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扯,臉上爬上了一絲笑意。


    青銅酒壺遮擋著視線,原本一身痞子樣的劉季在這一刻很難得的彰顯出了一種別樣的氣勢,就好似如魚在淵,輕佻的人有了一種沉穩之感。隻是就在劉季好不容易營造出這麽一副場景的時候,另外一名男子的話直接將他的這個姿態給打斷了開來。


    “你又不是皇帝,你怎麽知道嬴政在想什麽?”


    男子歪著腦袋,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瞅著劉季,看著對方剛剛那故作姿態的表演,心裏著實不屑。


    “……”


    原本的心情戛然而止,劉季的姿勢定格在了那裏許久,被打斷後的那種惱怒在心裏盤旋,被青銅酒壺遮掩的雙眸中一絲陰冷一閃而過後,這才換做了一臉的無可奈何,放下酒壺抿了一口後,攤開手,滿不在乎的隨意道:“就隻是猜猜而已,是朱大哥問的啊!”


    “反正我的意見也不重要,還不如玩色子來的好了。”


    “要不,我們賭一把?”


    說到這裏,劉季已然從懷裏掏出了一直隨身攜帶的工具,在掌心裏把玩著嬉笑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賭?”男子聽到這裏臉上流淌著顯而易見的厭惡之色,可以說一直以來他便對劉季有著不好的印象,雖然在農家對方有著相應的地位,可是那一身吊兒郎當和爛賭的品行實在是不值得讓人尊敬。


    “哈哈!”劉季對旁人的話並不在意,而是把玩了下手中的色子後,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卻是被堂主直接打斷開來。


    不同其他人,堂主對劉季的認識更深。


    對之前的話他是聽在了耳朵裏,分析在了心底。


    事情絕對不是常人所想象的那麽簡單。


    對此。他隻是說了一句話:“我們藏在鹹陽的人傳出了消息——嬴政即將東巡了!”


    天子出巡,向來都是大事。


    那麽嬴政的目的了?


    在聽到這句話後,劉季的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墨家。


    如此大的事情自然也是被墨家其他人所知曉。隻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大的事情。


    墨家再度刺殺嬴政。


    這一點,連同班大師等墨家的其他人都不怎麽清楚。


    在之前。他們隻是知道高漸離、雪女與盜蹠等人秘密潛進了鹹陽,可是卻沒有人會猜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沒有尋到他們的消息後,墨家的人隻能去揣測,壓根兒無法肯定在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大事,使得事情如脫了韁繩的野馬一樣狂奔開來,弄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去鹹陽的除了小高他們外,還有蓋聶,以及聚散流沙的人。”


    “確切的說是聚散流沙先行。而後才是他們去的鹹陽。”


    “現在也不知道他們是生是死……”


    班大師麵色低沉的說著已知的消息,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團,發生這樣的大事,可以說已然超出了墨家的預計,誰也不知道會這接連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的事情與聚散流沙衛莊他們脫不了關係。


    眼下,儒家就成為了第一個被帝國打擊的對象。


    “按道理說,小高、雪女與盜蹠的離開應該會給我們留下相應的消息……可為什麽沒有?”大鐵錘也說出了自己的意見,雖然平常的時候看起來很是莽撞,可愚者千慮亦有一得,他發現了這其中的奇怪之處。


    “難道是有人阻擋了消息?”


    說到這裏的時候。大鐵錘的表情幾乎是越來越重。要知道墨家有著自己專門的特殊聯係通道,行刺始皇這種大事哪怕是他們到了鹹陽突然決定下來的行動,但也應該有消息傳來。而不是直到現在他們才得到信息。


    更重要的是在這其中,他們離開桑海城的時候訊息也被壓遲了。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從中作梗。


    又或者是他們決定暫時不迴傳消息……但在大鐵錘的了解中,三人不是這樣的性情。


    抬頭。


    聽到大鐵錘的這一句自語,班大師臉上閃過一絲擔憂,說道:“墨家隻怕有危險了。對了,天明呢?”


    “天明被庖丁看著了。”


    說起天明大鐵錘也不由一頭的無奈,這個消息同樣被現任的墨家巨子荊天明聽到了,擔心之下的他當即就要起身趕往鹹陽想要救陷在那裏麵的大叔等人。


    若是以前的話,荊天明估計早就衝了出去。


    可在這一段時間。荊天明得到了十足的成長,性子上也算是得到了磨礪。在庖丁的一番話語下,他也知道局勢的嚴重。更是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巨子的職責。


    最後,荊天明將一肚子的擔憂生生的悶在了裏麵,望著天空遙寄心頭的擔心。


    大叔,盜蹠、高漸離、雪女還有那跟著蜃樓離開的月兒……


    望著荊天明那有些低沉的背影,項少羽迴頭瞅了一眼石蘭,臉上也盡是擔心之色。除了對兄弟的擔心外,他心中更加心驚的是那局勢的突變。


    身為項氏一族的少族長,項少羽也得到了大概的信息。


    第二次刺殺嬴政。


    這墨家當真是十足的膽大,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勇氣。


    荊軻如此,現在的他們更是如此。


    隻是項少羽也有奇怪的地方,那便是在那麽多高手的刺殺情況下,竟然還是失敗了。


    要知曉這一次可不是當初僅僅隻有荊軻一人,而且嬴政身邊的陰陽家高手幾乎都被那東皇帶上了蜃樓東渡而去,按道理來說這一次刺殺的力量要比曾經的荊軻一人要強大太多。


    失敗的話,隻有一個可能。


    那是他們踏入了陷阱。


    被大軍圍攻,又或者是遇見了一個絕頂的高手。


    難不成是聚散流沙再度站在了帝國的方麵?不,不對。絕對不是這麽簡單。


    趙高的羅網雖然厲害,可也沒有到達那樣的程度,否則的話墨家隻怕早就落得了一個敗亡的結局。他項氏一族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如果再往壞點的地方,在嬴政的身邊出現了一個頂尖的高手了。將來墨家與聚散流沙的高手一網打盡。


    如果再往更壞的地方想……嬴政就是這個高手!!!


    想到這裏,項少羽的內心裏也不由的一陣發麻,他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嚇到了。


    不過轉念間,一股絕強的自信已經從項少羽的心裏升起。


    即便是最壞的情況那又如何?


    目光閃爍中,那雙重瞳在這一刻變得銳利至極,右拳猛的一握,一股過往他不敢想象的力量在體內浮動。


    以前他雖然有著天賦神力,但也羨慕天明的奇遇。但現在……隻怕給他足夠的時間,哪怕是神他項少羽也有足夠的信心殺給別人看。


    至於石蘭,則是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鹹陽。


    一處隱秘的房間裏。


    站在窗口的白鳳瞅了一眼外麵的局勢後,這才小心翼翼的關上窗,迴到了裏麵,看著那端坐在這裏的幾人,這才開口說道:“現在局勢很緊。雖然暫時我們安全了,可想要傳遞消息出去實在是太過困難,有著太大的風險。”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能夠保命,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已經算是好的了。”出聲的是衛莊。這個時候的衛莊的神情要比之前好上太多,雖然還是重傷未愈,至少也有了一絲的自保之力。


    “倒是儒家這次出了大問題。”


    衛莊的聲音遲疑了會兒。這才繼續說道:“如果我們之前搜集到的消息沒有意外的話,隻怕那儒家二當家顏路已經死在了嬴政的手上了。”


    這句話過後,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衛莊沉默,是因為他與張良的關係不錯,自然而然對儒家這個評價甚高,平常時候安安靜靜的君子有著極好的印象。


    而墨家雖然與儒家有著些許矛盾,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儒家的許多人的印象。


    蓋聶就更不用說了。


    由劍觀人,就能知道顏路是一個什麽樣的性子。


    他碰到了嬴政,一旦話不投機。麵對嬴政的高壓詢問以及利誘,顏路隻會做出一個選擇。道不同不相為謀。而留給自己的結局便隻有玉碎。


    半晌。


    衛莊突然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曾與張良談過顏路的劍,據他說那劍曾經的第一任主人是紂王。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想說什麽?


    盜蹠抬起頭,盯著衛莊,一時間不太明白他怎麽會提起這個來。


    殷天子三劍,這個事情他自是知道,可這第一任主人便是紂王,這……倒是不清楚。


    倒是白鳳聽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愕然道:“你是說紂王也是一個君子一樣的人麽?”


    “聽到的東西有可能是假的,聞到的也有可能也是假的,連看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蓋聶則是對這個話做了最後的結論,話中深意直指出自陰陽家的雪女。


    這世間萬物,又有多少能看到真意呢?


    就在眾人思慮萬千的時候,突然一陣龐大的聲響從外麵傳來。


    刹那間,眾人一同扭頭望向了窗戶。


    盜蹠身形一晃,來到了窗口,以最輕微的動作將窗戶開了一條縫,目光朝外麵望去,這一眼讓他的麵色不由大變。


    外麵,街道上。


    大軍開道,萬民跪地,無數的舉著旗幟的士兵接連而出。


    而在最中央的地方,有著一座最為奢華的車架,正緩緩而出。


    這規模,這姿態……


    小心翼翼的關上窗戶,迴過頭的盜蹠一臉的莫名。


    “怎麽呢?”


    “嬴政出宮了。”


    聞言,衛莊與蓋聶兩人不由對視,異口同聲道:“東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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