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鐔的建議被張鬆奇接納了,全城數萬青壯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開始在城外四處挖坑,如同一隻隻土撥鼠,挖出的土被安放在大車中運迴城中。


    就這樣時間轉眼到了十月中旬,朔方郡各地已經入冬,接連下了好幾場雪,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了。


    這天上午,一支百人的雍軍斥候在百將王湔的率領下,在大河北河以北和邊牆之間的一片樹林內查看情況。


    昨天晚上,王湔這隊斥候中有人發現遠處的樹林中有火光閃爍,盡管火光隻出現了一瞬,但還是被斥候捕捉到了,王湔心中猶疑,算算時間,獯鬻人的軍隊應該已經快到邊牆了。


    邊牆是秦朝時期建立在邊境的一種防禦設施,由夯土、條石等建築材料建成。邊牆的主要功能就是為了防禦北方的遊牧民族的入侵。不過由於邊牆太長,不可能做到麵麵俱到。獯鬻人的探子時不時地就會越過邊牆到郡內查探情報。王湔懷疑附近有獯鬻人的哨探,一大早便帶著一百人的親衛都作為斥候隊前往查探。


    大河北河以北到邊牆這片地區,靠近邊牆一麵是起伏連綿的陰山山脈,靠近大河北河是一望無邊的樹林和草場。為了修築邊牆,這裏人為地開通了幾條不到裏許寬的通道,通道向山上延伸直達邊牆。


    一百人在樹林中穿行著,忽然王湔舉起右手,手握成拳,手下的親衛都士兵紛紛勒住戰馬,第二隊隊長蒙屹問道:“百將發現了什麽?”


    王湔翻身下馬,摸了摸地上的塵土,指著地上的印記說道:“你們看!”


    士兵們這才注意到地上的印記,密密麻麻的一長串,一直延伸進了樹林。


    有士兵疑惑地問道:“這四蹄足印是什麽,不像是戰馬啊!”


    王湔冷笑一聲,說道:“這就是戰馬的四足蹄印,隻不過是用布包住了蹄子。”


    士兵們將信將疑,隊長蒙屹向前順著四蹄足印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在草叢中發現了東西,然後將那東西拽了出來,迴到王湔身前說道:“百將,看,這是塊布!”


    王湔接過蒙屹遞過來的布,這塊麻布上已經浸滿泥漿,呈一個布口袋形狀,上麵還有一截斷掉的繩子。


    蒙屹接著說道:“在這些四蹄足印中,果然出現了一個清晰的馬蹄印。”


    眾人這才心悅誠服,王百將雖然年輕,經驗卻很豐富,頭腦也很敏銳。


    王湔將麻布扔在了地上,抬頭向樹林內望去,他的目光仿佛透過層層阻隔的樹木,看見了隱藏在草叢中那十幾名埋伏的獯鬻人的哨探。


    王湔開始宣布命令道:“蒙屹隊長,你帶著第二隊的弟兄們摸到敵人去東麵攔截,李瀚隊長,你帶著第三隊的第一什的弟兄留在外麵攔截,第三隊第二什和第三什的弟兄們跟我來!”


    一百名親衛瞬間分成三股,兵分三路,王湔帶著四十二名親衛手執盾牌和長矛,繞了一個半圓,向樹林深處包抄而去。


    這是一片樺樹林,進入冬季以後就隻剩下一根根筆直的光禿禿的樹木,落葉已經成為了養分化在泥土中。


    林中戰馬行走不便,所以王湔帶著兩什士卒在樹林內慢慢前行,親衛們舉著盾牌,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小心提防著。


    就在這時,一道亮光閃過王湔的眼睛,一支冷箭“嗖”地一聲射來,王湔舉盾防備,“哚!”箭矢的力道很強勁,直接將盾牌外麵披著的鋼板釘出了一個凹坑。


    八名親衛趕緊環繞到王湔身邊,將盾牌豎起,王湔的盾牌則聚過頭頂。緊接著十幾支箭一起向王湔射來,“哚哚”聲響個不停。


    而親衛都的盾牌防禦力實在是超乎這幫獯鬻哨探的想象,純質的鋼盾是他們從未遇到過的。


    親衛們在獯鬻哨探射箭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們的所在,馬上大吼著衝向他們殺去。


    總計十多名的獯鬻哨探無法再繼續躲藏,紛紛從大樹背後衝了出來,揮舞長矛、彎刀和鐵骨朵,呐喊著迎戰而上。


    這支獯鬻哨探是精銳,戰鬥力很強。但親衛都的士兵也十分彪悍,人數上又占據著三倍於敵的絕對優勢,肉搏戰一開始便占據了上風。


    戰鬥不到一刻鍾,十三名獯鬻哨探就被幹掉了五人,親衛都則僅有兩人受傷,為首的獯鬻什長見勢不妙,大喊一聲“撤退!”之後,扭頭就向東邊跑去。


    戰馬就在不遠處,可是獯鬻哨探卻已經拿不到了。蒙屹帶著第二隊親衛快速包抄,截斷了獯鬻哨探的退路。剩餘的八名獯鬻哨探拚死廝殺,卻怎麽都衝不出重圍,王湔大喊道:“領頭的要活的,其他的生死不論!”


    聽到王湔的話,眾人徹底放開了手腳,幾個人拿出捕虜網向上拋出,瞬間將為首的獯鬻哨探什長還有他的兩名手下套在了網中,網繩上帶著倒刺,而且獯鬻人越掙紮,捕虜網就越近。剩下的幾名獯鬻哨探想要逃,但是都是白了,最終被圍攻而死。


    進入深夜,廣牧城西大營中軍帳內的燈火還亮著,王湔將一份詳細口供放在王鐔麵前的桌案上,王鐔拿起口供看了看,笑道:“居然是婁煩人?”


    王湔一臉苦澀,他無奈地說道:“末將一直以為是獯鬻人,沒想到最後一問,這支哨探居然是婁煩人,這幫婁煩人的箭術很厲害,箭鏃上還喂了藥,好幾個弟兄都中招了,要是沒有都尉沒搞出那麽多神藥,這幾個弟兄就徹底沒救了。隻不過這支婁煩哨探的戰鬥意誌並沒有獯鬻人那麽堅韌,一遇到不妙情況就想著逃跑。”


    王鐔點點頭,對於婁煩人戰鬥意誌不強這一點,他是認同的:“除了獯鬻本部的人,那些被降服的部落本身就和獯鬻貌合貌合神離,他們隻是屈服於獯鬻人強大的實力而已。一旦獯鬻人衰弱了,就會有另一支強大的部族來替代他們。這就是草原上的常態。”


    自古以來,草原上的遊牧民族真可謂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夏朝時的葷粥,商朝時的鬼方,周朝時的犬戎,秦朝、西漢時的匈奴,東漢、三國時的鮮卑,北魏時期的柔然,隋唐時期的突厥、迴鶻和黠戛斯,五代、宋朝時的契丹、女真和蒙古,明朝時的韃靼、瓦剌和女真。


    每一個崛起於草原和白山黑水中的部落,都有一個從弱小到強盛,再從強盛到衰落的過程。如果它沒能在強盛的時候入主中原,那麽它最終的結局就是在草原和白山黑水中衰落,然後被其他的部落取而代之。


    李肅傑拿過審訊報告,看了看,說道:“這上麵說,熊奔軍和部落兵已經到達了邊牆外,他們在邊牆外建了一座簡易大營,隻看到了士兵和戰馬,並沒有關於畜群的消息。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探查一下具體的情況?”


    王鐔沉思片刻,問道:“之前我們的斥候就探查過邊牆附近,偶爾能夠看見幾個牧民在那邊放牧,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就是放牧也應該是在草原上而不是在森林裏。我懷疑那些人並非牧民,而是獯鬻人的探子,他們應該是在探查邊牆附近的情況。我們廣牧城這邊的大體情況,獯鬻人應該已經了如指掌了,如今他們又派出了哨探,你們覺得他們想探查出來什麽?”


    王湔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那一定是想探查清楚我們的具體情況,兵力、裝備、糧草、器械,還有我們的戰力等等。”


    王鐔繼續問道:“根據你的奏報,你覺得昨晚在樹林中出現的火光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為之?”


    王湔已經明白了,他心有餘悸地說道:“都尉的意思是說,這火勢他們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引誘我們去抓捕?”


    李肅傑不確定地問道:“如果是故意引誘,他們不會是想抓舌頭吧?這麽大膽得嘛?”


    王鐔點點頭:“你們猜的很對,他們的意圖就是要抓捕我們的士兵,如果能夠抓住我們一兩名斥候自然好,如果抓不了,也無傷大雅。獯鬻人的兵力,我們早就知道。我們甚至還知道他們的組成成分、戰鬥力、軍備、糧草和器械。但是他們不了解我們,我們有多少兵力、戰力如何、軍備怎麽樣,這些情報對他們意義重大。”


    王鐔對兩人下了結論:“告訴下麵的弟兄們,尤其是斥候,遇到打不過的獯鬻哨探,那就逃,有多快逃多快,我們絕不能讓任何弟兄,尤其是斥候被獯鬻人抓住!”


    “喏!!”兩人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就離開了中軍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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