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的寒風吹散宮城地麵上的鮮血,當鮮血中最後的生機消散時,血河便結成冰霜。


    皇極殿門口,肅王趙津和晉王趙權的屍首在寒風中已然僵硬。


    從門口蔓延的血腳印於皇極殿中間消失,坐於兩側的內閣重臣神色複雜的看著向癱坐地麵宣安帝作揖的蘇予塵。


    雖然是普通人,但作為一國重臣,他們當然對賢者的實力有一個大概的輪廓。


    那不是軍隊能對抗的存在,那是人類對抗魔物的最強戰力。


    其中的‘薪火者’更是有一些資格和魔王對話的魔法師‘絕頂’。


    但就是這樣的強者……這麽多的賢者、大魔導師、魔導師聯合起來的力量,在長安世子麵前連十分鍾都堅持不了就被團滅。


    宛若魔王!


    他真的是人嗎?他真的是長安世子嗎?


    有人心底湧現出這種想法,畢竟這份實力已經遠遠超越了‘薪火者’!


    但長安公主看兄長的表情也不似作假……難道她也?


    他們不敢多想,至少現在帝室的一張張底牌已經被消滅的幹幹淨淨,趙獻已經無路可退了!


    謝建陽看了一眼蘇予塵,如果有這份實力,為什麽不直接以武力推翻帝室,還要讓長安公主布局這麽久?


    惡趣味的過家家遊戲嗎?


    壓下心底的思緒,謝建陽看向癱軟坐在地麵、冠冕歪斜盡失皇帝威嚴的趙獻,沒有作揖,直接開口:“請陛下將山川社稷禪讓與長安公主!”


    此時此刻,謝建陽的心底已經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了,不按照長安公主的想法來,在場除了鍾瀚峰這種早就投靠長安公主的重臣,其他人難逃一死!


    他現在隻想趕緊辦完末帝退位,新帝登基的相關大典儀式,然後趕緊迴老家退休養老。


    謝建陽的聲音拉迴了趙獻的思緒,趙獻嘴唇顫抖著看著蘇予塵,逐漸從帝室實力派親王團滅的驚懼中反應過來,扭頭一看,發現魏瑾已經不知何時攙住自己的胳膊,試圖讓自己站起。


    “皇上……”


    “我……”趙獻剛一開口,隨即又趕緊閉嘴,咬了咬牙起身,一把將魏瑾甩開:“朕沒事!”


    說完,他看了眼外麵沒有一具是完整的親王屍體,握緊拳頭後又看向了蘇予塵。


    “好!好侄子!”


    趙獻咬牙切齒的盯著蘇予塵:“真是朕的好侄子!”


    蘇予塵放下雙手,輕甩袖袍間,聽到來自妹妹予浠“哇哦~”的偷偷聲音後,嘴角沒忍住揚起一絲弧度。


    但很快,他便收斂起笑容,神態從容的看著趙獻:“姑父,別把最後的體麵也扔了。”


    在天空大學和學姐們相知相遇之後,蘇予塵就知道予浠一定能成事,之所以沒有直接動手是有兩個原因。


    一來是為了予浠,畢竟她為此辛辛苦苦布局了十來年,結果最後這些辛苦都成無用功了?


    而且在知道自己的‘不幸’消失後,她也確實不想讓自己插手這件事。


    蘇予塵能猜到妹妹的想法:和餘霜姐那群魔王學姐打對抗。


    朝代更迭、上位女帝就是她想要握進手中的資本。


    至於第二個原因就是因為父母,因為蘇靜雲是父親唯一的親妹妹。


    予浠對‘兄妹情’的理解遠遠超出了這個概念,她同樣也理解父親對姑姑這個妹妹的關心,但是她不在意。


    她給趙獻一個體麵的出發點是蘇予塵。


    因為父母很疼哥哥,哥哥同樣也尊敬父母,基於此,她願意給趙獻一個體麵。


    退位時的體麵。


    “體麵?”趙獻抬起右手指著蘇予塵:“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還體麵?”


    “朕的體麵需要你們這群亂臣賊子施舍?”


    “你!”趙獻連續指著蘇予塵,眼神淩厲:“你其實是魔王偽裝的人類,對不對?”


    “還有你們!”趙獻又指向謝建陽:“你們口口聲聲說要讓玄清再度崛起,而現在,你們要成為魔王的走狗,徹底出賣這個國家的一切嗎?”


    謝建陽平靜反駁:“如果世子殿下真的是魔王偽裝的,何須等到現在才對陛下下手?”


    “而且……”謝建陽看了眼蘇予塵:“人類和魔物之間有契約限製,如果世子殿下真的是魔王,他違反契約的行為足以讓精靈之家和其他中立派魔王知曉,那麽現在在場的魔王就不止世子殿下一位!”


    這些話說出來,謝建陽自己把自己心底的那一絲疑慮也給說沒了,因為太特麽有道理了。


    不對,不是有道理,是這就是真相!


    如果世子殿下是魔王,精靈之家肯定已經插手了,除非精靈之家怕世子殿下,但這可能嗎?


    世界上存在精靈之家都怕的魔王?


    就算有,那也早已經消逝在曆史的長河中了。


    “陛下!”謝建陽麵無表情的看著宣安帝:“請禪位!”


    聽著謝建陽的聲音,趙獻指著的右手有些顫抖。


    他信了謝建陽的話,所以才覺得難以接受。


    一個人類,一個十九歲的人類,憑什麽能有這麽強大的實力?


    趙津、趙權還有陳鬆山……那都是賢者啊,趙津還是‘薪火者’!


    怎麽可能被人類如此輕易的抹殺?


    趙獻抬頭看了眼金殿上方,抬起的右手垂下,接著又低下頭的他重重歎了一聲,似乎在承認自己的失敗。


    謝建陽等人心底一鬆,皇極殿外的鮮血還那麽醒目,趙獻該認清現實做出選擇了。


    否則等待他的就不隻是禪讓退位這麽簡單的結局了!


    “哈哈哈哈……”


    趙獻的肩膀一聳一聳,放肆的笑聲從他喉嚨中傳出,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在皇極殿中迴蕩著。


    頭頂帝王冠冕的冕旒在他的大笑聲中碰撞在一起發出脆響,此刻的宣安帝,狀若癲狂。


    謝建陽等內閣重臣冷冷注視著宣安帝,瘋吧,瘋了的話說不定還能活下來。


    或者在癲狂之後有骨氣的自刎,也算有顏麵去九泉之下見趙家的列祖列宗。


    “禪位?”


    “你們讓朕禪位?”


    猛的止住笑聲的趙獻抬起雙手扶正自己的冠冕,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龍袍:“愛卿們啊,你們不會真的以為你們贏了吧?”


    “平西王叛亂、長安軍南下、衛戍軍被調、南方失聯,眾卿逼宮……”


    “不就是朕的禁衛軍死了嗎?不就是趙家的實力派死光了嗎?”


    “朕輸了嗎?”趙獻快步下台走到坐著的蘇予浠麵前反問。


    接著他又邁開步子走下月台來到謝建陽的麵前:“朕輸了嗎?”


    最後,他又走到蘇予塵的麵前,笑容略顯猙獰:“朕真的輸了嗎?”


    “陛下,莫要執迷不悟,裝瘋賣傻!”謝建陽平靜說道。


    趙獻猛地扭頭惡狠狠的瞪了謝建陽一眼,隨即轉過身,一步、一步的重新走上台階,走到皇極殿的最高處,走到帝座之前。


    轉身,張開雙臂:“朕沒輸!”


    “趙家兩百九十二年的‘朝聖’儀式代表著什麽你們懂嗎?”


    “曆年都在除夕夜才進行的‘朝聖’為什麽在這一次提前一天,你們知道原因嗎?”


    “原本朕想給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一份體麵,沒想到你們這些逆臣還有點本事,能把朕逼到這一步!”


    宣安帝一甩袖袍放下雙手,居高臨下的俯瞰著眾人:“朕現在告訴你們,朕遠比太祖、遠比曆朝曆代的帝王更加偉大!”


    “朕,即是天……”


    “命”字還沒有說出口,蘇予浠直接拍桌子打斷他的聲音:“別在那裏表演了,趕緊把帝淵叫出來吧。”


    哥哥都在下麵站好一會兒了,很累的!


    趙獻嘴唇蠕動了一下,接著表情就是一變,指著蘇予浠聲音結巴:“你、你、你……你知道?”


    “不對!”趙獻的表情在下一秒猙獰:“你怎麽敢直唿天神帝淵陛下的名諱?!”


    天神?帝淵?還是陛下?


    世界上有沒有神無人知道,但是在這個魔法時代,凡是能和‘神’沾邊的,必然不是什麽凡物。


    聽到趙獻卑微的聲音,謝建陽臉色微變,不過想到公主殿下剛才比趙獻先說出“帝淵”這個名字,也就放下心來。


    這也在公主殿下的預計中,不慌!


    “我叫就叫了,一條龍而已,有什麽不能直唿名諱的?”蘇予浠說著,扭頭看向下方的謝建陽等人,眼神略顯深邃。


    但凡一會兒跳出一個反水的,不用哥哥出手,自己就先殺了對方。


    龍?


    聽著蘇予浠聲音的謝建陽愣了一下,表情不受控製的發生了變化。


    但來不及多想什麽,下一秒就看到眼前無盡金光穿過皇極殿的屋頂,驟然落在了帝座之上。


    悠遠、深沉的龍吟聲響徹,所有人的視線中看到了一條龍,一條金色的、從天而降的金龍!


    轟!


    金色的魔力猶如雲霧,充滿了神聖感,又充滿了一種令人血脈顫栗的敬畏感。


    溢散的能量並不具備殺傷力,但是其中所蘊含的偉力卻讓內閣諸多重臣有種不由自主匍匐下跪的念頭。


    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從在魔物手底解放開始,就和早已經消逝在曆史長河中的龍種結下了緣分。


    兩千年過去,這種‘緣分’早已經烙印在他們的血脈之中。


    但是匍匐下跪這種不由自主的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蘇予塵右手一揮,直接將金光中蘊含的無形壓迫驅散。


    金光閃閃,從皇極殿的每一條縫隙中延伸而出,雕刻在撐起大殿圓柱上的一條條龍紋在此刻變成活物的盤旋在圓柱上,一顆顆的龍首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威嚴凜然!


    光芒散去。


    謝建陽等人難以置信的看著殿內一條條活過來的金龍,真的是龍?


    “拜見天神帝淵陛下!”


    趙獻在此時也顧不上其它,連忙轉過身神情謙卑以額頭觸地麵向帝座上身穿玄色金龍紋長袍的偉岸身影。


    天神?帝淵?龍?


    謝建陽剛要去看坐於皇位上的身影,卻發現自己的眼前被一隻手背遮住了視線。


    扭頭一看,正是世子殿下遮住了自己的視線:“世子殿下?”


    “看看趙獻,有什麽想說的嗎?”蘇予塵扭過頭麵帶微笑的看著他。


    想說的?


    說什麽?


    謝建陽看著卑微跪在帝淵麵前的趙獻,似有所悟的剛要開口,身後卻有聲音先一步響起——


    “趙獻!”鍾瀚峰在此時忽的冷喝一聲,抬手直指宣安帝:“作為人類帝王,你竟然給魔王下跪?”


    “你對得起為了人類解放而犧牲的先祖嗎?”


    “你對得起太祖陛下嗎?”


    “你對得起你一國之君的身份嗎?!”


    鍾瀚峰精得很,雖然一開始有被‘龍’這個字眼震懾到,但一看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完全不擔心,就知道所謂龍也隻是小事。


    身為人類的兄妹倆連龍都不怕……鍾瀚峰已經看到了新朝的未來,所以毫不猶豫的出聲。


    不過質問聲中也確實充滿了對作為一國之君的趙獻的不滿。


    自從人類從魔物手底解放自立崛起,一國之君何曾向魔王行過如此卑微大禮?!


    就算龍是這片土地曆朝曆代的圖騰又如何?


    他們是人,可不是魔獸的後裔!


    當初第一個朝代之所以以龍為圖騰,隻是看中了已經滅絕的龍種曾是君臨天下的存在這一寓意麽?


    所謂龍種,隻是一個魔獸種族,那帝淵,也隻是一名魔王。


    何來天神一說?!


    何來跪拜一說?!


    “身為一國帝王,卻甘當魔王走狗!”鍾瀚峰直指趙獻:“賣國昏君!昏君!”


    聽著鍾瀚峰的聲音,趙獻又氣又急,猛地站起來轉身瞪著鍾瀚峰:“你們這群普通人懂什麽?你們什麽都不懂!”


    “朕、朕才是為了這個國家著想!”


    話音落下,趙獻深吸一口氣,轉身再次跪向帝淵:“請帝淵陛下擊斃這群亂臣賊子!”


    就算蘇予浠知道帝淵陛下又能如何?


    帝淵陛下可不在當初的契約限製之中,何況就算精靈之家來了又如何?


    龍鳳稱雄的年代,精靈還沒有誕生呢!


    帝淵沒有理會趙獻,而是微微扭頭看著蘇予浠:“你認識吾?”


    “不認識。”蘇予浠微微一笑:“但是我哥認識你!”


    話音落下,帝淵就感覺到來自前方磅礴又深厚的魔力,這股魔力之下,盤旋於圓柱上的所有金龍都被打迴龍紋原形。


    帝淵扭過頭,依舊四平八穩的注視著一步跨出便已至身前的蘇予塵:“人類,出色的魔力,吾很欣賞。”


    “但是,吾喜歡聽話的狗!”


    他抬起了右手,食指點出,金光升騰,空間凝固,光束激出。


    原本被空間束縛在原地的蘇予塵偏頭躲過這一擊之後,本就浩瀚的魔力在此刻呈幾何倍的增長。


    魔力增幅,十五倍。


    帝淵古井無波的表情出現了變化,正要後退的一瞬,抬起的右手手腕直接被蘇予塵握緊。


    原本居高臨下俯視對方的帝淵,變成了被俯視的一方。


    熾熱的魔力如烈火般從蘇予塵的體內盡情宣泄而出,如焰芒升空。


    扭曲的空間、崩碎的帝座、塌陷的月台,還有……


    帝淵被灼傷冒出嗤嗤熱霧的手腕。


    即使身下帝座崩碎,他也保持著坐姿,一時之間竟無法站起。


    “可以,站起來說話嗎?”


    蘇予塵抬起右手,浩瀚的熾熱魔力宛若星落,驟然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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