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西平濟


    位於永西轄內的沈氏府邸氣勢宏偉,後有青山、前有翠池,右為古道,左為清溪,或許是這兒風水好,讓沈氏一族日漸繁榮,成財萬貫的商賈大戶。


    沈氏的大家長是年近五旬的沈信鈞,養生有術,看似才四十出頭,麵方如田。而他今日更是一身紅袍,喜氣洋洋的在沈氏宗祠裏祭拜租先,迎娶他的第十三名妾。


    新娘年方十七,紅色嫁衣下可見微隆的肚子,然而濃妝豔抹的臉上不見絲毫喜氣,倒是哭腫的雙眼泄露她滿心的無奈輿傷心。


    不過,絡繹不絕前來觀禮的賓客倒是刻意忽略她臉上的愁容,恭賀聲不斷。


    沈氏宗祠內,曆代祖先牌位層屋高放,前方第一個紅檜長木桌上,喜燭耀眼,香爐上一支巨香香煙嫋嫋,散發出清淡檀香。


    第二個大桌上則擺滿了各式山珍海味,另外水果、湯園、桂圓、花生、喜糖、發糕等等更是一樣也不缺。


    長桌前,沈信鈞笑容滿麵的看著身側的新妾,愉快的從六兒的手中接過一束馨香,準備向祖先們默訴自己為沈氏再添一名媳婦,但話未出口,身後的賓客們突地嘩聲四起、議論紛紛。


    他濃眉一皺,一迴頭便看到他去世的正室所生的唯一女兒沈紫媛,正一臉怒火的排開兩旁的賓客匆匆而來。


    眾人對沈紫媛可熟悉得很,老愛女扮男裝的她雖是個大美人,但個性莽撞、剛烈、火爆,身上常常是大小傷不斷,沒有千金小姐該有的優雅。


    這會兒,她便是身穿絲綢亮白男裝,長發以白色方巾束起,露出那張令人驚豔的朱唇粉麵,但隻消那麽一眼;便不難發現她的長袖處沾染了血漬,白衣也沾了些塵土,脖子上更可見到幾許滲著血絲的抓痕。


    沈信鈞見狀,臉上的喜悅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怒火。


    而沈紫媛的一雙剪水秋瞳同樣跳躍著兩簇熊熊的怒焰。


    沈信鈞七竅生煙的將手上的香束塞迴六兒的手中,吹胡子瞪眼的直指著沈紫媛的鼻子,“說!這又是怎麽迴事?我哪天才可以看到你全身上下完好無缺?”


    “等你不娶妾的時候!”她一張粉顏氣得泛白。


    聞言,他的眉峰擰了起來,“你又來了!你娘生前都不敢管我了,你倒是……”他倏地住了口,因為她居然一腳踩上椅子上了桌,再一步一步的踩上曆代祖先的牌位架上。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隨即怒聲道:“你可別亂來,不然我就將你攆出家門!”


    沈紫媛橫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敢?”


    語畢,她纖手一揮,將祖先牌位全掃下來,雙腳也沒閑著的將那些豐盛的佳肴及婚慶點心全踹下桌去。


    頓時哐啷聲不絕於耳,眾人瞧得頻頻搖頭,看來這迴她是和她父親杠上了。


    “反了、反了。”氣得全身發抖的沈信鈞看著地上一片狼籍。其實他對這個女兒是最疼愛的,可沒想到她越來越跋扈,根本不懂他這父親的心。


    沈信鈞的第二個妻子,人稱“二姨太”的林鳳秋急忙走向前,拍拍他因發怒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別氣、別氣,今兒個可是你的好日子呢。”


    “那個不肖女……”沈信鈞鐵青著臉,怒視仍站在桌子上的沈紫媛。


    三十歲出頭的林鳳秋進人沈家已十五年了,因此,對沈紫媛的烈性子可是十分清楚,但她才懶得管,而且還巴不得沈信鈞將她趕出去,免得她那雙輕蔑的明眸老是在她和與她暗通款曲的總管曾炎坤身上轉呀轉的。


    沈紫媛往桌上跳下來,閃爍著怒火的秋瞳掃過全身珠光寶氣的林鳳秋,再瞄向站在一旁的總管曾炎坤,接著是嚇得猛發抖的新娘,最後才將不以為然的目光移到沈信鈞身上。


    叭的一聲,沈信鈞揚手摑了她一記耳光,惡狠狠的道:“逆女,你竟然這樣汙蔑你母親還有先祖們的牌位!”


    “是你先汙蔑他們的!”沈紫媛臉頰發疼,但她碰也不碰一下,隻怒聲反駁。


    “你胡說什麽?”他大聲咆哮。


    “不是嗎?你這個新妾肚子裏的骨肉分明不是咱們沈家的,可你貪圖她的美色,硬是要娶她為妾,讓她哭得眼睛都腫了。”


    這話一針見血,讓沈信鈞不由得惱羞成怒,氣唿唿的發出雷霆怒吼,“你給我滾迴房裏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房門一步。”


    “我不去,你這個老不修也會害羞嗎?年紀一大把了,卻娶一個和我同齡的女孩為妾,你羞死也是應該的。”沈紫媛一點也不給他麵子,仍火冒三丈的怒聲指責。


    聞言,眾人莫不為這個烈美人捏了一把冷汗,隻有一旁的林鳳秋和曾炎坤在心中偷笑。


    瞧這一屋子的妻妾、兒女及鄉親父老,要沈信鈞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啊?但他如果製得住女兒,也不會鬧出今天這樣的笑話了。


    所以,他也隻能氣急敗壞的大聲嚷叫,“基伯、芳嬸呢?還不將她拉進房間去。”


    聞言,兩名白發蒼蒼、年約五旬的老夫婦這才急急忙忙的從賓客間鑽出來,他們兩人是當年陪著沈紫媛的娘親一起進入沈府的,因此,雖名為仆人,但沈紫媛到兩人的話多少遺聰一些。


    基伯夫婦一見他們小姐臨終前放心不下的女兒又捅樓子,心涼了半截,立刻臉色蒼白的拉著她往外麵走去。


    “等一等,我還要帶一個人走。”氣唿唿的沈紫媛冷睨自己的爹一眼,並拉走那名新娘。


    “小姐……”基伯夫婦頓時苦著一張臉。他倆可是看著她長大的,自然明白她打算不讓老爺完成這次的納妾。


    “你給我站住,你帶走楚倩意欲為何?”沈信鈞氣衝衝的追上去。


    “她肚子裏懷的是別人家的骨肉,我自然要將她交到別人家去。”她理所當然的迴答。


    “你……”他已經夠忍氣吞聲了,沒想到女兒還得寸進尺,他咬牙切齒的說:你若敢帶她出去,以後就別想踏進沈府一步。“


    “你以為我喜歡待在家理嗎?”她雙眼冒火的掃過有著一雙丹鳳眼,長得狐媚的林鳳秋,還有身著一襲青衫,長得還算人模人樣的曾炎坤。


    兩人被她的眼光一掃,心不由得一沉,生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當下連忙對楚倩頻使眼色。


    楚倩明白的眨眼,突地抱起肚子,哀聲叫道:“哎呀,我的肚子有點兒疼!”


    “啊,小姐,該不會你這粗魯一拉,讓她動了胎氣?”芳嬸可急了。


    沈紫媛再次怒視那對奸夫淫婦一眼後,才對著一臉鐵青的沈信鈞說:“人我帶走了,至於這個家,我也待不下去了,而你最好在忙著納妾的空檔多注意注意,免得讓人給戴了綠帽,當了王八烏龜!”


    沈信鈞見女兒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居然拉了楚倩轉身就走,再看看杵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基伯和芳嬸,不禁急得破口大罵,一還站在這兒幹什麽?快追上去。另外銀麗多帶些,免得那根〖朝天椒〗。又拗起脾氣不迴來,在外麵沒錢可用,知不知道?“


    被點名的兩人急忙追上去。


    他們雖然有點年紀了,但拜沈紫媛多年活潑好動、老是動不動就和人起口角之賜,身體被操得還算硬朗,腳步也挺快的。


    ☆☆☆☆☆☆☆☆☆☆☆☆


    沈紫媛一將楚倩拉出沈府外頭,劈頭就問:“說,那個害你懷孕又不負責任的男人在哪裏?”


    “這……”楚倩羞慚的低下頭。


    “現在才害羞不會太遲了?”沈紫媛氣唿唿的白她一記。


    “他……他人在夷肅。”她呐呐的迴答。


    “夷肅?!”沈紫媛柳眉一皺,印象所及,她好像沒到過那個地方,正納悶時,見芳嬸和基伯追了出來,她忙不迭問他烏,“夷肅在哪兒?”


    “夷肅?!”兩人頓時傻眼。


    “算了,我找別人問去。”她柳眉一擰,大步走進馬廝,牽了兩匹白馬出來後,指著楚倩道:“上馬,我帶你去找她的男人。”


    “可……這會兒我的肚子還有點兒疼,而且我也不會騎馬。”


    沈紫媛仰頭翻翻白眼,“你怎麽那麽羅唆啊。”


    她氣唿唿的就完後,再兇巴巴的叫馬夫將沈信鈞專用的既寬敞又舒適的尾車拉出來,接著她甩起衣擺,端坐到駕車的座位上。


    “小姐……”芳嬸和基伯不禁苦著一張臉。


    “要不要上車?若不要就閃遠點!”她煩躁的看了兩人一眼。


    “呃,我來賀車好了,小姐坐進馬車裏。”基伯慈愛的老臉上有著不舍。


    “免了,你的速度像烏龜在爬,我走路都比坐你的馬車還快。”她輕撇嘴角。


    基伯揉揉眉心,唉,要不是習慣了她這個烈性子,有時還真的會有點兒難過呢!


    “上車吧,老太婆。”基伯邊說邊扶著芳嬸上馬車。


    沈紫媛看著還杵在一旁不動的楚倩,不禁又火冒三丈的道:“喂,到底是你要找男人,還是我們要找男人啊?還不上來?”


    楚倩被念得頭垂得低低的,但心中可老大不爽!


    她是林鳳秋安排進府的人,外表雖柔弱,功夫底子卻不差。


    她暗忖,“一旦完成二姨太交代她的第一件差事後,第二件差事就是除掉眼前這個將她當孩子罵的女人,然後她便可以迴來覆命,和她的愛人曾炎坤成親。


    思緒間,她已由芳嬸和基伯扶著上了馬車。


    沈紫媛用眼角瞄她一眼,這才想到還忘了問地一件最重要的事。


    她迴頭凝睇著頭垂至胸前的楚倩,“喂,你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叫啥名字?”


    “單……單馭玄。”


    “單馭玄?名字聽來倒挺正派的,沒想到卻豬狗不如、卑劣照恥……”沈紫媛滿臉不屑,隨即拿出疆繩,對著馬兒吆喝一聲,“走!”


    ***


    沈紫媛出走已有七天了,雖然跟她以往鬧脾氣出走相比,還未破紀錄,但沈信鈞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夜夜輾轉難眠。


    不過,在鳳秋苑裏,林鳳秋卻瞞著沈信鈞,在兩個隨身丫環的守門下,跟曾炎坤開起了小小的慶功宴。


    紅紗帷幕內,林鳳秋僅著繡鳳肚兜褻褲,手執一杯醇酒,窩在赤身棵體的曾炎坤懷中。


    她淫聲笑道:“那丫頭現在應該帶著楚倩朝夷肅去了吧!”


    曾炎坤邪淫一笑,雙手探人肚兜,搓揉起她的渾園,“那個單馭玄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大肚婆娘,肯定很嘔!”


    林鳳秋一聽到這名字可不高興了,一把扯掉他的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曾炎坤不介意的揚嘴一笑,反而伸手拉掉她的肚兜,看著她既美麗又帶騷勁的婀娜胴體,“是那個笨蛋不識貨。再說咱們這一針不僅讓沈紫媛走得遠遠的,多了幾個月清閑的日子,另外又可讓單馭玄的名譽受損,你何需生氣呢?”


    聞言,她媚眼一溜,開心的笑了起來,“是啊,一箭兩又雕,我該開心才是。”


    “沒錯。”他邊說邊俯身,挑逗著她的嬌軀。


    她呻吟一聲,低喃道:“我是看著紫媛那丫頭長大的,她有幾兩重我可是一清二楚,也許她還沒到夷肅,就玩死自個兒了。”


    她話語一歇,原本扶摸她身子的雙手也突地停了一下。


    她冷笑一聲,“怎麽?你也想吃嫩芽?”


    曾炎坤被說中心事,隻得乾笑兩聲,口是心非的說:“十七、八歲的姑娘哪有你帶勁?像楚倩,我可硬是將她當成你才順利讓她懷孕的。”


    “那丫頭對你倒是死心塌地的,隻要她一口咬定是單馭玄讓她懷孕的……”她奸佞一笑,“紫媛大話可說出口了,依她那烈性子,非纏得單馭玄承認他弄大了楚倩的肚子,否則絕不罷休。”


    曾炎坤提眉一笑,“說得也是,她肯定會鬧得眾人皆知,讓單馭玄人仰馬翻、名譽掃地。”他頓了一下,“紫嫣那丫頭若是知道楚倩肚裏孩子的爹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氣炸才怪。”


    林鳳秋漂亮的明眸快速的閃過一道陰狠之光,“那還得看看她有沒有那條命迴家再說!”


    她跟楚倩說好了,隻要她幫她辦妥兩件事,她便為她作主,要曾炎坤娶她,而這兩件事,其一是讓單馭玄名譽掃地,其二則是紫媛那丫頭如果還有命迴來,她可得幫她「料理」一下。


    沈信鈞的遺書雖是年年更改,但不變的是他大半的財富全留給紫媛丫頭。哼,她可也為他生了兩男兩女,卻得跟眾妾均分他三分之一的財富,她自然得趁此良機斬草除根。


    ***


    夷肅祁煌


    夕陽餘暉下,蓮綿的高山為炫目的彩霞所籠罩,形成一幅美麗的景致,而祁煌石窟裏,橙紅的夕照更是映亮了壁畫上那撒著馨香鮮花,拋舞彩帶的飛天少女,令人觀來娉婷鮮活。


    隻是單馭玄的目光並不在上麵,他平靜無波的黑眸直視著石窟裏壯嚴慈悲的千百尊佛像,凝睇著描繪在壁上的佛陀本生、經傳起始。


    而單馭玄的隨身小廝三元雖隻是個十歲小娃,卻善於察言觀色。


    所以,這會兒見單馭玄原本潛沉的黑眸露出一抹思索之光,他更是屏息以待,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怕擾了他的思緒。


    他是單馭玄兩年前雲遊四海時,在一處鬧雞瘟的死寂村落中救起的,當時他便發誓要跟著這名救命恩人。


    半晌,單馭玄見日落地平線,夜幕降臨,皓月及群星乍現後,他的目光望向遠方!接著嘴角一揚,俊美的五官綻出一絲笑意,“有解了!”


    三元一見他笑了,這才籲了一口長氣笑道:“看來公子對永來縣的乾旱有解決之道了。”


    單馭玄低頭看著還不到他肩上的小人兒,點頭說:“沒錯,不過,我得趁夜上鬼斧山去。”


    一聽到令永來縣縣民聞之莫不色變的鬼斧山,三元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臉驚恐,“公子,縣民不是說那兒終年濃霧,伸手不見五指,上山的人從沒下山過,可能是被鬼給吃了,你……你還要……”


    “我不信鬼魅之說,倒是濃霧困路,很可能因下不了山而冤死山中。”


    “那有什麽差別?。想來這整個山對不全是冤死鬼了?”三元隻覺頭皮發麻,即使穿著一身棉襖的他這會兒也忍不住起了陣陣哆嗦。


    單馭玄露齒一笑,“我先帶你到縣令那兒過夜,我獨自上山便成。”


    “不行,我得跟著你!”


    單馭玄搖頭,俊臉上雖有笑意,但黑眸中卻見不容抗辯之光。


    見狀,三元隻得點點頭。跟在公子身邊兩年,他可一清二楚這個學富五車、滿腹經倫又才智超凡的俊帥公子也是有脾氣的。


    雖然他外表看來溫文儒雅,但一旦發起脾氣,真可謂風雲變色。


    思緒間,他看著單馭玄飛身躍上一旁的黑色駿馬,便將手中的隨身小包給背上,走近單馭玄。


    單馭玄握住他的手,一把將他拉上馬背坐在他的懷中後,即掉轉馬對,策馬朝鬼斧山下的永來縣而去。


    *****


    單馭玄將三元托交永來縣縣令王鬆淇後,便疾奔鬼斧山。


    今晚月明星稀,是他抵達此縣以來,頭一迴擺脫灰蒙卻不雨的天氣,因此,今夜上鬼斧山定能見到他想見之物才是。


    鬼斧山地形險峻,樹林密布,終年有霧,而霧乃因濕冷之氣相交而起,積少成多,幾千年下來,山上該有池水方是。


    更何況,樹林從聳天而非枯林,這代表高山上應不時有雨,樹水才得以屹立。


    思緒間,單馭玄己抵達鬼斧山腳,舉目望去已見薄霧,再往上看,卻是一片黑漆,濃霧擋住視線,連樹影也見不著半分。


    他剛剛特地前往祁煌,可不隻為壁畫佛像而去,而是那兒恰巧可以遠望鬼斧山,在夜幕低垂俊,他清楚的看見有一凸出的山尖突破濃震,在月光下,呈現一個如銀色柱狀的光環。


    由此可見,鬼斧山的霧不是環繞整座山的,超越某個高度之後,該有清晰可見的一隅。


    他揣出懷中的指南針,一手拿火把,輕拍馬背俊,策馬步入霧中。


    在走了約兩盞油燈的時間後,他才突破重重濃霧,見到眼前這重嚴疊嶂、青蔥蓊灪的水光山色。


    而在看到月光下那一池倒映著月牙兒光影的波動湖色後,他俊美的臉龐不禁漾起一抹微笑。


    總算找到“活水源頭了!”


    ***


    單馭玄獨自在鬼斧山上待了三天,探勘及規畫水利渠道的下山路線。


    為了不讓土石崩流,他得酌量是否利用炸藥的力量,以炸開鬼斧山山頂天池的東南西北四方,好形成四方出水口。


    而流水形似人體脈絡,故稱“水脈”,因此,各個渠道的開墾也得符合水脈流向,才不致破壞自然之循序。


    在畫好所有的渠道分布圖後,他隨即策馬下山直奔縣令府。


    ***


    永來縣縣令府


    “慘了、慘了。”哭得淅瀝嘩啦的三元在大廳內一邊踱步一邊泣聲道:“公子一定冤死在鬼斧山了!唔……”


    “糟了、糟了。”王鬆淇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急得差點哭了。


    他一直拉扯著自己的八字胡,再摸摸頭上的烏紗帽,嘴裏念念有詞,單公子要是出了事,我肯定也得陪葬了!“


    單馭玄雖沒有特別表明自己是當今皇上單禦天的堂兄弟,但他這個小官可清楚得很,更何況,他早就傾慕單馭玄的足智多謀,故而趁此旱災誠邀他前來。


    而在瞧見他那和皇上有幾分神似的俊朗外貌後,他更是一直提心吊膽的伺候著。


    然而他卻笑著直言他人不在官場,不必行上下之禮,更何況他也隻是一名喜好雲遊的百姓而已。


    這一老一小思緒忐忑的兩人,頻頻踱起圈子,瞧得兩旁的衙役眼睛都花了。


    砰的一聲,兩人方向一個不對,頓時狠狠的撞成一團,跌坐地上。


    “哎喲,你這娃兒怎麽走路的?”王鬆淇在衙役的扶持下站了起來。


    “我哪知道呢!”三元拭去眼中的熱淚,站起身,用力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塵。


    “大人、大人,單公子迴來了,單公子迴來了。”兩名衙役快步的奔入大廳稟報。


    王鬆淇和三元聞言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就衝出門外。


    甫下馬背的單馭玄一見兩人跑得氛喘籲籲的模樣不禁笑了,“什麽事這般急迫?”


    三元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隨即哭了,“公子,下次不管你去哪一定讓我跟著,好不好?不然我急也急死了!”


    王鬆淇也頻頻點頭,“是呀,別再嚇小官了,我……”


    單馭玄嘴角一揚,出手攔阻他的憂慮之詞,“甭說了,正事要繁,你替我差來縣壯補丁,好將鬼斧山山頂那方天池開墾渠道引水下鄉,這肅就能解決旱災之苦。”


    王鬆淇不由得愣住,“這……鬼斧山山頂有天池?”


    三元見王鬆淇一臉呆樣,忙以手肘頂他的腰一下,“你敢懷疑我家公於說的話?”


    他連忙搖頭,“不,富然不是,隻是真能開墾渠道嗎?這一路岩壁險峻、濃霧……」


    “隻要意誌堅定,定可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這……”


    單馭玄見他這般猶豫,眸子突地一冷,“今日你縣內已是久旱無雨,百姓叫苦連天,你身為地方父母官,怎可如此遲疑?”


    這短短的一席話語叫調雖平,但不知怎地,王鬆淇見他一臉冷峻,居然全身起了陣陣戰傈,可見他那無形中散發出來的王者之氣十足撼人。


    “呃,是,下宮馬上照辦。”


    單馭玄冷眼瞧著急忙迴到大廳桌前,拿起毛筆寫告示文的王鬆淇後,這才輕拍三元的肩膀,“我想迴房裏休息一下。”


    “嗯。”三元見他毫發無傷,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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