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鼓聲已經響了很久,就連擂鼓的清兵都已經換了兩批,可蘇州城還屹立不倒,數十架雲梯已經靠上城牆,蟻附登城的綠營兵一個個的倒在城下,或被滾木砸的骨斷胸塌,或被壘石砸中頭顱,滿頭是血的躺在地上,未死之人被上方屍體積壓的動彈不得,隻能在底下無助的廝喊。而這屍積如山的場景讓見過了生死的林士奇也為之震驚。


    在遼東戰場上,清軍很少這樣大規模的蟻附攻城,多是內應襲城,或是圍城打援,擊潰援兵,讓被圍城池守軍絕望而投降。


    密密麻麻的綠營兵攀登著雲梯,數座攻城塔也已靠上城牆,攻城塔的擋板放下,搭在城牆上,裏麵的精銳披甲綠營兵,狂吼的鑽出來,城牆上廝殺聲一片。


    在陣後的尚善不禁大喜道“攻上去了”


    博洛放下千裏鏡,緩緩道“不用高興太早,奪下城牆,大軍入城才算勝利”隨後又笑著對尚善道“尚善,準備一下,再給你個機會”隨後又道“一錘定音,再選銳士八旗兩千人,隨你一同登城,今夜,我要在蘇州城嚐嚐吳越之女”


    尚善振奮的拱手道“末將領命,定不負大帥之望”


    而城門處的攻城錘還在不停的撞擊城門,每一次撞擊,巨大的城門都會發出一陣顫抖聲。


    那攻城錘,用粗大的鐵鎖吊著水桶般大的圓形巨木,巨木頭上還包裹著鐵皮,用來撞擊城門。


    眼見城門危急,王德福急令士卒緊急拉來石塊抵住城門,同時城樓的滾木礌石奮力的砸向攻城錘,攻城錘上的木板被砸的搖搖欲墜。


    “用力拉啊兄弟們”幾十名綠營兵頓時身體後傾,拉動繩索,巨木往後一蕩,隨後一起鬆開雙手,而攻城錘晃蕩著撞向城門。


    “嘭”的一聲巨響,蘇州城門雖然堅固,到這一撞之下,還是猛的往後一震,撞的城牆上的灰,嘩啦啦的往下落,落在門洞的守軍身上,攻城錘再次晃動,攜帶著巨大的力量往城門撞去,劇烈撞擊下城門洞的守軍身體立時像波浪一般起伏。


    “來了,條石來了”隻見後方輔兵不知道從哪裏拆出來大量的條石,四個人抬著一塊條石還顯得很吃力。


    “豎著放”王德福滿頭是汗的吼道。


    待一塊塊的條石如同碼牆一般堆放,越堆城門的動靜越沉悶,攻城錘的力量被門後擋住的條石吸收了力氣,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城門洞的危機剛剛解除,而城頭此時卻有些危急,千總許標帶著一隊親兵已經廝殺了數個時辰,嗓子渴的快冒煙了,許標原自蘇州綠營,自從孟浚攻破蘇州後,許標在被圍困之下也降了孟浚。


    這時旁邊的垛口處,數名孟軍士卒相繼被城下的箭矢射中要害倒地,攀爬雲梯的清軍開始陸續跳上城頭。


    登城的這個綠營清兵,一躍下垛口,便順手一刀把一個正搬著箭矢的民夫砍翻在地。


    許標勃然大怒,守軍這麽多人在此,居然還敢在自己眼前這麽囂張,視自己於無物。


    “給老子弄死他”許標指著那名清軍,怒吼道。


    一時間身邊的數十名護兵,頓時一擁而上。


    那名綠營見此,臉都嚇綠了,自己就砍了個民夫,怎麽跟捅了馬蜂窩一樣,正好身前又一個清兵爬了上來,還沒看清楚情況,便被許標的一個親衛一棒鐵骨朵給砸落城下。


    眼見一群彪形大漢就要衝過來,那名綠營兵竟被嚇的轉頭跳下城頭,城下的屍體給其充當了墊子,這名綠營兵摔下去隻是扭傷了腿,並無大礙。


    “廢物,懦夫”那名僥幸逃得一命的綠營兵他的運氣也隻能到此為止了,隻見他滿臉煞白的看著卞虎,眼睜睜的看著那把虎頭大刀斬下了自己的頭顱,目不轉睛的頭顱在地上滾了滾,脖頸處的血如同泉水一般噴湧而出。


    卞虎斬下此人,如殺一隻雞般,扭頭大吼道“戰場上,退者斬,不要怪不念手足情分,本將絕不留情”說完帶著數十名親衛開始登城。


    說完卞虎帶頭迅速攀登雲梯,三步並作兩步般跳上城頭,和許標兩人對視了一眼,相繼喊道“殺”


    卞虎率先出手,虎頭刀橫劈過來,許標架刀一擋,勢大力沉的一擊打的許標整個人貼靠在牆邊,而許標身側的護兵戰刀劈砍在卞虎身上隻劃出一道火星。


    而卞虎反手一刀斬在親衛的脖子上,薄弱的護領甲根本不能擋住傷害,猝不及防之下,那名親衛捂著脖子跪倒在地上。


    許標勃然大怒,那名親衛跟隨自己多年,這次竟然就這麽死了,“拿鈍器,砸死他”緩過神來的許標怒吼道。


    幾個攜帶鈍器的親衛連忙上前,圍攻卞虎,而卞虎剛剛跳上城牆,身後卞虎的親衛則剛剛冒頭,趁這個機會,許標幾人湧了上來,兩個護兵手持長槍抵住卞虎,卞虎大刀向下揮砍,兩根長矛應聲而斷,許標趁機一腳踹在其腹部,可卞虎隻是一個踉蹌,並未倒地,反而朝著許標的胸口揮砍下來,許標躲閃不及,刀破開胸前的甲胄,隻見鮮血立刻滲透出來。


    而許標咬牙切齒一刀橫劈在防禦薄弱的腿部,卞虎慘哼一聲摔倒在地,趁其倒地,幾個手持鈍器的親衛,瘋狂的捶打其頭部,隻見卞虎,滿臉是血的躺在城牆上生死不知。


    “大人,快去包紮一下,這裏我們撐著”身旁許標的親衛急忙說道。


    許標搖搖頭,抬眼示意卞虎的親衛也已經攀爬上城,不多言,廝殺又起。


    “殺啊,殺韃啊”錢彪渾身浴血,如同血水中撈起來一般,身旁的五百重甲兵已經折損過半,卻依然是救火隊員般四次奔走,一隊隊的輔兵從城下登城,如同耗材一般,不停的消耗在城頭,而隻有少數受傷幸運兒被隊友抬下城。


    林士奇在城門樓處,看哪處情況危急便派出預備隊,戰鬥已經整整打了五個半時辰,原先預案的輪換製也被這清軍瘋狂的進攻變成了無用之製。


    眼見城頭的情況開始愈發緊急,林士奇急令再調重甲軍上城,而火銃兵人數太少此刻還聚集在城樓,跟隨在林士奇身旁。


    攻城戰打到這個程度,綠營兵也已接近崩潰之時,尚善親率的兩千五百餘名正藍旗也已抵達城下。


    馬得功身上插著幾根箭,隨著他的跑動而一搖一搖的,隻見馬得功疾步來到尚善跟前道“末將參見貝子爺”


    “嗯,馬將軍此戰用心,大帥都看在眼裏”尚善肯定的拍了拍馬得功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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