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城外山坡上,麵對學宮中敬以及其身旁的那位氣勢驚人的白衣男子,三界山長老於德似乎並未表現出何等的膽怯,反而好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時不時跺跺腳,扯扯衣袖,悠然自得。


    大同聖州以前的那場大劫難,讓三界山在學宮可謂是賺夠了功德,使得三界山的弟子無論在山下做出什麽事情來,學宮以往也隻是口頭警告或是派人出麵訓斥一番,不過好在三界山在這百年之間也為曾做過什麽太過出格的事情,導致他們那一大筆功德遲遲未消,等待了百年,三界山為的也就是今日,用那筆功德一筆勾銷,否則在這山下王朝牽扯出如此大的事端,學宮沒理由不管的。


    中敬捋了捋胡須,“你們三界山的算盤子打得是真好,這是令我們學宮遠遠都未曾想到的。”


    “過獎過獎。”,於德作揖笑道。


    “不過你們如今這樣做,對的起之前犧牲的那些個宗門烈士嗎?”,中敬問道。


    於德搖了搖頭,“他們為三界山所做的一切我們必然銘記在心,其實我們的目的都一樣,為了讓三界山更好而已。”


    李相卿在兩人身旁聽了許久,撇了撇嘴,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中敬立馬伸出一隻手攔了下來,看了白衣男子一眼,以心聲傳音道:“現在不需要你動手。”


    “看不慣這老家夥這副嘴臉,隻是想賞他一劍,讓他閉嘴而已。”,李相卿同樣以心聲迴答道。


    “他於德若是死在這裏,那麽學宮就難辦了,而且我這個祭酒也會落得個裏外不是人的下場,不太妥當。”,中敬笑了笑,“我同樣也有些不爽,所以我得好好想個折中的法子。”


    見到那位白衣男子小小的動作之後,於德也不後退,隻是雙手籠袖,依舊笑看這萬裏山河。


    “大申皇帝到底給了你們三界山什麽好處,能讓你們如此出力幫助他們?”,中敬問道。


    於德摸了摸下巴,倒也不藏著掖著,坦白說道:“給的東西自然是我們極為需要的,甚至能幫助我們更上一層樓。”


    “你們三界山是想搬去那座三千神州?”,中敬一語點破。


    於德答非所問道:“山河破碎,天地換新,這大申積攢了數百年的國運如今已經亂做一團,別人看不見,但是我們卻看得清楚,此時不出手,又更待何時?”


    “可是如今看來,這聖州快要成了大夏的天下了啊。”,中敬笑道。


    於德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頭,笑道:“祭酒先生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就好比一塊美玉,若如其完整無缺,要想擁有者切一塊給你,他可能舍不得多少,如果這塊美玉破碎成千塊萬塊,那能收取多少,可就不是擁有者能夠決定的了。”


    “看來你們胃口還真大,不隻是要掌控一國之國運,就連這一州之地,想必也看上了一二。”,中敬雙手負在身後,感受山頂上的徐徐微風。


    於德笑而不語。


    “那招軍台與東子崖也不與你們爭一爭,倒是在這點不如你們三界山了。”


    “要怪就隻能怪他們當年戰功不夠,沒辦法。”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確實。”


    李相卿再次向前踏上一步,隻見於德所站的那塊區域哢嚓一聲,一道整齊劃一的劍痕在其身前斷開,差點就要將這山頂一分為二。


    於德禦風而起,盤坐在空中,說道:“好好說著話怎麽還動起手來了呢,祭酒啊祭酒,你這小弟子不厚道啊。”


    白衣男子哼了一聲,說道:“我要真想殺你,你覺得祭酒攔的住我嗎?”


    於德不慌不忙,迴答道:“好大的口氣,我信,不過我諒你不敢。”


    這位三界山長老還未曾認出眼前這位白衣男子到底是什麽人,不知者無畏,知之者屁滾尿流。


    中敬雙手籠袖,問道:“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別說商不商量,你們學宮還有一位君子去了伏龍城我們三界山都沒說什麽,祭酒先生就莫開玩笑了。”,於德聳了聳肩,“我們布局了百年有餘,可不能在今天功虧一簣了啊。”


    中敬搖了搖頭,“我覺得你們此計不一定穩贏,但是賺肯定是賺得一些的。”


    “哦?祭酒先生這麽自信?莫非是有後手?”,於德問道。


    中敬也學著他的樣子,笑而不語。


    於德便嘿嘿笑道:“看祭酒先生這麽自信,那麽於德不妨再告訴祭酒先生一件事情吧。”


    中敬哦了一聲,率先點破道:“不就是你們三界山此次派了兩位長老前來嘛,有什麽好賣關子的。”


    於德卻是笑著晃了晃指頭,說道:“不不不。”,隨後又伸出三根手指,“是三位。”


    猛然間,三人所在的這片區域一震,然後四周升起四道金色的圍牆迅速融入此方天地,將這山頭與外界隔絕開來。


    中敬與李相卿並未采取如何行動,反而是看著那這道禁製形成。


    在於德身旁,從上至下打開了一道裂縫,又有一位老者從中走了出來,頭發胡須花白,卻是兩眼空洞,一身金紅配上青雀頭黛的法袍金光點點,赤足落在於德身旁。


    中敬看去,一眼認了出來,“沒想到啊,就連淳長老都大駕光臨了,失敬失敬。”


    來者乃是三界山資曆最老的一位長老,名為淳於啟,是一位修道千年餘哉的老修士了,其所擅長的陣法以及各種法術的演變已經達到了一種玄乎其玄的地步,名聲在外,已不限於大同聖州。


    淳於啟作揖道:“見過中敬先生。”


    中敬看向四周,問道:“您老這是?”


    淳於啟再作一揖,一揮袖子,兩人之間便憑空出現了一座浮空縹緲的棋盤,老者伸出一掌,說道:“想請祭酒先生手談一局。”


    李相卿隻是瞥了這周遭禁製一眼,“就憑這個就想困住我們?”


    淳於啟空洞雙眼看向那位白衣男子,微微皺眉,在其跟隨學宮中敬一同出現在此處之時,一隻潛伏在暗處的淳於啟便施展一種秘法窺探這位白衣男子,如今這道秘法已經成效,一道根本無從發覺的細小靈光劃分至數千道細小的靈點,轉而又化作一條條細線,試圖將這位白衣男子身世緣一條一條牽扯出來。


    李相卿雙手環抱在胸前,隻是略微抬起一根手指,那上千條細線在一瞬間斷去。


    淳於啟摸了一把胡須,有些出人意料。


    “別隨便探查我,老東西,小心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李相卿放出狠話,若不是身邊學宮中敬在這裏阻攔,再加上自己性格比起生前已然大變,否則按照自己年輕時候的脾氣,莫說是你們兩位老人,那三界山指定都得吃上幾劍才他李相卿才會善罷甘休,至於在不在你們三界山祖師堂吃酒喝肉,另算。


    淳於啟笑了笑,這才問道:“這位是?”


    “他啊,我勸淳老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中敬笑著說道,“手談一事,改日再說吧。”


    中敬用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卻發現無事發生。


    淳於啟笑了笑,說道:“此乃在下本命法寶“重縛”,更有一山放過一山攔的玄妙,以中敬先生的實力,自然是能夠破除層層禁製然後出去,隻是這後果。。。我們無人知曉,我看中敬先生不如與在下手談一局,贏了自然就能夠出去了。”


    淳於啟這件本命法寶本命神通乃是可以在一方天地之間設下重重禁製,就如同那些遺留在人界的秘境一般,隻有找到某個陣眼或是完成某件特定的事情方可解開,而在淳於啟這件本命法寶“重縛”之中,這些個解陣之法,皆由其定奪。


    “看來這個棋是不得不下了。”


    中敬準備落座,在其身旁的李相卿一個禦劍而起,伸手虛握,一把由靈力幻化而成的長劍驟然出現,白衣男子持劍斬去,劍光縱橫,殺氣四溢,看似劍氣磅礴實際上卻隻出了一劍,斬得這片由“重縛”支撐而起的小天地竟是破碎了一塊。


    眼看此景,淳於啟身形立即遠遁來到於德身邊,掌心一翻,便有一方如同人間王朝天子玉璽的寶物懸停在其手掌之中,輝光四溢,於德也不敢怠慢,衣袍一震,靈氣四泄,手持一雙長鐧,五光十色,頗有世間那僅存的一杆打神鞭的勢頭。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山巔修士之間可能在一息之間便能發生毀天滅地的廝殺。


    中敬伸出一隻手,從其袖子之中竄出金色的水流,將李相卿盡數包裹然後使其緩緩降落,白衣男子在被這金色的水流包裹之後,一時間靈力盡失,手中以靈氣凝聚的長劍蕩然無存。


    “別緊張,二位都別緊張。”,中敬虛按幾下手掌,然後朝白衣男子說道:“你怎麽迴事?”


    李相卿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兩位老者,說道:“沒什麽,隻是要下棋就好好下,不要整出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來。”


    淳於啟眯起那一雙空洞的眼睛,即使是雙眼無珠,卻像是依然打量著那一位白衣男子。


    於德則是抹了一把額頭,心裏不由得暗罵一聲,他娘的,剛剛是怎麽一迴事?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這麽害怕過了,額頭還滲出了冷汗來。於德看向手中那一對本命法寶,這可是不是他本意喚出來的,而是本命法寶感知到主人有危險自己跑出來的。這位三界山長老不得不思考一件事情,如果剛剛那一劍斬的是自己,他甚至懷疑,身邊的淳於啟能不能護住自己,或者是自身難保?


    淳於啟道歉道:“是在下不對,我給二位賠禮。”


    “現在中敬先生可以與淳某手談一局了吧?”


    方才邀請中敬手談,這場棋局並不是這道禁製的解陣之法,而是暗藏玄機,層層疊加,如若當時中敬答應手談,那麽一旦上了棋桌,可能不隻是一局那麽簡單了。


    學宮的大祭酒先生怎麽會不知道此事?


    這位高大的老者坐上棋桌,不由得撫須而笑。


    敢算計到我中敬頭上來,千百年,你淳於啟是第一個。


    也絕對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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