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秦睦雖然死得壯烈,可也標誌著巴蜀雍軍已經完全崩潰了。他們從黑夜戰鬥到天亮,又困又累又餓,並州狼騎從他們身後刺來的一刀,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並州狼騎讓巴蜀雍軍再無翻盤的可能,李肅傑看到南門局勢已定,馬上將分配到南門的一個團的義從分了出來,讓他們騎上戰馬,同城外的並州狼騎一道向東城門趕了過去。


    此時此刻,天光已經大亮了,東城門外的戰局顯然同南城門不同。


    涼州雍軍以騎兵見長,步卒實力弱是短板,所以秦瞌一直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進行攻城,而數量龐大的涼州騎兵則牽著戰馬席地而坐,馬鞍和武器都放在距離自己一臂範圍內。


    當兩千餘名並州狼騎出現在涼州雍軍麵前的時候,他們所麵對的是已經整裝待發的涼州騎兵。


    作為在馬背上生活的騎兵,伏地辯音來判斷敵情是他們必須要學會的技能,更有厲害的人,隻要趴在地上聽一會兒,就能知道遠處有多少敵人來襲。


    秦瞌帶著麾下數萬涼州雍軍,看著並州狼騎單薄的鋒線,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朕早就知道你們這些逆賊心思歹毒了,幸好朕早有防備。”


    雖然秦瞌的一萬西涼鐵騎在開戰之初損失了一半,但他還有五千西涼鐵騎,也就是重甲騎兵,昨晚攻城,當然是用不上騎兵的,如今,他可以將西涼鐵騎再一次投入戰場。


    西涼鐵騎率先發動了進攻,這是它的戰術特點,必須先發製人,靠強勢奔跑來衝垮敵軍的陣型。


    五千西涼鐵騎驟然發動,兩萬隻馬蹄錘擊地麵,塵土彌漫,由三個方向向遠處的並州狼騎狂奔而來......


    除了五千西涼鐵騎,涼州雍軍還有兩萬萬輕騎兵,其中一萬西域輕騎,一萬三郡輕騎,靠騎射來對付並州軍,另外還有三萬涼州步卒。


    西域輕騎的來頭很雜亂,大多都是西域各國中政爭的失敗者,他們在原來的國家沒了活路,隻能向東進入大雍境內討生活。


    秦瞌就從這些人當中,挑選出精於騎射的輕騎兵,組建了西域輕騎。


    三郡輕騎的組成部分,則是涼州西北三郡的青壯,他們久居邊塞,同邊境周圍的異族常年交手,練就了一身的騎射功夫。


    秦瞌將涼州境內精於騎射的青壯都征召了,然後又從中挑選精銳,配以從關山馬苑奪來的優良戰馬,組成了西涼鐵騎。剩下的就組成了涼州輕騎。


    兩千餘名並州狼騎雖然也是也精銳之軍,戰鬥力也極強,但是人數實在是太少了,完全居於下風,領兵的狼騎旅司馬是從頨渾軍出來的老人,身經百戰,當然知道此時不時硬拚的時候。


    中原自夏商周以來,尤其是諸國混戰這兩百多年,車兵、騎兵、步卒、水軍的戰法早就被中原將領研究了各邊。


    僅以騎兵來說,輕騎兵飄忽不定,速度極快,車兵和步卒對上以弓弩為主的輕騎兵,就是待宰的羔羊,所以輕騎兵的對手就是輕騎兵。


    重騎兵衝擊力十足,是衝擊敵軍步卒陣營的利器,兩百多年的征戰讓諸國紛紛找到了各自對付重騎兵的辦法,關東諸國是抓住了重騎兵的弱點,就在戰馬身上,射人先射馬,重騎兵的戰馬雖然有馬甲護身,可馬腿還是露出來的,這就是弱點。


    而雍國對付敵軍的重騎兵也自有辦法,雍國常年同北方獯鬻、西方蒲莎、南方旄羝國征戰,就曾經戰勝過重騎兵,雍國最常用的辦法,就是以陣型頂住重騎兵的衝擊,然後以強弓硬弩就能漸漸消滅敵軍鐵浮屠。


    狼騎旅司馬帶著狼騎向南城門奔馳,涼州騎兵在其後緊追不舍,秦瞌更是一臉興奮的模樣,他親自帶兵衝鋒,沒有絲毫愛惜馬力的打算。qqxδnew


    當兩軍一前一後,距離南城門不遠的時候,烏邏帶著兩千六百餘狼騎和一千七百餘義從迎了上來。


    並州義從在自己團將的帶領下,一臉無懼地衝向了追在前麵的涼州輕騎,整支並州狼騎則匯聚在一起,也同樣殺向緊追不舍的西涼鐵騎。


    率先發動攻擊的,是手持強弩的並州義從。“嘣!嘣!嘣!”隨著弓弦聲響起,鐵矢如暴風驟雨般射出。


    鐵矢嗖嗖射進騎兵群中,涼州輕騎驟然受到了巨大打擊,一陣人仰馬翻,尤其前排衝鋒在前的幾百名西域輕騎,幾乎全部中箭倒地,中間也不少騎兵倒地,加上他們絆倒後麵不少騎兵,一輪鐵矢射出,損失近千名涼州輕騎。


    之所以並州義從能夠一輪近兩千支箭有這麽大的傷亡,就在於涼州輕騎身上沒有鐵甲,他們隻穿了一身輕便的皮甲。而西域輕騎,更是連皮甲都沒有,他們隻有一身戰袍,防禦力幾乎為零。


    但在兩萬五千人的騎兵隊伍,千餘士兵損失還是太少,隻是讓進攻的氣勢稍稍一滯,對整體實力影響不大,但就是進攻的氣勢降低幾分,對防禦一方的壓力大大減輕了,這也隻有經驗極其豐富的主帥才知道這種微妙的變化。


    在短暫的混亂後,涼州騎兵迅速恢複正常,這時他們已經殺到了並州狼騎麵前,但沒有了那種山崩地裂的恐怖氣勢,狂濤駭浪也變成了山洪爆發。


    烏邏帶著並州狼騎,右臂夾住了馬槊,左臂抬起,奮力一擲,將五千根精鋼短矛瞬間投進了涼州騎兵陣中,瞬間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哀嚎聲一片,血光四射,剛才還氣勢兇猛的涼州騎兵,氣勢頓時煙消雲散。


    並州狼騎投擲了短矛之後,就挺直了身軀,死死夾住腋下的長矛。在損失了數千人後,涼州騎兵終於和並州狼騎撞擊在了一起,憑借著人數優勢,涼州騎兵分批一次又一次向並州狼騎發起衝擊,並州狼騎卻如銅牆鐵壁一般,堅韌無比,一次又一次頂住了涼州騎兵的衝擊。


    並州狼騎憑著自身甲胄的高防禦力,擋住了涼州騎兵的攻擊,但光防禦還是不行,防禦中要帶有反擊,並州狼騎手持長矛左錘右刺,有的騎兵手中的長矛因為剛剛衝殺而崩碎,就將斷矛投擲出去,然後拔出腰間的環首刀進行砍殺。


    就在秦瞌帶著涼州騎兵同並州狼騎交戰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了喊殺聲,他抽空迴頭看了一眼,頓時感覺亡魂直冒。


    原來在秦瞌的後方,涼州步卒已經崩潰掉,變成了潰兵,在潰兵的身後,還有三千多騎兵和五千餘步卒。


    時間撥迴到一個時辰前。


    此時北城門外的戰事已經徹底結束了,王鐔讓李綜繼續清掃戰場,殲滅殘敵,而他自己則親自帶著褚路煦帶過來的並州義從去追擊潰逃的秦盱,根本沒有給秦盱絲毫反應的時間,退迴大營的秦盱還沒來得及招攬殘兵,修整隊伍,噩耗便一個接著一個而來。


    先是大軍潰敗,星流雲散,多名將校戰死。接著便是有派往東門和南門的信使迴報,秦瞌和秦睦的軍隊也受到了並州軍打擊,損失慘重。


    而最要命的是他失去了和兩處雍軍的聯係,雖然東方和南方也聽到兵戈聲,但卻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等到了巳時左右,終於有消息傳來,不過紛至遝來的是並州軍。


    秦盱大營內人頭攢動,混亂不堪,王鐔帶著兩千餘騎兵便直衝雍軍大營,迅速破開大營的防禦。早就已經神經兮兮的雍軍又一次慘遭巨變,在大營內歇斯底裏的哀鳴,然後又一個一個倒在血泊之中。


    王鐔帶兵前後突擊不過一刻鍾,此戰就再無後話。秦盱再一次選擇了逃命,似乎對他來說,自從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後麵逃跑的行為也就隻剩下次數了。在他心中酆鄗城中的皇位才是最重要的,而隻有活著,才能牢牢的掌握著那個皇位。


    秦盱不顧一切的瘋狂向酆鄗逃命,終於在並州義從的追擊中讓他撿迴了一條性命。而王鐔也沒有對其緊追不舍,在徹底擊潰了關中雍軍之後,他就接到了南城門和東城門的軍報。


    王鐔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做出了決定,他下令道:“褚兄,可願隨我一同繼續征戰一番?”


    褚路煦抬起胳膊,用戰袍抹了把臉上的血跡,他大聲說道:“有何不願?軍帥,是不是要去東城門了?”


    王鐔點點頭,兩人帶著並州義從穿過北城門,來到了東城門,匯集了東城門的並州義從之後,出了東城門就直奔城外的涼州步卒。


    涼州步卒雖然戰鬥力不強,但是足足三萬人,形成了十數個大陣,還是能夠給王鐔這支三千人的騎兵帶來巨大傷亡的。


    為了減少傷亡,王鐔和褚路煦利用了並州義從的騎射,以兩個團三千餘並州義從,三千餘張弓弩,不停地在涼州步卒攻擊範圍外射箭,用了兩刻鍾,終於將之擊潰。


    然後,並州義從們就開始驅趕涼州饋卒向南城門的方向逃跑,也就成了秦瞌現在看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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