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分裂。


    陰陽家自道家而出,從根子上乃是道家,隻不過在這許多年的時間裏輾轉發展出了自己的東西。


    曉夢眨巴著眼睛,靜靜的聽著這個隻要成為道家弟子後都會知道的事情,那便是關於道家的分裂,本宗分為天宗人宗,還有一脈脫出成為陰陽家。


    這個事情並不是什麽秘密,在天下,在百家中都算是人人知道的事情。隻是沒有幾人知道陰陽家是為了什麽而脫離道家的,是得到了什麽而離開的。


    甚至。


    這一點連人宗的人都不知道。


    唯有過往的陰陽家高層與道家天宗曆代掌門知道陰陽家究竟是從道家得到了什麽。


    這個便是蒼龍七宿。


    從某方麵來說,陰陽家便是為了這蒼龍七宿而存在的。在東皇駕臨前,陰陽家本身的結構並不是眼下這個樣子,有時候哪怕是來人貌似仙神,但對於人來說,當權欲大到一定地步,是極為不容易放棄的。


    可是原本陰陽家的領導卻是這般容易的放棄,這一點更是貼合了北冥子的猜測。


    隻是北冥子猜測歸猜測,卻壓根兒就沒有料到這一點與他想象中的根本就不一樣。但是從某方麵來說,兩? 者造成的結果卻是一般無二,並沒有什麽不同。


    日月金木水火土,這些都隱隱指向了一個人。


    可北冥子的修行直覺卻是告訴了他仍然隻是揭露了蒼龍七宿的一個外在的秘密,真正的核心仍然沒有被解開。北冥子有一種感覺,這蒼龍七宿隻怕不僅僅是指一個人,極有可能還包含了更重要的東西。


    隻是眼下,仍然無法解開。


    思緒飄渺,沉吟了半晌,北冥子的心思幾乎放在了另外一個老頭的身上,或許從這個人的身上倒是能夠知道些什麽。


    一座山穀。


    一縷炊煙。


    一個棋盤。


    一個發須皆白。卻又禿頂的糟老頭。


    棋盤上,黑白分明。


    兩色對峙。


    呈現一種相當的姿態。


    好半晌。


    這糟老頭也沒有落下一枚棋子,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這棋盤,靜靜的注視著。


    一陣清風吹過。


    掀起了糟老頭身上的衣衫。


    霎時。


    一陣灰塵被拂了起來。連同那落在棋盤上的些許雜草和樹葉也被吹的飛了出去。


    這……竟然是一種不知道停了多長時間的人與棋,生生的給了人一種惹塵感。


    “哎!”


    一聲歎息,飽含一種深沉的滄桑感,糟老頭微微的動了動眼皮,眼眸深處早沒有老頭該有的渾濁之色,有的隻有一種深沉到好比無比汪洋的湛藍,死死的盯著棋盤瞅了半晌後。這才抬起頭,望向了那蔚藍,萬裏無雲的天空。


    “時也,命也。”


    “蒼龍七宿,千秋大劫……扭轉不了,阻擋不了嗎?”


    “這終於要開始了,隻是不知道你這次渡不渡得過……”說到這裏,這個禿頂糟老頭的情緒頹然起來,右手拿起一枚黑棋直接壓在了棋盤中心。刹那間這棋盤徹底崩碎,恍若被時間風化了千年,化作了絲絲飛灰,被風一吹。一散而空。


    “愛本禍劫,你渡不過這蒼生便無礙,你渡的過……這蒼生便有難。”


    “老夫,可不讚同你那大一統。物競天擇的理念。”


    “你偏激了。”


    自言自語道這裏,這禿頂糟老頭終於慢慢的站起了身,佝僂著身軀。單手負背,朝遠處炊煙升起的房屋緩緩走去,同時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所以,哪怕曾為好友,哪怕老夫曆經千年付出性命亦要讓你再次入眠。”


    “東皇。”


    慈祥的身影立時不見,環繞其身的唯有肆無忌憚的殺意。


    就在這時,那炊煙環繞的屋子裏跑出了兩個小孩子。


    遠遠的見到這禿頂糟老頭的模樣,兩個小孩眼中便是一喜,其中年紀稍小的一個已經張口出聲了,略顯清脆的男童嗓音在山穀裏迴蕩:“爹爹,爹爹,吃飯了。”


    年紀稍大的兄長見狀連忙護著弟弟跑了過來,目光中同樣是期待之色。


    幾乎是同是。


    老者身上的殺意已經是消散一空,迴複了原本的慈祥形象。


    其中。


    年紀稍大的兄長先是對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引著弟弟一同陪著老者進了房間。


    飯後。


    年幼的弟弟一個人在山穀裏玩耍,而中年女子則是在廚房裏忙弄著,至於年紀稍大的兄長則是站在了禿頂糟老頭子的麵前,嘴唇微動,唯唯諾諾的停在了那裏。


    老者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對方,等待著對方的話。


    許久。


    少年說話了:“爹爹,我想跟聶哥哥和莊哥哥一樣學東西……”


    然而等待少年的隻有這老者的一句極為威嚴的迴答:“不行。”頓時,這話便徹底將少年心中想要說的話,隻能呆愣的站在了原地,默然無語,靜靜的看著老者起身離開了房間。


    ……


    與此同時。


    秦國。


    北方的一處小鎮。


    民房。


    轟!


    這座簡陋的房間,在真氣震蕩中,徹底的飛在了半空,化作了無數的碎末,在這些碎末飄蕩的同時,更是莫名的憑空引燃,最終化作了一團巨大的火團。


    火團下方。


    衣袍飛揚,一道漆黑的人影靜立在那裏,靜靜的注視著這火團在麵前消散一空。


    而同時……當火團消失後,一陣白色的水蒸氣則是自那黝黑的麵具空隙裏鑽了出來,升騰而去,在人的頭頂,好似憑空多了一朵白雲。


    唿——


    嶽緣壓下心中那突兀而來的情緒,整個人有些莫名。


    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殺意,讓他有一種麵對來自世界的惡意的錯愕感覺。確切的說血脈深處感受到的惡意。一時間真氣震蕩,體內壓製的情況霎時爆發,將所呆的民房在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團巨大的火團。


    不遠處。


    少司命的裙擺在勁風下吹的不斷的飄舞,臉上的麵紗同樣是死死的覆蓋在了玉臉上,顯出那嬌嫩的痕跡。


    剛剛東皇的莫名爆發,著實讓少司命嚇了一大跳。


    若不是被東皇用勁力推送了一把,隻怕在未防備之下,她也同眼前這漸漸消散的火團一樣沒了。隻是為什麽會突然這樣,難不成東皇閣下身上的隱患已經爆發了。


    抬眼望去。


    少司命第一眼見到的是那漂浮在嶽緣頭頂,純粹由水蒸氣組成的白色雲團。


    消散組成轉動。連綿不絕。


    好似那不是水蒸氣組成的雲朵,而是一條什麽生物在其中盤旋。


    不一會兒,當這白色雲團開始轉紅的時候,這才被嶽緣一氣震散,消弭一空。


    察覺到少司命擔心的目光,嶽緣隨意的擺擺手,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麽事,反而吩咐道:“沒事,重新換一所房屋吧。”說完。嶽緣已經轉身朝遠處走去。


    “……”


    少司命目光盈盈,好半晌這才收迴了目光。


    不過當她的視線收迴後,卻是又突兀的落在了地上,那裏多出了一件東西。


    一眼望去。


    少司命當即認出了那是什麽。這是東皇身上佩戴的飾物——玉佩。


    這玉佩自她見到東皇的第一眼起便有了。


    上前撿起後,少司命這才發現這塊白玉玉佩圖案頗為複雜,是一種組合而成,可以分開成三小塊。也可以成為一整塊,而且玉質極為上佳,乃是難得的好玉。


    “!!!”


    拿在手上。這玉佩給人一種溫潤的感覺,但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刺人之感。就好像手上的不是一塊白玉,而是一根根銀針刺向自己的手腕,有一種紮人的感覺。


    不由自主的少司命便將真氣朝這玉佩輸了過去。


    隻是這一輸,頓時讓她人不由的悶哼了一聲,麵紗下的嘴角已經滲出了鮮血,麵紗上更是留下了一絲血色痕跡。


    瞳孔瞪大!


    眼眸深處,好似見到了一個人持劍而舞,好似天外飛仙,無數仙女繞劍而舞,直襲而來。


    少司命震驚無比的盯著手中玉佩,額頭不知何時盡是冷汗。


    這是——劍意。


    想了想,少司命便拿著這玉佩跟著嶽緣離去的方向走了。


    房間。


    重新尋了一所房屋的嶽緣端坐其中,繼續等待著陰陽家幾大長老和護法到來的同時,也在重新梳理著眼下的情況。


    當少司命雙手捧著玉佩走入房間後,嶽緣抬頭便見到了對方捧在手心裏的東西。


    眼神一柔。


    右手張開,玉佩直接被嶽緣吸入了掌心。


    這玉佩嶽緣是熟悉的。


    這東西是同這一身隱身盔甲一同被商秀珣打造的。在隱藏自身傷勢的時候,她當時同樣沒有望了在他的身上掛上墜飾。


    行走江湖,隻要有身份的人,基本上都會在身上點綴一些飾品。


    更何況是他嶽緣。


    雖然尋常的時候,嶽緣本人並不怎麽在意,除非偶爾故意打扮,可女人與男人終究不同。


    深深的看了一眼後,嶽緣這才又將玉佩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隨後,嶽緣這才打量少司命。


    臉色微白,麵紗上隱有血跡。


    顯然是受創了。


    “下次注意一些!”


    這種情況,嶽緣並沒有太多意外,對方顯而易見的是大意了,被玉佩上殘留的劍意擊傷。


    隨後嶽緣便再度閉目沉思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惡意為何而來。


    難得這世間還有引起他注意的高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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