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難於上青天。


    詩仙李白的這句話不是單純的形容,而是十足的事實。對比起唐朝時期的蜀道,眼下時期的蜀道其難度隻怕要更甚。對武功高手來說或許還好,但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崇山峻嶺,這存在山中的瘴氣,還有那野獸,甚至還有山野強盜之類的人,這些情況足以至人於死地。


    普通一人若不是藝高人膽大,想要安然進入,那隻有一個可能,他有足夠好的運氣。


    所以一般上進入巴蜀的人,都是聚齊一群人才會踏入其中。


    此刻——


    馬蹄聲陣陣,伴隨著的還有盔甲摩擦的聲響。


    在這入蜀的道路上,一大群秦軍士兵正漫步走在這山野小道上。隻是比較起中原那平坦的道路來,這林間小道著實讓人覺得麻煩。哪怕是有著不少數目的士兵,在這樹木圍繞,雜草叢生的小道上仍然不是那麽好走。


    不過他們比起常人來說具有太大的威懾力,路上遇到的所謂野獸早已成為了士兵們的腹中物,而那些所謂的強盜更是遠遠的避了開。對他們來說比較困難的反倒是林間殘存的瘴氣,以及一些毒物。好在隊伍間,有著陰陽家的高手,這事情也不過是小事。


    隊伍前進的速度並不快。


    走在前麵的士兵正手持利刃開路,為後麵的人拓寬道路。


    而在隊伍的正中央,有著一架極大的堪稱一座小屋的馬架。之所以行進緩慢,正是因為這座由公輸家製造的馬架,足足有六匹馬。這規格,這個架勢,都足以顯示馬車中的人的身份極不尋常。


    因為在這天下間, 有資格用六匹馬駕車的人可沒有幾人。


    當六國盡滅後,那麽有這個資格的隻怕隻有一人。


    而馬車中的人,則是這多出來的一人。


    奢華,威嚴。


    由公輸仇主持建造的馬車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奢華。馬車上的每一道花紋都有著它獨到的意義。更不用說,公輸仇在這上麵還專門使用了他公輸家獨到的霸道機關術。


    從某方麵來說,這是他公輸仇的一份誠意。


    所以這馬車並不是平常意義上的奢華,還有著讓人覺得厲害的機關術在其中。


    護在四周的秦軍士兵在行進過程中哪怕是更多的精力在放在開路上。但仍然有著不少人會悄悄的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這駕馬車,在心中猜測著馬車中的人。


    但也隻是暗中在心頭猜測,因為那六匹馬足以讓任何人保持恭敬。


    外麵奢華。


    馬車內部的布置可謂是更是奢侈。


    馬車內。


    大司命和少司命兩人安靜跪坐,一人麵無表情的盯著眼前那飄著煙氣的香爐,一人則是在側頭望著那被涼風吹得不斷飄動的窗簾。視線透過空隙落在了外麵。


    隻是她的目光終是被圍繞在四周的秦軍士兵的黑色盔甲所遮擋。


    半晌。


    少司命的視線最後還是收了迴來,同大司命一樣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這散發著香味的香爐上麵。在兩人的身後,則是同樣跪坐著八名身穿陰陽家服飾的人,不言不語保持著詭異的安靜。


    一層輕紗似乎將馬車裏麵隔開成為了兩個世界。


    在輕紗的另外一麵,月神與星魂兩人同樣保持著一樣的跪坐姿勢。在兩人的身側則是放著一個金屬製造的圓筒,裏麵正散發著寥寥白色霧氣,隨著霧氣的蒸騰,一股凍人的冷意也隨之散發了出來。


    可這股冷意不過在散出圓筒的那一刹那,就好似受到了什麽牽引一樣,來不及散開。就朝前麵那端坐在正中央的黑衣人吸收。


    甚至。


    在那黑衣人黑色的衣袍上已經是浮現了一絲絲的冰霜。


    “東皇大人。”


    星魂一路來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這一刻,似乎才忍不住了,開口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這個事情交予我和月神就已足夠,並不需要大人如此勞累。”


    “星魂,你這是覺得東皇大人不信任你我?”未等到端坐在那裏的嶽緣說話,月神就已經是微微側頭,目光落在了星魂的身上,反駁道:“東皇大人這樣做。自是有著大人的意思。我們跟著就好。”


    “……”


    星魂聞言眉頭不由的一揚,臉色在這一刻顯得陰沉如水,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一樣。


    這女人!


    他星魂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東君飛升,焱更是離開了。


    現在是輪到她了嗎?


    想要打東皇大人的主意?


    想到這裏。忍下心中的不忿,沒有直接說什麽,星魂的目光落在了那端坐在正中央的東皇身上。


    矛盾。


    嶽緣雙目微合,閉目養神。月神和星魂已經直接彰顯在了自己眼前,而沒有絲毫避讓的矛盾,對此嶽緣沒有說什麽。因為他知道。哪怕在怎麽樣,隻要他存在一天,這份矛盾隻不過是小事,不會爆發出來。


    而且,嶽緣也聽出了兩者話中的深意。


    若說以往還好,在薊都一事過後,嶽緣已經發現月神時不時言語上的大膽和試探越發的明顯了。


    這份心意,這份女兒心……


    同樣。


    嶽緣也明白星魂的話中意思。


    他從第一眼見到星魂的時候起,嶽緣就已經知道星魂的性格。


    殘忍。


    殺戮。


    喜愛掌控,不喜歡婆媽,同時還有一種狂熱。


    星魂是陰陽家裏除了焱之外的武學資質最高之人。他不喜月神,就是看到了月神那份多出來的心思。


    抬頭。


    麵具下的雙眼睜開。


    漆黑如墨的眼珠微微轉動,目光落在了星魂的身上。麵具下的嘴唇微動,嶽緣開口了,道:“你們不覺得事情太過巧合了嗎?巧合的讓本座來了興致。”


    巧合?


    聞言星魂和月神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作為陰陽家高層當然看出了這份巧合。隻不過藝高人膽大,哪怕是巧合,是故意有人設下的局,卻也沒有讓他們真正在意。


    對他們來說,隻要達到目的,過程並不重要。作為陰陽家的高層,作為帝國的兩大護法,兩人都有一種平推的念想。


    這隻是興趣使然嗎?


    星魂和月神低頭沉思,卻是發現兩人還是無法了解東皇究竟是在想什麽。不過兩人倒是想到了其他的,同時側頭,借著窗簾被風吹起的縫隙,視線落在了那圍在外麵行走的秦軍士兵的身上。


    帝國……


    在那一刹那,兩人似乎明白了什麽。


    是的。


    嶽緣這一次決定親身前往蜀山,既是對布下這一局的人敢興趣,更是對秦王政做下的一個姿態。他要讓秦王政知道,其實他也對長生真的很有興趣,這是對當初那一席話的後續補完措施之一。


    一想到這裏,星魂倒是真正意義上的平靜了下來。


    隻不過在月神的心裏不知何時彌漫起了一絲疑惑。是的,一份在很久就存在的一份疑惑,隻不過在這一刻更加的多了一絲而已。


    這份疑惑便是星魂的態度。


    他太直接了。


    太幹脆了。


    從某方麵來說,身為屬下不應該這樣的大膽和肆無忌憚。


    尤其是這個首領在陰陽家還是至高無上的東皇太一的時候。月神觀察過星魂很長的時間,她自是看得出那並不是星魂故意裝出來的,而是原本就是如此。


    而且……


    還有一點疑惑的是,過了這些年,星魂仍然是少年模樣,沒有絲毫長大變化的跡象,連性子也是。


    是功法?


    還是其他?


    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星魂左眼上的紫色花紋,月神收斂了心思,也開始了閉目養神。


    本個月後。


    蜀山。


    作為蜀山部族石蘭一族的長老,禿頂老者在今天召集了部族中的高層,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離開蜀山?


    作為部族的族長,在這一刻聽到這個來自長老的話後,不由的驚愕莫名。不僅是他,在場的其他人都是跟族長一模一樣的心情和神態。


    都不明白長老為什麽突然下這麽一個決定。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禿頂老人的身上,等待著老者的真正答案。要知道,人都是有著戀鄉情節的,在沒有足夠的理由的時候,沒有幾人真正願意背鄉而去。


    哪怕是身為部族的長老,沒有絕對的理由,也無法讓所有人真正願意。


    迎著這些人的疑惑目光,禿頂老者歎了一口氣,還是道出了其中一部分的真相。


    長生丹方一事,不由的讓在場的部族高層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愕然失色。


    禿頂老者麵帶悲嗆,一字一句的說著該說的東西,而在老者的心底卻是在讚歎道家天宗的心狠手辣,長生丹方是說丟就丟。再說老者也早就知道,隻是再度看到道家的手段,他仍然忍不住的去感歎。


    若說縱橫家不是好人,那麽求道者也算不上是好人。


    因為山路閉塞,也就是在前幾天他聽到了那個傳遍天下的消息。哪怕是早有準備,可在這一刻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禿頂老者仍然忍不住在心底去問自己值不值得。


    不過當蒼龍七宿落在心間的時候,一切都化作了肯定。


    而今天,便是老者讓部族之人全部離蜀山而去的決定,老者親自留下來以待來人。


    無論來的是不是那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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