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


    抱拳。


    白眉鷹王殷天正正想要開口道出來意的時候,卻被人阻止了,來到嗓子眼兒裏的話語生生的咽了迴去,目光則是落在開口之人的身上。


    “且慢!”


    開口阻止的正是張三豐本人。


    袖袍搖擺中,右手做了一個微微下壓的動作,成聲道:“鷹王親自前來,武當自然要招待好。這次沒有讓人直接相認,想來倒是老道做的不地道了。”說到這裏,張三豐朝側方揮了揮手,示意道:“無忌,過來見過你外公!”


    外公!


    一旁。


    與宋青書緊挨著站在一起的張無忌聞言一愣,不由納悶兒的望向了自己的師爺爺。雖說滿腹疑惑,但他還是十分恭敬的上前走到白眉鷹王殷天正的麵前,規規矩矩的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無比深情的叫了一聲‘外公’。


    再抬頭,張無忌的眼眸中已然滿是淚水。


    這不是演戲。


    而是真正的動情。


    要知道除去武當的一眾人外,真正意義上算的是他張無忌親人的也隻有明教的白眉鷹王一家人了。


    親人間的久別重逢,如何感動都不意外。


    很快。


    在真武大殿內,便上演了這麽一幕動人的戲碼。


    “……”


    目光瞅瞅正抱著白眉鷹王嗚咽的張無忌,再瞧瞧殷天正極少出現在臉上的柔和表情,嶽緣最後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張君寶的身上。


    張三豐則是視線相迎,不閃不避。


    好小子!


    這一手,是要將自己的軍啊!


    很明顯,張君寶已然出招了,而且破招的手腕極為嫻熟,倒是彰顯出了一派之主的處世能耐。畢竟,活了這麽長,人生中也經曆了不少,見過了太多的事情,張君寶在這一點的處理上並不呆。


    認親戲碼,徹底堵住了原本的計劃。


    尤其是白眉鷹王殷天正開始了順水推舟的時候。


    四周。


    取他人見狀,幾乎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一點。


    壓力來到了明教的身上。


    出現這樣的狀況,並沒有太過出乎嶽緣的意外,在決定帶著白眉鷹王一同上武當之時,他已經在腦子裏構思出了此情此景。眼下,不過是腦海中的場景真實再現而已。


    真正讓嶽緣詫異的是張君寶的變化。


    要知道在嶽緣原本的設想中,事情不應該朝最壞的方麵奔去。眼前的張君寶,此番舉動,看起來合情合理,但在嶽緣的眼中確是有著最大的不合理。


    要知道旁人四周的旁人根本不知道兩人認識。


    甚至……


    從某方麵來說,張君寶一身武學,與嶽緣有著不淺的關聯。張三豐引以為傲的太極,當初可是在華山上純陽派殘址上見到的純陽廣場上的太極八卦圖得到的最大靈感。


    在那時,郝大通心中可是有想收張君寶入門牆來著的心思。


    可今天……


    迴轉頭。


    嶽緣突然笑了。


    麵色柔和,帶上了一抹慈祥的意味。


    “前輩!”


    “您現在的模樣帶上這種神情,會顯得很奇怪!”


    耳中傳音入密,張君寶那種誠心誠意一般的提醒語氣在嶽緣的耳邊迴響開。


    麵色一頓!


    嶽緣雙眼一撇,目光如刀一般的落在了張君寶的臉上。


    他見到的是張君寶那慈祥滿麵的微笑,看上去這才是正兒八經的慈祥和藹的老爺爺。


    剜了一眼對方,嶽緣隻能打消之前的心思,直接開口打斷了祖孫二人之間醞釀的情感,柔聲道:“無忌小子,今天本座帶你外公前來武當,自然是想要讓你們親人團聚的。”


    “數年前在武當山的那一件事即是武當的悲哀,也是我明教的不對!”


    “換做今天,天下間又有幾人敢相迫?”


    言語間,嶽緣的語氣提起了張無忌心中的迴憶,腦海中畫麵再度浮現出了曾經發生在他麵前的慘事,整個人頓時心緒低沉了下來。那是他快樂人生中第二次遇見的悲傷之事。


    第一次,是離開義父,離開冰火島的離別之思。


    第二次,便是失去父母的人生致痛。


    難道在今天還會麵對第三次嗎?


    淚眼模糊中,張無忌緩緩抬起頭,望向嶽緣的方向,卻聽對方正用淡漠的語氣訴說著一份名為孤獨的情緒。


    “你知道什麽叫孤獨嗎?”


    “一個人在孤島上,孤孤單單的活著,每天見不到一個人,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伴隨著的唯有無邊的海浪,鳥鳴!”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甚至,見不到任何一絲光亮,日日夜夜伴隨著的隻有無盡的黑暗。”


    “每天所能做的隻有舞一下刀,發一下呆,連弄吃的……恐怕也隻能生吞活剝,活的跟野人一般。更為可怕的還是連找一個人說說話兒那都是一件奢侈的願望。”


    “你想想,那是一個多麽痛苦多麽可怕的事情!”


    “也許……”


    “再過那麽幾年,人會連說話都忘記,整個人陷入仇恨的瘋狂中,嗜血弑殺,成為一頭失去理智的野人。”


    說到這裏,嶽緣的語氣停了下,緩和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的張無忌,道:“那麽,無忌小子,你願意你的義父謝遜變成這樣可憐的人嗎?”


    嘴唇顫動。


    張無忌的麵色顯得發白,整個人額頭上早就沁出了不少的汗水。


    之前隨著嶽緣的一言一語,他的腦海裏早已經不由自主的構思出了那個可怕的場景。


    最為可怖的是張無忌知道對方說的並不錯,當初在島上,年幼的他曾親眼見過義父發狂的可怕的場景。


    描述的那一幕,十有八九便是義父謝遜最後的結局。


    想到這裏,張無忌仰起頭,朗聲問道:“您是前輩,您是明教教主,小子想問一句,教主您也是為了屠龍刀而來嗎?”


    小小年紀,麵不改色,直接道出了明教此次行動的最大目的。


    答案是肯定的。


    但,嶽緣卻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反問道:“小子,你義父奪屠龍刀是為了什麽?”


    “報仇!”


    張無忌想也沒想道出了這個早就在江湖上成為共識的答案。


    “那他報了嗎?”


    這一問,讓張無忌啞口無言。若是報了,豈會被攆的躲在了冰火島?!義父的恩怨情仇,他在冰火島早就知曉,更不用說以前父母對自己的耳提麵命。


    義父最大的仇人是誰!


    少林寺圓真!


    屠龍刀沒有成為義父報仇的依仗,反而成為拖累他的存在。


    似乎想到了什麽,於這眾目睽睽之下,張無忌腦子一熱道出了一個讓在場眾人都十分驚愕的問題。


    “那你敢對少林動手嗎?”


    聞言,嶽緣眉頭一揚,身體微微前傾,右手肘抵著膝蓋,手指則是撐著下巴,慢條斯理的說道:“說!”


    “你想要怎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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