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緩緩摘下。


    嶽緣隨手將其收進了袖子裏,目光在石青璿那隱藏在麵紗下的鼻子上停留了一下,這才安靜的看著對方沒有言語。


    雖然彼此眼下不過是第二次見麵,但是不知怎的,嶽緣有一種彼此之間早已經就是熟人的感受。


    第一眼便是如此。


    這是第二個女人,讓嶽緣有著這種感覺。第一個,是赤練仙子。


    “原來是這樣啊!”


    呢喃的感歎了一聲,石青璿微微測了測頭,嬌憨的語氣中有一種舒緩的味道。似乎對嶽緣嘴上的關於師妃暄的處置方式比較放心,在江畔清風的吹襲下,鬢角的秀發再度在不覺間被吹倒了臉上。


    有著輕紗的遮掩,倒也沒有絲毫的麻癢感覺。隻是這樣的亂舞的青絲,還是讓石青璿有些不太喜歡,於是在被吹起的時候,玉手又伸了上去,將鬢角頭發拉下,垂在了胸前。


    “隻是師妃暄是一個什麽樣的性情,雖然我不太喜歡她,不想見她,但是她的性子我還是了解的!”


    “正義到固執!”


    目光從嶽緣的身上移過,石青璿的視線轉向了那即便是有著數艘大船遊曳其上,仍顯寬闊的江麵上,若有所指的說道:“而且在我看來,嶽公子你也是一個固執的人,兩個固執的人湊在一起,便是眼下佛道的事情了!”


    “嶽公子說的好!”


    “為了天下,或許青璿也有這樣的心了!”


    說到這裏石青璿的語氣變得低沉起來,似乎想到什麽不好的迴憶。連眼神都恍若那被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看到這裏。嶽緣便知道對方指的究竟是誰了。


    無疑,就是那個讓石青璿恨的人——邪王石之軒。


    對於這個男人,石青璿無疑很困惑,心中對石之軒非常之矛盾。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不管如何隻要破壞掉石之軒的某些心思。往大了的說著都算是為了天下和平。


    因為從某方麵來說,石之軒是天下動亂的因素。


    當然,這些是在正道的眼中,至於石之軒化身裴矩所做下的功勞卻是被人忽視了,分裂突厥的能耐可不是小功,從另外一方麵來說,石之軒與突厥大宗師畢玄也算得上是生死大仇了。


    尤其是一個大宗師還是為了民族而存的時候。


    可以說,如果石之軒真正的出現在了畢玄的麵前。隻怕人家畢玄估計是要付出老命,也要殺了石之軒,同樣高句麗也是石之軒的棋局上的棋子。隻可惜,在這一步上他石之軒失敗了,楊廣也失敗了。


    否則的話,一直窩在高句麗力保國家的傅采林也會前往中原誅殺其中罪魁禍首。


    然而事實上卻是三征高句麗失敗,楊廣丟了國家,而邪王石之軒也丟了那個裴矩的化身。重新化作了邪王,還是那個有精神病的邪王。


    於是兩人都成了霍亂天下的人。


    迴想起當初在江都見到的楊廣,嶽緣有一種感覺。隻怕在邪王石之軒的眼中,這楊廣隻怕是當時滿朝上下唯一瞧得上眼的人,否則的話以邪王的高傲他能夠化身裴矩在朝為官那麽多年,分裂突厥等等一係列的大事幾乎都是都與他有關。


    而以楊廣的能耐,隻怕裴矩的邪王身份,亦在楊廣的眼中。


    隻可惜。最終的設想全部失敗,楊廣到了眾叛親離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石之軒自然丟掉楊廣,重謀它路。至於徒弟影子刺客楊虛彥,開始的時候隻怕不是用來對付李閥的,而是用來牽製楊廣的。


    麵對一個能夠殺自己的族人如切瓜砍菜一般的狠辣皇帝,作為臣子的邪王在那個時候為了自身的利益,不得不尋出一個可以針對楊廣的計劃,而太子楊勇的遺腹子楊虛彥便派上了用場。


    要知道楊廣在之前可是一個極端好名的皇帝,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想要野心勃勃的去超越始皇帝,以致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想到這裏,嶽緣突然發現石之軒很可憐。


    為了愛情放棄了事業,最後又為了事業放棄愛情,到頭來卻是兩手空空,這算什麽?


    目光怔怔的迎著石青璿的目光好半晌,這才歎了一聲,搖搖頭,說道:“也許吧!”


    “觀點不同,代表各自的看法也不相同!”


    對於人家父女之間的矛盾,嶽緣雖然不想多發表身麽,但是他在這個時候莫名的起了一種十分詭異的感慨,那便是按道理來說女兒應該跟父親比較親的,兒子與母親的關係更加融洽。


    因為父親對兒子的教育一般都是嚴厲為主,而女兒則稍顯溺愛,母親則是恰恰相反。


    但是邪王石之軒的情況告訴我們什麽?


    在喪偶之後,身為男人應該多些精力關注自己的女兒的生長情況,而不是將她丟給別人(霸刀嶽山)養,自己卻是埋頭追求事業(化身裴矩),這樣的後果便是眼前石青璿與石之軒的那種錯綜的父女關係了。換做邪王石之軒若是在石青璿小的時候親自來撫養,事情哪裏會是這樣?


    果然是邪王當初太年輕的緣故嗎?


    看著石青璿那幽幽的眼神,嶽緣便知道對方對邪王石之軒的矛盾與憤恨可不是簡單的可以抹平的。


    更重要的是,看著麵前的石大家,嶽緣竟然想起了自己在笑傲江湖世界的後代——嶽不群。


    也許——


    他們對自己的也有著極大的憤恨,這算不算邪王與石青璿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身為後代的追求稍稍有些不同。


    但作為父親


    邪王是追求事業,我這是追求愛情?


    晃了晃頭,嶽緣的身軀不由的一顫。打了一個奇怪的冷戰。


    “咦?”


    “嶽公子,你怎麽呢?”


    雖然石青璿陷入了那種狀態。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觀察著嶽緣的表情變化,在見到道公子的奇怪變化後,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略帶關心的問了起來。


    果然,男人太年輕的時候。都不會帶孩子的!


    邪王如此。


    而他嶽緣更是huā費了好長時間才勸自己真正的接受,開始還看不慣自己後代的所作所為。


    嶽緣覺得下次有時間與邪王再度見麵,得好好的互相感歎一番育兒的不易。


    “沒事兒!”


    “隻是為這道與佛的爭鬥,還有這天下的安危感歎了一下!”


    伸手捏了捏眉心,嶽緣搖搖手示意石青璿不用在意,目光落在了那平靜的恍如鏡麵的江麵,說道:“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還是談一些其他比較開心的事情吧!”


    “恩?”


    道公子的突然變化讓石青璿頗為訝異,定定的看了對方一會兒,滿心的迷惑。


    “當初青璿的那一曲並不完整吧?”


    石青璿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側臉上,嶽緣能夠清晰的感受出對方眼中的迷惑,不過嶽緣沒有在意對方對自己剛剛舉動的疑惑,在這裏沒有人知道自己其實是有後的人了,而是轉移了話題,說到了其他的方麵。


    比如那一天的簫曲。


    雖說一曲平複了跋鋒寒與其他人的爭鬥。但是那一曲其實並不算完整,嶽緣對音律上也有不俗的造詣,自是聽的出來。


    “”


    聽到這裏。石青璿的眼神不由一亮,顯然對於道公子能道出自己那晚的一曲其實並不完整很是訝異,而更讓她訝異的是僅僅憑借這一句話,就能夠看出道公子在音樂上隻怕是造詣並不低。


    隻是江湖中可是沒有傳聞道公子在音律上的造詣了。


    “嶽公子,也懂簫?”


    如見獵心喜,石青璿關於自己與父親邪王石之軒的矛盾暫時壓在了腦後。她的注意力放在了音樂上麵。


    “沒有青璿你這般厲害,但也算是略懂!”


    迎著石青璿的目光,嶽緣雙手負背,點點頭承認道:“在這裏,你是第一個知道我會這個的人!”


    “第一個?”


    “那人家該歡喜雀躍麽?”


    嘀咕了一聲,石青璿頗有些好笑的問道。


    “應該!”


    麵對如此的玩笑話,嶽緣的麵色卻是很認真的點頭說道:“婠婠不知道,師妃暄也不知道,貞貞不知道,單腕晶不知道,商秀珣不知道,尚秀芳不知道,而你石青璿是第一個知道,這樣的事情自是該欣喜的!”


    “可是我聽到這裏,卻是歡喜不起來了啊!”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六個!”


    玉簫橫掛在腰間,石青璿低著頭開始擺弄起自個兒的手指頭來,一個巴掌數完後,又將另外一隻玉手的大拇指算了進去,這才舉起手悶道:“嶽公子是在向我展示你之風流瀟灑嗎?”


    “聽聞高句麗大宗師傅采林的大徒弟可也曾經成為你道公子的劍侍啊!”


    果然。


    在女人麵前,絕對不能提另外的女人,而且還是好幾個女人。


    哪怕她是石青璿也是如此。


    “呃!”


    眨眨眼,嶽緣眼睛翻了翻,不再去瞧石青璿那明顯帶著笑意的眼睛,說道:“其實在簫藝上我並不算怎麽樣,我更擅長琴!”


    “噢?”


    聽到這裏,石青璿的麵色也漸漸的變得認真起來。


    “當初我得到一首名曲,雖然琴與簫都可以奏出味道,但是最好的還是琴簫合奏!”


    說到這裏嶽緣的神情陷入了一種難言的迴憶,似乎又聽見了那天在山穀靜靜的聽著劉正風和曲洋的笑傲江湖曲。好半晌,直到石青璿輕輕的咳嗽聲傳來的時候,嶽緣這才迴過神來,道:“原本我以為自那一次後,這一曲將會失傳,亦不會有人再度合奏。”


    “但是”


    “我在見到石大家的時候,卻發現再度重現這一曲卻是可能了。”


    迴過頭,目光與正投注視線在自己身上的石青璿四目相對。


    “這首名曲叫什麽?”


    關注音樂的石青璿顯然被嶽緣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笑傲江湖曲!”


    帶著濕氣的夏風吹過,白色的衣衫飄飛中,如君子而立。


    鈴鐺聲中。


    公子。


    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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