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


    臨湖而建立的房間裏,此刻正青煙繚繞。


    清香的味道將整個房間所籠罩。


    煙氣彌漫中,隱隱可見其中一道苗條身影正在其中,盤腿而坐。


    半晌。


    唿——


    出氣聲響起。


    那繚繞的煙氣頓時被這唿吸所引,圍繞旋轉,最後形成了一條筆直的長線如利箭一般激射而出。在整屋子的煙氣中攪出一道圓柱形的空洞,急速而去,隨後四周的煙氣這才緩慢的填充進來。


    透過這突然出現的空洞,在青煙填充的空隙間,朦朧的光線在這一刻清晰了無數,露出了那當中之人的模樣。


    修長的身形籠罩在寬大的道袍之中,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奇詭的意味,遠遠看上去本屬於道家的縹緲意味反倒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多,而是多出了一種其他的東西。


    那便是神秘。


    人,低著頭,一頭秀發更是長的可以直接拖到了地麵上。


    目光挪移。


    視線停在的地方是麵前的桌麵,那上麵正擺著數卷書籍。


    第一卷赫赫有名,乃是一本奇書。


    上麵的文字正顯示著這本奇書的名字——《推背圖》,以及它的兩名著作者李淳風與袁天罡。


    而在這本奇書的後麵,跟著擺的則是一本俗書,是一些人整合民間傳說故事編撰出來的故事合集,就不過是一本小說故事而已。但就這樣一本俗書被人擺在了《推背圖》的後麵。


    玉手在《推背圖》上撫摸了半晌,一道清冷的嗓音在房間裏迴蕩:“這兩人亦是修習過長生訣之人麽?能夠透過時間長河看向未來,這樣的人物終究是讓人覺得討厭的。”


    “隻是有那麽一丁點的不同了。”


    說到這裏,女子的語氣停頓了下,目光轉移,這才落在了那本俗書的上麵,繼續自言自語道:“在這過程中,又有多少的事情被人為添加更改了太多的東西?”


    “迷霧越來越厚,早就讓人看不清楚迷霧背後的真實。”


    玉手翻開書本,似乎隨意,又似乎是故意翻到了某一頁,紙張上麵記載著的是一個流傳民間的神話故事,故事的名字很簡單,是演繹的一個神話故事,它叫——嫦娥奔月。


    不僅如此,這個故事在這書本裏不止是一個版本,而是好多個流傳版本合集而成。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這李商隱倒寫了一首好詩。但在我看來,他應改一字,改‘應’為‘不’,當是嫦娥不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隻可惜我並不是嫦娥,而故事說的也不是那個嫦娥。”


    “那些無知之人倒是冤枉了她,弱小之人終究隻能在言語文字上做一些支支吾吾的反抗。你們寫的在隱晦,在晦澀難懂,又有幾人能夠真正的了解故事背後的真相?”


    “一傳十,十傳百,無數人後這內裏的意思早就變了。”


    玉手下壓,在這個輕微的動作下,那書本卻是立即自燃起來,眨眼間便化作了飛灰。見狀,女子手指微曲,淩空一彈,那《推背圖》立即被氣勁掀飛,落在了角落裏。


    “糟了!”


    “徹底壓製不住了!”


    “終於開始了!”


    “是在憤怒嗎?”


    “是在仇恨嗎?”


    “是在歇斯底裏的詛咒嗎?”


    “哭吧!”


    “笑吧!”


    “哀嚎吧!”


    “憤怒吧!”


    “咆哮吧!”


    女子的聲音由清冷轉為了詭異的嘶吼,更為可怕的是女子的麵色由白轉青,再度轉紅,整個麵色如同開了作坊一樣五顏六色。自身上下道袍飄動,那是已經控製不住周身真氣暴動的表現。


    撕拉!


    布帛出現了撕裂聲。


    “但即便是這樣,你亦不過是手下敗將!”


    “再死一迴!”


    話語落下,一聲杜鵑啼血一般的嬌吟迴蕩開來,隻聽一聲炸響,那繡有漫天星圖的道袍在這一刻徹底散做了飛絮,在離體三寸的時候就已經是自燃起來,形成一團火焰。


    遠遠望去,就好似整個人被一團火球徹底包裹了一般,如圖燒陶瓷一樣灼燒一般。


    噗!


    一聲輕響,火球退散,消失無蹤。


    留下的是一具妖嬈的赤裸軀體。赤紅如血的長發無風自舞,而在那軀體的後背上,則是出現了一副鳥形圖案,隻是看上去這圖案殘破不堪,一種缺了一半的殘缺模樣。


    仰頭。


    女子便是一聲輕鳴。


    如淒如怨的聲音迴蕩在天地間,幾乎響徹了整個方圓數十裏的範圍。


    在這一聲下,那臨湖而間的房屋立時破碎,化作了漫天的碎片。


    不僅如此,旁邊的湖麵更是發生了顫動,整個水麵開始升起不規則的波紋,波紋越來越大,似有化作巨浪的苗頭。而上麵的天空,也開始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


    聲音驟停,抬頭間,女子眯著眼睛望向了頭頂的天空,不覺間瞳孔中透出一抹懼色。微一沉吟,女子這便縱身離去,整個人化作一團紅影消失在了湖畔,獨留一片狼藉。


    安靜了。


    在女子離開後,這個地方又恢複了安靜。


    那湧動的湖麵恢複了平穩,不再平添波瀾,唯有那上空越發烏黑的雲層還曆曆在目。


    隻是,那隱隱而存的壓迫感並沒有消失,反而是漸漸的越發濃厚凝重。


    突然——


    嗤的一聲響。


    就好似開了一個頭,接連不斷的嗤嗤聲不絕於耳。


    隻見整個湖麵暴起無數的浪花,衝天而起,天空中更是響起了悶雷,出現了閃電。最終雷電伴隨著浪花暴擊而下,砸在了湖麵上,炸起數丈高的水柱,一條白線自水麵浮現,徑直朝岸邊衝去。


    仔細看去那白線不過是湧起的一抹水花,線過浪分,最後那道白線在離開了湖麵後,化作無形之氣落在了岸上。


    轟!


    土浪翻湧。


    地麵上出現了一道溝壑,好似被人拿著四十米大刀朝地上莫名劈了一刀一般,這痕跡直接出現了十來丈外的地方,這才徹底失去了力道而消失無蹤。


    ……


    這一時刻。


    在東北極寒之地的冰窟中,一個藏身在冰柱中的男子突然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酷寒的堅冰莫名開始了融化,不一會便化作了溫水,流淌了一地,冰窟中頓時遍布白色的水蒸氣。


    在同一時間,江湖中的絕頂高手在這一刻都在心頭升騰起了一股別樣的情緒變化。


    這股情緒名為心悸。


    其中尤以精神修為越深的人感覺越甚。


    正在修習道心種魔大法的龐斑口吐鮮血,差點走火入魔。


    呆在布達拉宮的活佛鷹緣則是直接將手上的佛珠扯了個亂七八糟,口誦的佛經更是走調,錯了好幾個字節。


    在武當山的郭襄與張三豐同樣感受到了這股莫名的變化。一個一把扯掉了半截袖子,另外一個則是將手中玉簫掰成兩截。


    而遠在苗疆的五毒聖地,此刻也出現了震動,遍地的毒物開始惶恐不安,至於呆在聖地裏的老祖在這一刻脾氣亦是變得暴躁異常,殺氣彌漫了整座山。


    在華山。


    後山。


    小龍女拿著一碗蜂蜜,念叨了一句“啊!突然有點煩!”後,這便朝師姐呆地方走去,準備安慰情緒變化非常正在拔劍砍石頭的赤練仙子來。


    與此同時。


    明教,光明頂。


    藏在自己房間裏,與師兄鐵冠道人一起擺卦的劉基師兄弟二人突然各自心神受創,噴出了一口鮮血。


    劉基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跡,呢喃道:“天發殺機!”


    而師兄鐵冠道人則是接道:“地發殺機!”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大變的神情。在結合這越發飄搖的天下,亂世將近,正是人發殺機,兩人異口同聲道:“這怎麽會!!!”


    而感受這一變化最早的正是嶽緣。


    正在假寐的他在變化那一刻在心頭升起的一刹那,整個人已然來到光明頂的最高處。


    立身其上,目光眺望向東方。


    一直在明教喜怒不形於色的嶽緣麵色在這一刻變得陰沉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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