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沒有正麵迴答顧夕顏的問題。


    他的沉默讓顧夕顏感覺不妙,她追問道:“公子是怎麽想的?”


    周暮沉吟片刻,才道:“若真找到,我很可能會殺了嚴先生!”


    顧夕顏心跳陡然加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她不能理解周暮的想法,“為什麽?!”


    “最近一係列的事情證明,嚴先生很可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這樣的人如果被有心人士利用,將掀起腥風血雨。這樣的人,留不得!”


    周暮語速徐而緩,顧夕顏卻從他眼中看到了殺意。


    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似乎周暮的話也有些道理,站在他的立場,似乎決定一個人的生殺大權是很容易的事。


    “可是嚴先生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也許人家隻是想賺錢,出發點是好的,卻突然被公子視為洪水猛獸,公子不覺得這樣對嚴先生不公允麽?”顧夕顏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周暮神色漠然:“堪破天機本來就是逆天之事,你試想想,如果有朝一日被周行那樣的人找到嚴先生,讓嚴先生為周行所用,那豈不是助紂為虐?哪怕是為了大晉的國運,這樣的人也留不得,必須除去。”


    顧夕顏的心沉了沉,第一次覺得自己要嫁的這個男人很可怕。


    他明明是在墮仙寺那樣的地方長大,卻從來沒有什麽慈悲為懷。


    隻為了一個將來的可能性,就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哪怕她不是嚴先生,她也不會認同周暮為人處事的殘忍做法。


    可是想想前世,周暮能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從周行手裏奪走皇位,前世內亂加上外亂,他依然把大晉從生死邊緣拉了迴來。


    這樣的人生來不就是做大事的麽?


    周暮發現顧夕顏過於安靜,他眉眼變得溫柔些許:“你不認同我的處事手法?我是不是嚇倒你了?”


    顧夕顏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就覺得,自己將來的枕邊人已經對她起了殺意,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明明他那樣喜歡她,即便有一天知道她就是嚴先生,應該也不至於真殺了她。


    可若真有那樣的萬一呢?問她怕不怕?


    麵對死亡,她肯定是害怕的。


    “我就是覺得無論什麽原因,不該草率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公子行事太偏頗。”顧夕顏低聲道。


    周暮一時啞然。


    他忘了這丫頭性子軟綿,哪怕是在柳家這樣的環境長大,她依然純善質樸,想是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隻他還是認為,為了天下大安,哪怕是嚴先生本性不壞,也應該除去,永絕後患。


    他會注意到嚴先生的存在,周行同樣也會注意到嚴先生。


    嚴先生真要落在周行的手中,哪怕嚴先生不願意被周行驅使,也會遭受迫害。


    而他不能接受的是嚴先生成為周行的人,為周行賣命。


    周行那個人行事狂妄惡毒,若有嚴先生幫忙,將來大晉必定大亂。


    這一次,顧夕顏沒能說服周暮,周暮也沒能說服顧夕顏,這是兩人自相識定親之後頭一遭因為意見不同,不歡而散。


    周暮臨走時還迴頭看了一眼顧夕顏。往日她會目送他離開,今次卻自個兒先轉身迴屋。


    這樣的落差讓他心裏不好受。


    “致遠,你也覺得我想殺嚴先生是錯的嗎?”周暮身邊沒朋友,隻有找齊致遠問。


    “屬下不覺得公子有錯。嚴先生若真能未卜先知,這太可怕了。但屬下也能理解姑娘的想法,畢竟蘇姑娘跟姑娘要好,蘇姑娘又是容四的未婚妻,姑娘定是覺得公子想要對付的人是自己的朋友才不開心罷?”齊致遠以旁觀者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周暮眸光微閃,他倒是忘了還有這一茬,難怪這丫頭不高興。


    夕顏是覺得他連她的朋友都不放過,心裏才不好受吧?


    “是我考慮不周,沒有顧及她的想法。”周暮無奈失笑。


    齊致遠卻突然問道:“那公子會看在顧姑娘的麵子上放過嚴先生麽?”


    周暮一時答不上來。


    若放在以往,他肯定會豪不猶豫地說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該殺的人必須得殺。


    “公子猶豫了。所以說,公子因為顧姑娘變得沒有原則了。”齊致遠一眼看出了文章。


    公子雖是在墮仙寺長大,但在陛下的授意之下,接受的是正統的皇室教育,公子也並非心慈手軟之輩。


    以前公子決定要做的事,要殺的人,定逃不過公子的手掌。


    “恕屬下說一句,公子有軟肋並不見得是好事。”齊致遠低聲又說了一句。


    公子的身份很快就要公布,屆時天下人都知道公子是陛下的嫡長子,爭奪儲位的最佳人選。


    以周行為首的其他皇子會眼睜睜看著儲君之位落在公子手中嗎?想必是不可能的。


    尤其周行這個瘋子,連逼顧姑娘為妾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為了皇位,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做不出來呢?


    往後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走向,公子身邊卻已有了顧姑娘這個軟肋,這條皇權路不好走。


    “也不見得是壞事。若像以前那樣,事事隻看利益,沒有在意的人和事,十年如一日地活著,有什麽意思?”周暮隻迷惘了一瞬,便豁然開朗。


    這事放在以前,殺了姓嚴的一了百了,省事。既然夕顏在乎,他可以不殺,而是把人關起來,那不也是解決問題的法子?


    不過是複雜一些罷了,算不得什麽事。


    近年關,家家戶戶都在忙過年的事,柳家也不例外。


    隻不過柳書正一家子每天雞飛狗跳,時間長了,老夫人也都麻木了,隻這一天正要用午膳的時候,聽聞肖雅被李氏帶到風和堂後被打得鼻青臉腫,柳書正迴來看到差點被毀容的肖雅,頓時火冒三丈,也不顧李氏有孕在身,連甩李氏好幾記耳光。


    李氏這一胎本來就不穩,被柳書正這幾記耳光甩下來,頓時見了紅。


    老夫人匆匆趕過來的時候,大夫剛剛才為李氏看診完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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