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內的並州軍圍了內城整整一天,非常遵守約定的,沒有進行任何攻擊,隻是不停地有人在內城外堆放沙土袋子。


    到了傍晚,尚未過人定,內城的城門忽然打開,從城內突然出來一名自稱是冀軍使者的人,求見王鐔。


    王鐔親自召見了此人,使者是一名中年文士,他看著被眾將圍攏的王鐔如此年輕,不禁有些失神,自己在王鐔這般年歲的時候在幹嘛?肯定不會是王鐔這般東征西討罷了。


    緩了緩心神,中年文士拱手作揖,對王鐔說道:“巨鹿樓溫見過唐侯。”


    樓溫自報了家門,引來了李肅傑和張耕黍的注意,王鐔緩緩說道:“宋明步派你前來,所謂何事?”


    樓溫雖然是個文士,卻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宋將軍派某來,是為了向唐侯請降。”


    王鐔聽到“請降”兩個字,眉毛一挑,頗為意外地說道:“請降?宋明步居於內城一日,怕是把內城裏麵都布置妥當,就等著本侯的大軍進攻吧?而且這內城守軍能夠孤軍奮戰,為趙罡斷後,已然存了死誌,怎麽過了一日,就變了?”


    樓溫當然知道,空口白牙,就說投降,王鐔心中必有疑慮,他緩緩解釋道:“唐侯容稟,冀國大將軍趙罡在離開癭陶城的時候,讓宋將軍死守城池十二個時辰,以拖住唐侯及您的大軍,然後擇機突圍。


    宋將軍已經守了十二個時辰,完成了趙罡的命令,可是以現在的情形,已然無法突圍。


    宋將軍為趙罡死守癭陶城,為全軍斷後已經還了趙罡提挈重用的恩義,為了自身計,為了這內城的萬餘將士的生命計,他選擇投降。”


    王鐔此時還有些半信半疑,不過他到沒有拒絕,而是對樓溫說道:“既然要投降,就得有誠意,打開四門,宋將軍出城門百步,城中士兵放下兵器,赤手空拳的出城,我大軍自會受降。”


    樓溫聽了王鐔的要求,也沒有討價還價,等到太陽升起,天光大量的時候。內城城門忽然就開啟,宋明步赤裸上身,從城門走了出來,身後是赤手空拳的內城守軍。


    宋明步沒有在城門外百餘步停留,而是直接來到了王鐔在外城的住處外,跪在地上求見。


    直到此時,王鐔才徹底相信,宋明步投降是真的。他大步從居住的茅屋內走出來,身披大氅,看到赤裸上身的宋明步跪在那裏,趕緊加快了幾步,走上前去,將身後的大氅扯下來蓋在了宋明步的身上。


    “宋將軍,天氣又寒,將軍身上又多舊傷,趕緊披上,來來來,我們進屋相談。”


    王鐔拉起宋明步就往屋內走,同時吩咐王湔:“去準備薑湯,為宋將軍驅寒。”


    兩人進入屋內,李肅傑、張耕黍、張耘菽則陪著樓溫一同進入。


    樓溫的身份,昨夜李肅傑和張耕黍已經同王鐔講解過了。巨鹿樓氏,是巨鹿郡的名門望族,傳家近兩百年,源出於冀國皇族。


    王鐔看著宋明步,笑著說道:“宋將軍能夠棄暗投明,癭陶城內城不戰而降,省了本侯很大的麻煩。”


    從最初見麵,王鐔就對宋明步很是欣賞,其能秉持忠義,還能識時務,是個人才。


    宋明步直到進入屋中的時候都是懵的,他本以為此次投降會受到屈辱,可萬萬沒想到,卻被王鐔如此禮遇。


    王鐔笑著對宋明步說道:“宋將軍但請放心,你投降我並州,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本侯從軍以來,從未丟下過任何一支部隊。”


    聞聽王鐔如此言語,讓宋明步的眼眶立刻就紅了。


    王鐔接著對宋明步說道:“宋將軍,如今這投降的萬餘冀軍士卒,都歸於你統領,組建並州軍第九師,以將軍為並州軍第九師師帥。”


    宋明步聽到王鐔的任命,趕緊起身,跪在了王鐔麵前,大聲說道:“末將必忠於並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王鐔大笑道:“宋將軍,請起吧,鞠躬盡瘁就可以了,死而後已就不必了。”


    並州軍在癭陶城修整兩日,王鐔正準備繼續向東出擊,這時冀國使節手持節杖,來到了癭陶城。


    此時樓溫已經被王鐔聘為了巨鹿郡守,王鐔看著侍立一旁的樓溫,說道:“樓郡守,這冀國來了使節,本侯該怎麽對待?”


    樓溫摸了摸胡須,說道:“唐侯,平常心對之即可,冀國皇帝最開始派兵前來,就是以為能夠將並州軍擊敗。


    卑職還聽說,冀國皇帝聽從了國相廉枰建議,派遣了使者到了倭軍處,希望能夠以一些財貨換的和平。


    不過卑職還聽說,這冀國使者並沒有成功,反而丟了性命,腦袋被割下來,心肺更是被倭軍將軍割了下酒。其殘暴可見一斑,”


    王鐔聽懂了,他接著樓溫的話茬說道:“而且巨鹿郡的戰事已經傳迴到了信都。巨鹿郡一失,趙魏兩郡就被分割開了,冀國就隻有河間、安平和清河三郡,冀州之地已經丟掉了三分之二,滅國之危近在眼前了。”


    樓溫點點頭,王鐔所說的正是這個道理。王鐔這個人,比冀國皇帝要聰明,也有長遠的視角,是一個值得輔佐的好主公,不過王鐔也有缺點,但他是新近歸附之人,並不好多說。


    等到冀國使者來到癭陶城的時候,王鐔並沒有出城迎接,因為沒有必要,兩軍現在是死敵。


    冀國使者被引到王鐔麵前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發愣,他是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唐侯居然如此的年輕。緊接著他掃視了一眼屋內的眾人,當他看到樓溫的時候,麵色變的難看起來。


    樓溫對冀國使者的怒目而視完全不當迴事,他身姿挺直,以並州軍的謀士自居。


    王鐔出言道:“貴使今日前來,是冀國皇帝要求和了嗎?”


    冀國使者聽到王鐔的問話,搖了搖頭,說道:“本使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兩方和平而來。貴軍屢屢侵奪我冀國疆土,實為不仁,我國皇帝願意略備薄禮,請貴軍離開我冀國的土地。”


    王鐔目光冰冷地看著冀國使者,說道:“我並州軍自建立以來,攻必克,戰必勝。每一寸領土,都是真刀真槍,用將士們的鮮血換來的。這並州軍治下的土地,沒有一寸是多餘的。想要靠一些資財,就想讓本侯撤軍退土?冀國皇帝是年老昏聵了嗎?”


    主辱臣死,王鐔如此羞辱自己的君主,這冀國使者當然不願意,他接著說道:“唐侯,我冀國皇帝畢竟是皇帝,豈是你一個區區侯爺所能折辱的,如果唐侯還想繼續打下去,我冀國大軍還有百萬,就是都戰死了,也比不讓並州軍好過。”


    王鐔看著惱怒的冀國使者,嗤笑道:“冀軍還有百萬?哈哈!這話你也就敢在我麵前說說,真以為本侯是個什麽都不懂的鄉野小子呢?冀國現在僅剩安平、河間和清河三郡,人口尚不足三百萬,還百萬大軍?你是把婦孺孩童都算進去了嗎?”


    “哈哈哈!”


    李肅傑等人哈哈嘲笑冀國使者。


    冀國使者看說不過王鐔,隻能耍賴道:“唐侯,貴我雙方隻要停戰,並州軍隻要歸還我冀國疆土,我冀國皇帝承諾將給貴軍大筆資財,絕對比貴軍出征耗費多的多。”


    王鐔看著冀國使者,迴絕道:“不必了,冀國滅了,冀國的財富照樣是我的。如今之所以不進攻,完全是想看看貴國的應對罷了。請你迴去轉告冀國皇帝,可以停戰,但趙魏兩郡必須割讓給我,現在占領的常山、中山、巨鹿三郡,我是不會歸還的,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冀國使者得到了答複,雖然不滿,但他隻是執行者,決策者在信都。他隻能灰溜溜地迴去了。


    此時的王鐔則在準備這另一件事情。


    張耘菽此時正在沙盤旁邊,手中拿著木杆,對站在沙盤旁邊的王鐔、李肅傑、張耕黍、宋明步和宋文柏講述著此時的戰局。


    “軍帥,這倭軍已經從修縣出發,西進向東武城前進,同時從南皮出發了一支倭軍,向河間郡郡治樂成進擊,一路上擊潰了好幾支冀軍的隊伍。”


    張耘菽接著將木杆指向了另一給位置,說道:“讓我們參軍司弄不明白的,就是這支倭軍了,他們在渤海郡北部的章武城,同樣是西進河間郡,可是他們卻並不占領重要的鄉亭縣城,而是一路從向西,直奔高陽縣城。”.qqxsΠéw


    王鐔看著沙盤,和李肅傑對視了一眼,然後說道:“沒什麽弄不明白的,這支倭軍不是衝著冀國去的,而是衝著咱們來的。”


    宋文柏不禁疑惑道:“軍帥,這倭軍和冀國的戰爭還沒分出個勝負,就準備和我們開戰了?”


    王鐔冷哼道:“我們占領了中山郡的消息,倭軍有可能並不知道,在他們看來,用奇兵插縱深,攻冀軍側麵,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辦法,能夠讓冀軍疲於奔命,還使得河間郡的兵力更加的空虛,在河間郡這個地方的勝算就更大了。”


    李肅傑猶自不敢相信,問道:“這倭軍奔咱們來了,中山郡如今隻有幾千士卒,戰鬥力差,根本抵擋不住倭軍的嚴厲攻勢。我們該怎麽辦?”


    王鐔看著地圖上的博陵縣,說道:“我們也該動身了,除了第九師留在巨鹿郡,近衛師和第七師全部北返,我們在博陵等著這群倭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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