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種場麵,李沐春倒也隻是吃驚了一會,便立即平複下心情,畢竟當年剛剛從鬼域出來的時候,在那山穀之中,可是見過人神對峙的場麵,那會的氣氛可真是劍拔弩張,雙方要是真打起來,莫說是大同聖州了,人界這九州之地,包括那三千神州說不準都要山河陸沉。


    李沐春長舒了一口氣,再次看向身前那上百位劍修,神情複雜。


    隻見那些個麵孔,能夠看清楚的倒是沒有幾位,且都圍繞在孔晟周身,算上他自己,一共也才六位而已,其餘的皆是麵容破碎,虛虛實實,看不真切。


    孔晟似乎是猜到了那位青衫男子心中所想,便主動解釋道:“原本在此的劍修,陰神境與陽神境加起來不過百餘人,而在經曆這漫長的光陰流水,多數人都已經魂飛魄散了,好在這英楓穀比較特殊,所以才使得他們不至於消失而去。”


    “其實如今真正能與你對話的,包括我在內,也就是這些人了。”


    李沐春點了點頭。


    “所以前輩此舉是何意?”,李沐春問道。


    “他們都想見見你,想要看看聽聞能夠頂替那個男人的年輕人到底是個什麽德性。”,孔晟揪須而笑。


    “那倒是要讓前輩們失望了。”,青衫男子尷尬地笑了幾聲。


    孔晟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小子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確實啊,第一眼見到你,真沒什麽好感,甚至在帶你進來的路上老夫都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你踢出去。”


    李沐春撓了撓頭,無言以對。


    從那孔晟身後,傳來一聲冷哼,走出來一位身著繡袍,長發飄飄的男子,人如美玉。


    隻見繡袍男子打量了青衫男子一番,言語中略帶戲謔。


    “我說孔老,我們等了這麽些年,結果你就帶進來這麽個家夥?這英楓穀可不是那路邊的茅廁,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繡袍男子再次瞥了青衫男子一眼,“相貌不錯,不過也就是個花瓶罷了,中看不中用,這天魂境脆得與紙何異?一碰就碎。”


    麵對繡袍男子的言語,李沐春並未反駁什麽,甚至覺得他說的很對,自己當下確實是個名副其實的“花瓶”,這個修來的天魂境,就連李沐春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況且連劍修都不是,我看,孔老您真是有些老糊塗了。”


    猛然間,繡袍男子眯起眼睛,長發無風自動,看向另一邊身著青色道袍,頭頂道冠,卻身形高大的背劍男子。


    李沐春看不到,隻覺得一陣涼意襲來。


    在那二人之間,有一股無形的劍意碰撞,十分激烈。


    身形高大的道袍男子言語平淡,說道:“白通,對孔老放尊重些,你有些太過放肆了。”


    誰知被喚作白通的俊美男子不僅不聽,還陰陽怪氣道:“哼,怎麽?道州的習氣還帶到這邊來了?耳予,這裏不是你的九守道州,還輪不到你來管我。”


    耳予偏過頭與白通對視,後者此時嘴一咧,一身劍意愈發高漲。


    “打一架?”,耳予說道。


    “求之不得。”,白通迴應道。


    站在最前頭的孔晟始終笑得慈祥,此時此刻也隻是雙手背在身後,看樣子並不打算言語勸說。


    李沐春看了看劍拔弩張的二人,又看了看那位白眉老人。


    “放心放心。”,孔晟擺手道,“你別看他們二人現在氣勢十足,其實在這裏的我們,都跟現在的你差不了多少了,中空外直,也就隻能劍意外放,嚇嚇人而已,要不然那天外天早就對這英楓穀動手了。”


    雖然孔晟話是這麽說,但是李沐春還是有些不大相信,這架勢,怎麽看不像是嚇人的吧?


    不過孔晟話音一落,那原本蓄勢待發的二人立即收斂一身劍意,又像兩位無事人一樣。


    麵對此景,又有一男子哈哈大笑走了出來。


    “李小友別慌,這二人這幾百年來都是這樣了,也就剛進來的時候能夠動動手,現在一旦動起手來,就要跟身後那些個兄弟一樣了,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他們可舍不得。”


    這位緞子衣袍的男子,頭上頂著個官帽,李沐春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大同聖州一古國一品大官的象征,隻不過時間太久遠,典籍上的記載也很少。


    男子此話一出,白通像是被人掀了老底,轉過矛頭,嘴角抽了抽道:“柳明陽,幾百年沒出劍了,我看你也是手癢了。”


    “嘿嘿,我可不與你扯皮,現在我們每說一句話,都會損失靈氣,你白通靈力多,多說幾句無妨,我可比不得你,還要留著與這位李小友好好說道說道。”,柳明陽晃了晃腦袋。


    白通緊揪衣袍,咬牙切齒,要不是柳明陽提醒,自己還真忘了這事,隻能心裏暗罵,要不是如今身陷這種境地,何故委屈至此,想當年,誰要是這麽跟他說話,他白通不殺得他連逃數州,他白通就跟他一個姓。


    “不管你們說什麽!反正我白通是絕對不會把劍術交給他的!死都不會!”


    說完,繡袍男子雙手環抱,氣唿唿地走開了。


    這一句話倒是點通了李沐春,算是知道了白眉老人此行帶他前來的目的。


    “前輩們既都是這人界山巔人物,又還是劍修,看不上後輩很正常,後輩也不奢求能夠從前輩們這裏得到些什麽,如今隻是見過,便已是三生有幸了。”


    青衫男子抱拳,眼前的這些人物,有多少人想見,卻無論如何見不著。


    “說得好!”


    柳明陽雙手拍掌,“孔老,我倒是對這位李小友頗有興趣,不如就由我先。。。”


    還未等其話說完,身形高大的道人耳予是直接跨出一步,低頭看向那一名青衫男子,說道:“道祖目光所及之處,我等遠遠不及也。既是道祖給予信任之人,我等自當無怨言。”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是以知無為之有益。”


    “劍修沒有殺氣,並非是一件壞事。”


    被擋在身前的柳明陽雙手環抱,偏了偏頭,說道:“我說耳道長,先前看你默不作聲,怎的我這一來你就要來了,總得有個順序。”


    耳予並未迴頭,說道:“你們還需要談,我不需要,很快就好。”


    眾人自顧自說著,李沐春倒是不明所以,摸不著頭腦。


    耳予說罷,身後長劍出鞘,然後手指掐訣,隻見那把透體碧綠的長劍之上無數的符文浮現,直奔青衫男子眉心,嚇得後者身形迅速倒退,隻是那飛劍速度委實太快,使得李沐春壓根就躲不過去。


    隻聽見嗡的一聲,那把通體碧綠的飛劍竟是被人用雙指夾下,再也動彈不得。


    柳明陽看向白眉老人,疑惑不解。


    “別急,我倒是想聽聽李小友自己的意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孔晟說道。


    柳明陽當下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便是收迴飛劍,以道家禮儀作揖以表歉意,李沐春當即一個側身,站在了一邊,隨後作揖迴禮道:“前輩行此大禮,後生承擔不起,莫要如此。”


    孔晟點了點頭,伸出一掌,說道:“說說看吧,你自己的想法。”


    李沐春在明白事端之後,心中其實早有腹稿,看了看白眉老人身後的數人。


    “前輩們的意思,後輩也知曉一二,無論是想要把這一身劍術交予後生之人,還是不願之人,後生還是希望諸位前輩深思熟慮之後再做決定。前輩的劍術,那都是舉世無雙,得一便可一飛衝天、魚躍龍門,想必前輩們也不想讓自己引以為傲的劍術蒙塵,後生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擔此大任。”


    孔晟此時笑道:“他們沒得選,如果不通過你,他們這一身劍術,可就要後繼無人了。”


    白眉老人說完,無一人言語,似乎都在靜待這位青衫男子的下文。


    李沐春揉搓臉頰,深唿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後生的意思是,如果諸位前輩信得過我,那便將一身劍術暫且交由後生,待到之後尋找到可以承接劍術之人,後生一定不會中飽私囊,必定傾囊相授,在此期間,絕不會借由前輩劍術行利己之事。”


    “你如何能做此保證?”,柳明陽開口問道。


    “前輩如若不信,可在傳授劍術之時設下禁製,後生一旦使用,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再世為人。”,李沐春斬釘截鐵地說道。


    柳明陽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眾人麵麵相覷。


    “有此覺悟甚好,那麽,你們作何打算?”,孔晟詢問眾人。


    耳予率先的點頭,“既然李道友如此說,那我們也不強求,我同意。”


    “我也同意。”,柳明陽舉起一隻手,在其身邊也陸續有人點頭。


    白通原本側過身看向一邊,但在看到這麽多人同意之後,不由得慌了起來。


    “喂!你們一開始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不按照說好的來?!不是說一定要讓這小子先闖個幾關,扛過來再商量嗎?!”


    耳予看了其一眼,懶得廢話。


    柳明陽則憋笑。


    “既然意見統一,那便可以開始了,耳予,你先來。”,孔晟指了指高大道人說道。


    耳予點了點頭,上前一步,一隻手搭在青衫男子肩上,隨後二人便消失不見。


    “稍作等待。”,孔晟說道。


    眾人先行散開,有的原地打坐閉目養神,而柳明陽則是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本書籍,開始翻看。


    白通環顧眾人,氣唿唿的原地一屁股坐下。


    孔晟一揮手,那張原本消失的石桌再次出現,老人端碗飲酒,好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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