我者,忠則用之,反則剿之!”


    (索性寫個大章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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