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浚漫步於軍中,眾將皆忙碌著為決戰而準備,高易亦是從各鎮中挑選勇士,諸鎮鎮將雖不豫,卻也深知重甲軍的重要性,故而皆未阻攔。


    跟隨於孟浚身側的是親衛隊副統領俞安,俞安手持雨傘,撐在孟浚的頭頂,雖有傘,雨水依然碰濺在孟浚的衣甲上,不一會兒,靴子已然濕透。


    孟浚路過一處營帳,便聽到裏麵有粗豪的聲音傳出,“這雨下的真他娘的大,到處濕漉漉的,老子的衣服壓根就沒法幹”


    “唉,昨日一仗打的慘啊,三什的李際是我好兄弟,昨天被一箭射中眼眶,當場就沒了,他家裏我知道,還有個小娃娃,一個老娘,一個媳婦,唉,這家人以後的日子咋過啊”旁邊另一個人這般說道。


    “誰說不是,這韃子狠就算了,那幫綠營不就是之前的官軍嘛,以前咋不知道他們這麽能打”


    “唉,是啊,也不知道咱們這迴能不能打的贏,雨這麽大,又沒船,敗了想跑都沒地跑”


    “此戰必勝,你等無需擔憂”


    而就在這時孟浚掀開帳篷,進入帳內,撲麵而來的一股異味,孟浚麵不改色,毫不在意,走進帳內。


    士兵見孟浚到來,皆是一愣,場麵一時無聲,那名粗豪聲的壯漢,驚訝道:“你是大都督,我之前見過你,就在除夕的酒宴上”


    眾士兵一驚,急忙起身行禮,孟浚擺擺手道:“軍中無需多禮,來都坐下,咱來看看弟兄們”


    帳內十一人,聞言皆是有些局促,場麵有些冷場,不知道該說什麽,孟浚見狀,笑著笑開口道:“都安心,坐下坐下,咱是來聽聽弟兄們有什麽心理話,到了軍中,咱們都是一個鍋裏舀飯的,有啥想說的,隨便說”


    “沒啥啊,都挺好的”一名士兵輕聲說道。


    “放屁,咱在門口都聽到了,討論的這麽熱烈,咱都忍不住進來了”孟浚笑罵著說道,隨即又詢問起眾人的名字。


    “都督,我叫劉司”


    “我是周六”


    “俺是祁東”


    “在下鄭文博,淮安人”


    “淮安人?”孟浚有些許疑惑,軍中大部都是江南士卒,淮安人跑到江南來參加義軍,孟浚隨後又問道:“文博淮安人士,為何相隔如此之遠,來參加義軍”


    “迴都督,若不是都督起義師,臨時起意,吾此時必已至福建”鄭文博笑著說道。


    “文博是讀書人”孟浚接著問道。


    “吾崇禎十二年中秀才,可惜舉人不第,才疏學淺,百無一用是書生”鄭文博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我記得,參軍時識得字,便可進軍中文職”


    “吾隻願提戰刀,飲馬沙場,馬革裹屍,百死無悔,而不願為一書吏罷了”鄭文博堅定的說道。


    “好,投筆從戎,有班超之誌”孟浚讚道,隨後又道:“文博覺得,以如今我軍之氣象,能否一戰而破虜”


    “迴都督,必勝”鄭文博信心十足道。


    孟浚一愣,軍中大將都不敢言必勝,便是自己,雖表現的信心滿滿,卻依然忍不住仿徨之心。


    隨即問道:“文博為何如此信心十足”


    “都督,我本一介書生,原不識兵戈,但在軍中數月,勉強可說識得軍心,古語言,天時,地利,人和,天時不敵地利,地利不敵人和,都督之眾,雖技藝,甲具,戰陣不算精通,可人心在望,皆願為都督死戰,都督破李成棟,敗柏永馥,大破圍城之馬得功田雄所部,眾將士皆看在眼中,都督不曾聲色犬馬,蘇州繁華之地,美女如過江之鯽,可都督依然宿軍中,與將士同甘共苦,於陣前從無退卻一步”


    說完鄭文博深吸一口氣,接著道:“人心在,人和在,便是都督令明日冒雨與敵決戰,眾將士必效死,故吾斷言,必勝”


    孟浚忽然間豁然開朗,鄭文博的話,如同一股激流,讓有些猶豫的孟浚精神一振,片刻後,孟浚道:“文博之言甚是,天下洶洶,人心向背,胡虜豈有百年國運”


    隨後眾人暢所欲言,一時間氣氛火熱,周邊營帳的士卒都有些人聚集了過來,見狀孟浚對著之前說兄弟家中無人照料的士卒,劉司,正色道:“陣亡之將士,家中妻兒老幼,吾養之,吾將設學堂,所有陣亡之子女,皆入學堂,吾一人養之,妻子父母必有撫恤,吾絕不讓為國捐軀之將士有遺憾之事”


    “好”門口圍聚之將士紛紛喝彩道,孟浚相信,這些話必將流傳出去,索性大聲令道:“俞安,記下本督之令,傳誦全軍”


    ……


    就在孟浚激勵軍心之時,遠在湖州的孟必安,忽然心中一悸,似乎有什麽事發生,孟必安皺了皺眉頭,有些憂慮的對身側護衛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那護衛丈二摸不著頭腦,撓撓頭道:“少爺,沒什麽事啊”


    孟必安搖搖頭,心道,可能是錯覺吧,孟必安為何會出現在湖州?孟必安得了老夫人的命令準備前往杭州,為了安排人查探趙芸兒的底細,耽誤了幾日,在準備前往杭州之時,有密信傳迴蘇州孟必安處,言湖州有義軍準備起義,欲奪湖州,孟必安瞬間便察覺這是個機會,便改道湖州。


    唯一令孟必安不爽之處,便是這則消息依然是經過張著而傳至孟必安手中,孟必安有些惱火,探聽司成立至今,從少爺手中拿了不下六萬兩銀子,卻依然沒辦成什麽大事,本來早已製定下探聽司四局,探查,間司,行動,培訓四局卻依然還是個架子,南衛北衛人員勉強配齊,可不要說刺殺策反,就連布置各城的布點,隻能說街麵上有什麽消息,孟必安可以知道,至於具體機密軍報,此時的探聽司完全沒有這個水平。


    此時的孟必安已經進入湖州城中的一處餛飩攤,是的,這就是探聽司在此處的布點,湖州畢竟不是江寧這般要地,人員配置完全無法可比比擬。


    “陸平,你在這攤子上有沒有聽到什麽義軍要舉事的消息,他們在什麽地方”孟必安低聲的詢問道。


    陸平皺著眉頭,片刻後道:“好像沒有啊,我生意這麽忙,應該不會……”話還未說完,門口一桌的客人便喊道:“我的餛飩咋還沒好,都這麽久了”


    “馬上,馬上就來啊,稍等一下”陸平高聲應了一下,隨後便忙碌了起來。


    孟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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