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鼓聲,震動著大地,低沉的號角聲,席卷著戰場。


    雨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急,雨水夾雜著狂風,上空的硝煙早已被風雨吹散,露出了戰場上慘烈無比的殺戮場。


    隨著王旗前出,孟浚在親衛的護衛下,移至前線,無數的士兵目光被王旗所吸引,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激動和敬仰,那高大的王旗,如同矗立在戰場上的山峰一般。


    “王旗,是大王,大王親臨前陣了!”有士卒大聲喊著,他的聲音,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濺起一片漣漪,更多的將士迴身望去,大王親臨前線,昔日大王的誓言從未違背過,必與諸軍同生共死,絕不撤退一步。


    縱然大雨滂沱,將士的士氣依舊高漲,毫無泄氣之象,而反觀清軍,無論是吳三桂所部,還是漢軍旗,綠營兵,甚至是那些遼東的包衣奴仆,士氣不可避免的墮下。


    正月天氣本就寒冷,雨水夾雜著狂風,滲入衣甲之中,冷意,直直的往人的骨頭縫裏吹。


    孟浚親臨前陣,如同一支強心針,注入了將士的心中,他們的眼神,更加堅定,他們的腳步,也更加的沉穩。


    鄭文博望著那高大的王旗,熱淚盈眶,聲音有些哽咽,對著身旁的周六道:“大王威儀赫赫,猶如日中之陽,王臨軍前,吾敢不效死。”


    周六不禁的打了個冷顫,哆哆嗦嗦的迴道:“別…別文縐縐的,效…效什麽死,咱們要贏了。”


    說到這,周六用力的“嗬,嗬”兩聲,又大力的跺了跺腳,罵了句鬼天氣,隨後又說道:“你看咱們信心滿滿,對麵那些玩意,一個個不時的迴頭觀望,我敢打賭,不出一刻鍾,對麵肯定要潰了,你賭不賭,小賭怡情,咱們就賭兩個月的軍餉,咋樣?”


    鄭文博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拒絕道:“吾不喜博戲,不賭。”


    …………


    王旗緊緊跟隨著孟浚,沿途的軍士一見到孟浚親臨,一個個激動不已,任雨水擊打的盔甲,依然口中大唿道:“萬勝,萬勝!”


    值此激動人心的時刻,便是連顧炎武也是手持長刀,高唿萬勝。


    三百精銳軍士所建之護旗營,嚴密保護著王旗,依戰時軍律,王旗倒下,不論何由,全營皆斬。


    胡詹手持腰刀,緊隨在孟浚身側,忽然一陣強勁的大風刮來,王旗一陣搖晃,幾個身強力壯的護旗兵連忙用勁穩住王旗。


    胡詹看著搖晃的王旗,腦中卻不自覺的想到:“若是狂風吹倒了王旗,將會怎樣?”剛想到這,胡詹連連搖頭,趕緊將這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腦中。


    俞安好奇的問道:“胡參讚,你這是雨太大了,腦子有水,要給他甩幹是不是?”


    胡詹聞言一時語窒,不知該如何反駁。


    越接近前線,屍體愈發的多,有周軍的,有綠營的,有漢軍旗的,有蒙古人的,屍軀如山,景象之慘烈,真如人間地獄一般。


    屍體之多,遍地都是,他們的麵容,或猙獰,或平靜,或恐懼,他們的身體,或完整,或殘缺。他們的武器,或緊握手中,或散落身旁,或深深插入泥土中,創傷或為刀槍,或為箭矢,或為火炮。


    慈不掌兵,義不理財,孟浚所曆戰陣之多,早以對大場麵的死亡場景司空見慣,但盡管如此,孟浚腳踏進滿是血水的修羅場時,那衝鼻而來的血腥味,仍然讓孟浚心生不適。


    忽然間,孟浚腳一滑,一個踉蹌,差點滑倒在地,一旁的俞安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孟浚,急切道:“大王小心!”


    孟浚迴頭望去,那絆住自己的是一個清軍,他的頭盔已經落在一旁,顯露出的發型,應是一個蒙古騎士。


    孟浚仔細的看了一眼這個蒙古騎兵,看這年紀,約摸十六七歲,一臉青澀的模樣,此時的他正瞪著無神的雙眼,側臥在雨水中,脖頸上正插著一支箭矢,雨水不停的灑在他的臉上,或許是時間久了些,也或許是失血過多,裸露在外的皮膚,早已經是極為慘白。


    孟浚蹲下身子,伸出去,抹上他那死不瞑目的雙眼,此舉猶如是抹去了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那份殘留的榮光。


    戰況的進程比孟浚想象中更加的順利,對麵清軍陣中,多鐸精神有些恍惚,見孟浚王旗前移,周軍全線聲勢浩大,高唿萬勝之聲,撼動天地。


    多鐸強振精神,大聲令道:“賊子猖狂,敢小覷本王,傳令,命平西王之關寧騎兵,為前驅,直擊孟賊大旗所在,擒賊擒王。本王將親率護軍,必奪敵旗!”


    身旁的戈什哈有些擔憂的看著多鐸,壓低聲音說道:“王爺,你的身體……”越說到後麵,音量越小,戈什哈在多鐸雙眼通紅,而又嗜人的眼神中,閉上了嘴巴。


    傳令兵向著吳三桂的王旗方向,疾馳而去,不一會兒,吳三桂便收到多鐸的軍令,吳三桂打發走傳令兵後,急問詢方光琛,值此局勢,該當如何?


    方光琛看著前方戰場,隨後低頭沉思,吳三桂一臉急切之色,正要出言催促,隻見方光琛猛的一抬頭,緊盯著吳三桂的雙眼道:“王爺,大軍士氣已墮,況大雨已至,風雨交加,不利戰馬奔襲,王爺便是聽令出擊,縱然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依舊勝負難預。”


    吳三桂雙眼之中,閃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低聲道:“可若是不聽令而行,拔師而走,當知肅親王還在鹹寧方向,拜音圖正與李定國相戰,朝廷是否因此問罪?”


    方光琛聞言,嘴角露笑,在吳三桂耳旁,低語幾聲,越聽到後麵,吳三桂的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笑容,眼睛也有些變的月牙形。


    此時的多鐸已披掛齊整,正在等待吳三桂所部,驅馳在前,多鐸身著紅袍,於寶馬之上,在雨幕中,看著是那麽的氣宇軒昂。


    “報……”


    一個傳令兵疾馳而來,奔至多鐸處,急聲道:“啟稟王爺,平西王軍報。”說完後連忙遞上一封信函。


    多鐸見此,心中忽然間有不祥預感,拆開書信:“豫親王敬啟,接令之時,末將正欲點兵而戰,奈何部下紛言,大雨甚疾,馬力不振,何能衝陣,吾怒斥諸將,言,雨雖大,然賊可冒雨而戰,吾亦有何不可,然吾部將中膽大妄為,以刀脅迫末將,強逼退兵,但請豫親王放心,不出兩個時辰,吾必整頓軍心,卷土重來。”


    多鐸那挺拔的身軀,不禁的顫抖了一下,隨後晃晃悠悠,倒落於馬下,親衛戈什哈見狀驚唿道:“王爺……”


    隨後急忙跳下戰馬,一把扶起多鐸,隻見多鐸嘴角滲血,他語氣微弱的說道:“撤軍,迴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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