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到了京城,已經是四月底。到府時,已是傍晚,不便進宮,故一家四口洗去風塵,用過晚膳,在園子裏散步消食。


    一進梅園,朱如玉看到之前秦秀芝手植的那梅樹,果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新的梅樹,瘦瘦的,小小的。


    “這是紅梅,你喜歡的,爺也喜歡……”白沐塵與朱如玉並肩慢步走著,神色悠然,平平靜靜。


    朱如玉不由有些尷尬,“爺其實你……”


    “不,是爺忽略了,過去的就是全部過去,爺也該為你種點喜歡的,這裏是你的家,多你的氣息才是正理。”白沐塵知道朱如玉要說什麽,她的表情已經表現了出來。


    朱如玉再沒有多說什麽,但心裏的暖意卻不可抑製地湧了出來。


    第二日,出於禮節,白沐塵自然帶著朱如玉和孩子們去拜見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見到玉郎與睿兒的確非常高興,尤其是對睿兒,更是抱在懷裏,滿臉歡笑。


    兩個孩子呆了一會兒,小皇上來了,三個孩子年齡相仿,彼此也認識,很快就玩到了一處。


    對於這個畫麵,朱如玉到可以理解,所以沒有什麽不快——她再有芥蒂,也不會真的轉移到一個孩子身上。


    看孩子在太監、宮女還有小魚的看護下出去玩耍,她便起身告辭跟白沐塵出來。


    “你要不隨爺去禦書房吧。”白沐塵看孩子們玩的很好,擔心如玉失落,便提出帶著她去處理政事。


    朱如玉搖頭,笑了笑,“奴家還是迴府去,順路買點喜歡的吃食,爺迴府時記得帶上兩個孩子就是。”


    小魚在孩子們身邊她是放心的,小魚一定會恪盡職守,保證孩子們的安全,何況跟在小皇上身邊,應該也是安全的。


    白沐塵答應下來,送朱如玉出了前庭,目送她出了宮門,才折迴禦書房不提。


    -


    傍晚時分,白沐塵比往日更早出了皇宮,他準備帶著孩子們去逛逛京城。


    誰知,小皇上非常羨慕玉郎和睿兒,嚷著要和他們一起出去看看。考慮到小皇上的確沒有過出來看看外麵世界的機會,所以白沐塵答應了對方,教太監去稟告了秦秀芝,便帶著三個孩子出了皇宮。


    小皇上從來沒有出來這樣遊逛過,兩隻眼睛都是亮的,纏著白沐塵買了好幾個泥人,糖人等等小玩意,還跟著父子三人去買了荷葉雞,吉祥糕等好吃的。


    看時辰差不多了,白沐塵便將小皇上送迴宮中,然後帶著玉郎、睿兒迴到府中不提。


    -


    且說小皇上拿著東西興衝衝地前往泰壽宮,將東西一股腦拿出來,擺在秦秀芝麵前,“娘親,這是叔父給我買的,這個他說很好吃,不過不許我買的多,也告訴我不許多吃……”


    秦秀芝看著那荷葉雞,心裏一頓,這家老店自己從小就常吃這雞,今日他又買了過來,看來他的口味也沒有變——難不成單單對自己就變了?自己死也不信。


    “看到玉郎與睿兒有那樣的父親,你是不是很羨慕?”秦秀芝輕輕摸了摸那泥人,幽幽問道。


    小皇上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叔父對孩兒還有母親有救命之恩,對孩兒比父親還要好,孩兒的確很羨慕玉郎跟睿兒,有這樣出色的父親,是幸運。”


    “其實,他就是你的父親,當初母親與你叔父情投意合,卻被你父親強奪,若是你喜歡,你叔父就會迴到我們身邊,陪著我們母子……”


    小皇上一怔,這個傳言他不是沒有聽過,但從沒有聽自己的母親說過,如今聽來,怎麽不感到震動?


    “母親說的可是真的?”


    “是,本來你叔父是最有能力做君王的,卻不忍他的四哥帝王夢破裂,故讓出的位子,在關鍵時刻,是他力挽狂瀾,打敗了廢帝,才使得你那個名義父親做了皇帝,可燕國的安慰還是係在你叔父身上。如今你登上了皇位,更要依賴你叔父。所以,娘親就想教叔父迴到我們母子身邊,你覺得可好?”


    小皇上一臉疑惑,“叔父他現在有王妃,有玉郎和睿兒,會迴到我們身邊麽?”


    此時,小皇上對白沐鬆的印象已經很淡了,尤其經過廢立這件事,還有對方對秦秀芝的冷落、為難,他已經對那個父親沒有好感。


    這幾年他對白沐塵的依賴與信任無與倫比,心裏就已經將對方當作是父親那樣的地位,如今被秦秀芝這樣一說,自己竟然是白沐塵的親生,心裏那蹭隔膜一下就放下了,原來自己的母親與叔父是情意深重,被迫分開實屬無奈。


    可另一個難題又來了,“娘親,叔父願不願意迴到我們身邊,他很愛玉郎和睿兒啊。”


    “玉郎,”秦秀芝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眸子轉了轉,拉起小皇上的手,“娘親聽說,玉郎剛出聲時,滿屋紅光,這是帝王之相,若是他長大了,很可能會來奪取你的位子。你要做階下囚,沒準兒連性命都沒有了……”


    小皇上一聽,不由道:“不會的,玉郎他很好的……”


    “傻子,人是會變的,水也說不準他長大之後會如何的可怕,”秦秀芝思忖了一下,歎口氣,道,“如果他將來太過優秀,一定會危及你的位子,更會分享了你叔父的心——就像現在,你叔父的身邊有那個朱氏,她也讓你叔父分了心,如果沒有她,沒有玉郎,你叔父一定會全心全意對我們母子的,而現在,他們盡天倫,而我們卻不能相認……”


    母親的話對孩子來說作用是巨大的。


    秦秀芝深知小皇上的性子,給他說了一些,又哭著朱府對方絕不能露出一絲,不然今後在朝堂上會被動等等。


    小皇上自然點頭鄭重答應。


    母子兩人又說了幾句,小皇上告辭而去。


    送走了小皇上,秦秀芝眸子掃了柳嬤嬤一眼,“客人送的東西可到了?”


    “迴太後,已經到了。”柳嬤嬤恭恭敬敬迴道,“告訴他,哀家答應了。”


    柳嬤嬤心裏一顫,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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