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鐔帶著一萬五千軍隊,向朔方城行進,速度很快,二百裏的路程,他隻用了兩天就走完了一百五十裏。


    當王鐔騎著赤雲,看著不遠處大河上的風景時,一陣馬蹄聲從前麵傳來,他定眼一看,褚路煦帶著親兵,正在想自己這邊飛奔而來。


    “籲——”


    褚路煦一拽韁繩,將戰馬勒停在赤雲旁邊,他在馬上拱手行禮道:“都尉,烏司馬讓我來稟報,前方已經遭遇了獯鬻人的斥候。”


    王鐔聞言,對王湔說道:“輿圖!”


    王湔快速從自己的背囊中找出了輿圖,雙手攤開。王鐔用右手食指,找到朔方城和自己的位置,一邊看圖,一邊問道:“獯鬻人的斥候戰鬥力如何?”


    褚路煦聞言,臉色難看地說道:“獯鬻斥候的戰鬥力很強,他們五人為一組,都佩戴弓箭、長矛,遠距離射箭,近距離衝鋒。他們的射術很厲害,不是廣牧城下那些部族兵的水準,比熊奔軍騎兵還要厲害些。”


    王鐔聞言,心中明白了:“命令大軍再向前前進十裏,在這裏紮營。”


    王鐔的手指指著輿圖上的一塊地方,這塊地方北靠大河,南鄰山丘,西麵是王鐔大軍從廣牧城過來的道路,東麵則成喇叭口,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王鐔的軍隊繼續行進到了指定位置,然後迅速開始安營紮寨。王鐔這次要求的營寨堅固程度和廣牧城西大營不可同日而語,營寨隻建了一道高牆,高牆外隻挖了一條壕溝。


    在大營內中軍帳中,王鐔召集了諸位將領,用木杆指著掛在一旁的輿圖說道:“根據斥候傳迴來的情報,這支獯鬻人的軍隊,斥候戰鬥力很強,而且獯鬻人將斥候的巡邏範圍放的這麽遠,不可能是為了防止朔方城求援。”


    張耕黍出言道:“那莫非他們是為了早點知道我雍國援軍,好提前撤退?”


    王鐔聞言,搖了搖頭,說道:“獯鬻人驕橫慣了,這支兩萬人的獯鬻軍隊的主將不可能是萬夫長級別,至少也是日逐王或者漸將王這一級別的。在獯鬻汗國能夠到達這個級別的人,不可能是個慫包。”


    林崇不敢確定,疑惑地說道:“那他還敢直接來找咱們不成?”


    王鐔對林崇點點頭,說道:“這種可能性很大,如今我們地處平原,隻有一座不太堅固的營寨,如果我是獯鬻主將,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可能會錯過。即使不偷襲,堂堂正正一戰,兩萬獯鬻騎兵,完全可以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張耕黍有些沒想明白,說道:“偷襲?他們的斥候表現的如此強勢,隻會讓我們更加防備,他們怎麽偷襲啊?”


    烏墨此時出言解惑道:“獯鬻斥候表現強勢,就是為了讓咱們警惕,然後加以防備。咱們遠道而來,行軍辛苦,再挺上大半夜,到了黎明前,早就人困馬乏了。如今已經入冬,即使黎明,能見度也不高,如果此時發動偷襲,我軍疲憊,敵軍兇猛,必然會大敗。”


    張耕黍聽了烏墨的分析,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情況真如烏墨所願,那這獯鬻人的確很狡詐,也很殘忍。


    王鐔接著點了點輿圖上顯示南側山丘的地方,說道:“剛才我的親衛到了這裏檢查了一番,山丘不大,西麵是草原,南麵是沙漠,北麵是大營,我準備將軍隊布置在山丘後麵,大營內留下一支千人隊作為誘餌,不需要他們在敵人來的時候抵抗,隻需要他們將大營布置成上萬人在的模樣。”


    鄭子晉出言道:“都尉,這個任務交給卑職吧,我們第四千人隊願意充當這個誘餌。”


    王鐔定定看著他,鄭子晉的主動,讓他心中滿意。誰都不願意當誘餌,如果不派西部都尉府的軍隊充當誘餌,而是讓張耕黍和林崇的部隊去當,那麽雖然他們表麵接受,心中肯定會有不滿。


    朔方郡三部都尉府,說起來各幹各的,但實際上確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鐔並不想因為一些小事,和他們有了嫌隙。


    王鐔並未透露自己的想法,麵露嚴肅地說道:“好,就有你這支千人隊充當誘餌,我不要求你多能打,隻要將獯鬻人誘進營中即可。”


    鄭子晉躬身行禮道:“卑職領命。”


    王鐔這邊正在布置怎麽誘敵,朔方城下獯鬻大營的中軍帳內,右日逐王乙那樓烏魯也正在召集手下的將領們商討著軍情。


    狼衛軍左萬夫長步六根布延對乙那樓烏魯說道:“日逐王,末將以為,我們直接攻過去就可以了,雍人不善野戰,我們完全可以在原野上將其殲滅。”


    狼衛軍右萬夫長紇豆陵巴圖魯一臉鄙夷地說道:“莽夫,狼衛軍的兒郎們可不是你建功立業的梯子!”


    步六根布延聽到紇豆陵巴圖魯,不禁大怒:“你!。。。”


    乙那樓烏魯出言怒斥道:“好了,能不能不鬧了?!”


    兩個萬夫長這才消停了,乙那樓烏魯看著兩人說道:“我兩萬狼衛軍包圍朔方城多日,為什麽我圍而不攻?因為我們是騎兵,不可能作為步卒攻城。這幾天斥候們將周圍百裏內的情況都探查了幾番。唯一能夠支援朔方城的,隻有廣牧城。”


    步六根布延不解地問道:“可是右穀蠡王不是帶著軍隊正在攻打廣牧城嗎?這支從西麵開過來的援軍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乙那樓烏魯迴答道:“右穀蠡王雖然在攻打廣牧城,但是他並沒有完全包圍,而是選擇從廣牧城西麵攻城,南麵包圍,東麵放開。我想這支軍隊就是廣牧城中聚集起來,從缺口處過來的。”


    紇豆陵巴圖魯更疑惑了:“那為什麽右穀蠡王不派兵將這支軍隊消滅在路上呢?”


    乙那樓烏魯聽到紇豆陵巴圖魯,臉上一臉的詭異,兩個萬夫長看到他臉上諱莫如深的表情,心中一驚,都不說話了。


    乙那樓氏和鬱射施氏的恩怨,要追根溯源的話,就得追溯到現任獯鬻汗國可汗攣鞮默啜身上了。


    鬱射施一族時代同攣鞮氏通婚,鬱射施的女人成為獯鬻汗國的可敦,生下的兒子就是下一代獯鬻汗國的可汗。


    但是到了攣鞮默啜這一代的時候,事情就出現了偏差。攣鞮默啜的可敦雖然是鬱射施氏,但是可敦沒有兒子,有兒子的是攣鞮默啜最寵愛的夫人乙那樓氏。


    攣鞮默啜一心想要將乙那樓氏所生的兒子扶到獯鬻汗國繼承人的位置上,所以他百般施法,想要將獯鬻汗國單於攣鞮鶻匐拉下馬。


    乙那樓氏母憑子貴,寵冠後宮,對可敦鬱射施氏自然是不服氣的。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讓地位不穩的攣鞮鶻匐看到了機會。他通過多次的示好,同可敦鬱射施氏達成了同盟,共同對付攣鞮默啜和乙那樓氏。


    這種政治鬥爭,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此時的戰局。鬱射施和安出於什麽目的將這支軍隊放出廣牧城,乙那樓烏魯心如明鏡。


    不過,乙那樓烏魯壓根沒有想到,鬱射施和安此時已經是具屍體了,他就是想阻止王鐔都不可能了。


    乙那樓烏魯輕輕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雜念甩出,對著兩名萬夫長說道:“我打算發動夜襲,不過時間上不是今夜,而是明天黎明,讓士卒們穿戴好甲胄,武器放在手邊,三更起身,然後用飯,四更出發,五更發動襲擊。”仟仟尛哾


    步六根布延和紇豆陵巴圖魯點頭領命,然後轉身離開了中軍營帳。


    當月亮掛上天空,王鐔帶著一萬四千人,來到了南麵的山丘,在背風處,王鐔對林崇說道:“林都尉,你帶著東部都尉府的弟兄們出發,到山丘的東側。張都尉,你帶著中部都尉府的兄弟們到山丘的北側。派人時刻盯著大營方向,一旦火勢起了,就帶兵衝殺。”


    林崇和張耕黍拱手行禮,表示領命。兩人匆匆離去,王鐔的隊伍頓時少了大半。王鐔看著躍躍欲試的烏墨,手扶額頭,一臉無奈的說道:“烏司馬,這敵軍還沒來呢,先休息吧。”


    烏墨無奈,隻得讓自己的戰馬屈膝坐下,他靠著戰馬閉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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