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鼓聲已經停了,號角聲響起,這是進攻的命令。王鐔能夠感覺到身下的雲梯車向前緩緩移動著,陸嘉蕞是真的鬼,這家夥選擇的攻城位置是靠近城門一側的城牆,這裏的攻城器械布置的數量雖然比其他部位多,但是還有好多鉤撞車為雲梯車分擔火力。而且。。。王鐔看著兩側高聳的臨衝呂公車,心中默默地為陸嘉蕞點了個讚。


    雲梯車緩慢地向前行進著,速度比臨衝呂公車慢一步,沒辦法,誰讓臨衝呂公車推車的人多呢,一座臨衝呂公車,兩個都的兩百多人在推。


    “哄!——”


    一塊巨大的石頭砸在了雲梯車上,王鐔明顯感覺到了震動,趴在一旁的蒙嵩沒抓穩梯子向後倒去。王鐔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肩甲,“我艸,好沉。”


    蒙嵩身後的鐵塔見狀趕忙騰出一隻手,將推著蒙嵩的腰部,讓他重新趴迴到了梯子上。王鐔看到蒙嵩驚魂未定,但卻費力地將自己的戎衣下擺綁在了梯子橫蹬上,王鐔明白他這是怕自己再掉下去。


    王鐔這次出來帶著的是佩刀和圓盾,沒帶斧錘弓弩等,攀爬城牆帶著這些東西太累贅了。忽然雲梯車停下了,王鐔看到左右兩座臨衝呂公車開始過護城河了。


    這陸嘉蕞不光賊還惜命的很,兩座臨衝呂公車承受著城牆上射過來的箭矢、弩槍還有石塊,麵對城牆的那麵木牆上的是篷布已經變得坑坑窪窪的了,上麵還紮著不少弩槍和箭矢,地上還有散落的碎石塊。


    兩座臨衝呂公車迅速的通過了填平的信道,期間有十數名士卒被箭矢送到了護城河中,將河水染成了紅色。等到兩輛臨衝呂公車通過了之後,雲梯車繼續前進,快速地通過護城河向城牆駛去。


    忽然,王鐔看到一點亮光,他高喊道:“舉盾!”他隻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其他六人聽到口令馬上舉起盾牌,護住了自己的上身。


    “哚!哚!哚!”


    一陣箭雨從天空中落下,一支箭矢穿過王鐔的戎衣,將衣服下擺釘在了木梯上。盾牌上傳來的力度很小,弓箭手為了對付遠距離的而目標隻能選擇拋射,但是從天空中墜落的箭矢雖然因為地球引力增大了墜落速度,有一些殺傷力,但是畢竟不如直射的力道強。趴在梯子上的七個人都沒有受傷,頂多讓箭矢刮壞了戎服,將衣服釘在了木梯上而已。


    越靠近城牆,雲梯車的速度越快,當來到距離城牆不到五米距離的時候,就停了下來,王鐔率先起身,和蒙嵩、豹子將三副木梯前半部分推了起來,木梯頂端的鐵鉤在重力的作用下拍擊在了城頭,鐵鉤狠狠地紮進了城頭的夯土內。


    王鐔帶著蒙嵩和豹子率先衝了上去,王鐔剛剛來到梯子前,就看到一道亮光,那是長矛矛刃被陽光照射出的亮光,他趕緊左臂上前,用圓盾擋開了長矛,不退反進,衝過木梯最後一段距離,跳到那名長矛兵的身前,在對方沒有拽迴長矛之前,右手揮刀,鋒利的刀刃劃過對方的麵龐,隻聽“啊呀”的一聲慘叫,對方撒開了長矛,雙手捂著被劃破的雙眼,痛苦哀嚎起來。


    長矛兵身後的長戟兵見狀,馬上將其頂開,手中長戟刺出,王鐔用盾牌抵住了戟尖,而這時一杆長矛從王鐔的右肩刺出,直接抓住了長戟兵左側身體的空門,矛刃將其左肩刺穿。長戟兵瞬間左臂癱軟,王鐔持刀上前,一刀從其甲胄縫隙中刺入脖頸,鮮血從甲縫中流淌出來,長戟兵滿臉不甘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老狗從王鐔的身後閃現,他手持長矛,利用王鐔的肩膀為支點,將王鐔麵前的敵人刺倒了兩個,而鐵塔和大錘終於提著塔盾上了城頭。王鐔朗聲說道:“列陣!”雲梯車上的右什已經出現在了城頭上,鐵塔和大錘兩人手持方盾單手斧來到了前麵,將豫國守軍的長矛長戟擋在了外麵,其他四人迅速拍好了陣型,王鐔站在盾矛中間,老狼和老狗手中的六米長矛從盾牌縫隙間刺出,蒙嵩和豹子則衝向了另一麵,以防止後麵的敵人衝上來。


    右什什長花步繁一臉猥瑣地從梯子上跳到城頭,他的兵帶著武器比較特別,有四名士兵帶著的是鏜鈀,這種鏜鈀長四米多,頭部類似與海王的定海神叉,不同的是兩支枝杈是向下彎曲的,能夠將敵人鉤住。然後是四名手持方盾的擋在前麵,還有三名士卒手持斧鉞長戟環首刀站在鏜鈀兵身後,是的,你們沒有看錯,右什總共十二人,比王鐔他們前什多出來了五人。


    崔濟夢的左什上來的也很快,他們站在了前什和右什中間,為王鐔他們護住了後麵。而王鐔則帶著前什正在向城門樓進攻。城門樓顯然是穀城守將在那裏,王鐔明顯感覺到阻力很大,蒙嵩和豹子用長戟並不能順利地將敵人鉤入陣中,而老狼和老狗的長矛也被對方的盾牌阻擋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王鐔這一什的戰果並不多,他們沒能再向城門樓前進半步,而陸嘉蕞和花步繁的兩個什已經出現了傷亡,實在是城頭上敵人數量太多了。雖然王鐔在人群中看不到城頭其他地方的戰況如何,但是隻要仔細想一想就能明白城頭其他地方的戰況並不樂觀。要是樂觀的話,老子何至於壓力這麽大!


    王鐔看著焦灼的戰局,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如果局麵還是打不開,那麽他們的處境會很危險。鐵塔和大錘的動作已經很緩慢了,他們雖然是猛男大力士,但是扛著重達二十斤的塔盾,穿著三十多斤的甲胄,時間長了也是吃不消的。


    正當王鐔想要出言改變陣型的時候,從大營方向傳來了刺耳的“鐺!鐺!”聲,這是鳴金收兵的意思啊。王鐔手持盾牌迅速擠開了鐵塔和大錘,然後出聲說道:“你們兩個,趕緊順著梯子下去!老狼和老狗也下去!蒙嵩!豹子!我們斷後,我防禦,你們攻擊!”


    沒有讓鐵塔和大錘多說什麽,這麽要命的時候,說多了浪費時間,既然不是反派,何必死於話多。王鐔一盾牌擋開了此過來的長矛,看著眼前如同刺蝟倒刺一般的敵軍陣型,他頭皮發麻,長矛長鈹一類六米往上的長兵還好一些,城頭空間小,他們舞動不起來,隻能一個勁地向自己這裏紮過來,準頭很差,力道也小。但是長戟長戈不行,這玩意兒短的兩米七八,長的也才四米多,敵軍士卒能夠用上很大的力。王鐔感覺自己的盾牌都要被戟刃和戈援給拍碎了。


    就在王鐔感覺自己的左臂已經廢了,盾牌都已經被拍擊刺擊的破破爛爛的時候,蒙嵩高聲喊道:“什長,快退吧,我們馬上就要被包圍了。”


    王鐔迴頭掃了一眼,差點沒被氣炸了,這陸嘉蕞、花步繁和崔濟夢他們三個是真的坑。他們撤離的速度太快了,連自己人的屍體都沒有收走,著急忙慌地就撤走了,而老狗和老狼站在梯子頂端不停地用長矛刺擊,將想要從背後偷襲王鐔三人的敵人給驅趕開。


    王鐔高聲說道:“豹子!帶著蒙嵩先走!”王鐔現在如果先撤的話,蒙嵩和豹子沒有盾牌,長戟還沒有長矛長,很快就會被敵人刺倒,然後剁成肉餡包餃子。隻能是他斷後,王鐔看了看敵人的陣型,他們的矛鈹戟戈都懟在了王鐔的上半身,如果自己能夠矮身貼近,那就能降低自己被攻擊的危險。


    王鐔想到就做,他忽然矮下了身子,用盾牌護住自己,向前一個翻滾,一杆長戟的側刃從上麵刺下,王鐔一揮刀,將戟杆削斷了。十數支木杆在他的頭頂來迴前後左右的運動,還有兩柄長戈從兩側揮來,但是被矛杆給擋住了。


    王鐔看著敵軍士卒防護力極弱的下半身,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右手揮刀,一篷血霧濺起,四五名敵軍士卒,感覺自己忽然矮了許多,然後就看到自己的小腿被人給分離了出去。


    王鐔反手一刀,又斬斷了四五名敵人的小腿,他的佩刀的確不錯,砍斷人骨不費吹灰之力,不愧是先皇欽賜的寶刀。前排的戰友遭到莫名攻擊,後麵的敵軍士卒又懵圈又恐慌。趁著敵人愣神的這一刻,王鐔快步後撤,在老狼和老狗的幫助下順利的攀上了長梯,直接順著梯子的兩根長杆滑倒了底部。


    鐵塔和大錘手持塔盾用最後的力氣為大家掩護,箭矢如雨,王鐔帶著六人快速地穿過空地,通過信道渡過護城河,來到了自己的大營。迴到大營的眾人癱軟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蒙嵩低頭尋找自己的水囊,為了能夠不落下東西,他一直都是將水囊什麽的綁在腰間,用兩條布條加固。就在他找的時候,他看到有血滴從王鐔的腰部滴落在他的皮靴上。


    “什。。。什長!你受傷了?!”蒙嵩的話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王鐔看了看蒙嵩,然後看了看自己,知道此事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一個血人,臉上是鮮血和泥土做成的麵膜,鐵胄上的帽纓已經沒有了,甲片上沒有幾個是幹淨的,都是被鮮血和泥土糊著的。


    王鐔聽了蒙嵩的話,在老狗和老狼的幫助下,費力地將身上的甲胄給脫了,然後解開戎服,王鐔第一次受到的劍傷已經長好了,隻不過在王鐔淡黃色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個醜陋的不規則圓形傷疤,而這一次王鐔還是收到了敵人的饋贈,還不止一處,在他的後背有兩道不太長的劃傷,這應該是戟刃或者戈援留下的,而在右側的肋部,一條長約十厘米的豁口赫然出現在老狗的視線中,傷口平滑,邊緣兩側的皮肉外翻,鮮血如同即將幹涸的小溪,慢慢地向外流淌著。


    “什長,咱們還是去醫官那裏處理吧,咱們自己處理不好,要是流膿了就壞了。”老狼對於王鐔現在是一百個服氣,他是真沒想到王鐔會自己一個人斷後,等到其他人先撤了他才撤。而且受了傷也不吱聲,一直忍到現在。


    “迴我們的帳篷,然後我說你做,這點小傷,不用去醫官那裏。”王鐔對蒙嵩說道,鐵塔和大錘將王鐔架迴了帳篷,老狼和老狗則拿著王鐔的裝備。豹子不吭不響地離開,在老狼和老狗的示意下前往了傷兵營。


    迴到帳篷,王鐔對蒙嵩說道:“你從我的包裹裏拿出白布條,多拿些,然後去燒水,水燒開之後,將白布條浸入其中,不到半刻鍾就行。”


    蒙嵩聽了馬上照辦,王鐔則從自己隨身的一個布囊中用手抓出一些藥粉,這是他從醫卒那裏順來藥材自己研磨配置的。他將藥粉均勻地灑在了肋部的傷口上,那種熟悉的麻麻的感覺通過神經末梢傳遞到了大腦。


    “老狗,你來,將這些藥粉撒在我背部的傷口上。”王鐔將手中剩餘的藥粉聚在掌心,遞給了老狗,老狗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然後仔仔細細地撒在了王鐔背部的傷口處。


    王鐔將裝著藥粉的布囊摘了下來,遞給老狗,說道:“這是我們家的止血秘藥,用上之後,保管立馬止血。你拿著,問問他們幾個,誰受傷了就用上。”


    老狗吃了一驚,這麽私密的東西,一般人是不會拿出來同別人分享的,他是真的有些搞不懂王鐔的想法了。王鐔看他沒接,又往前遞了遞,說道:“接著吧,要是用完了,我還能配製呢。”


    聽了這話,老狗點點頭,接過布囊就出去了。王鐔坐在那裏,哪也不能靠著,他仔細地數著藥效發作的時間,這次配製的止血散藥效比第一次更強,不到兩分鍾就將血止住了,但是王鐔整個人更麻了,這是草烏配的有些多了的緣故。


    蒙嵩將煮好的白布條擰幹,然後就進了帳篷,王鐔從他手中接過,然後就看是包紮傷口。還沒等他包紮完呢,帳篷的簾布就被掀開了,一張王鐔此刻特別害怕看到的臉出現在了他眼前。王鐔看著這張臉,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小張神醫,你怎麽來了?”


    這張臉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醫官張蒲,她看著王鐔,不滿地說道:“我怎麽來了?你從我們醫官醫卒那裏偷走了那麽多的藥材,我怎麽也得來看看效果吧?!”


    張蒲說完就走進帳篷,向王鐔靠了過去。王鐔一臉尷尬地說道:“這個。。。那女有別,你這樣不太好吧?”


    張蒲看了他一眼,一臉嫌棄:“切,說的好像我沒見過似的,在太醫院跟著師傅學習的時候,我可是男的女的高的矮的瘦的胖的老的小的都看過,還怕看你?”


    王鐔聽到張蒲如此閱曆豐富,滿腦袋黑線:“額,冒昧的問一句,你看的是活的還是死的?”


    張蒲的眼睛好像是在看著智力障礙兒童一般:“當然是屍體了,學習師傅的開膛剖腹之術,必須得先用屍體來練習啊。”


    王鐔聽了,一臉驚訝,敢情這太醫院還有解剖室呢,這個真是稀奇啊。


    張蒲不耐煩道:“行了,別說廢話了,快,讓我看看,藥效怎麽樣?”說完她上前接過白布條,然後看到了王鐔肋部的傷口,還用手指在傷口上摸了摸,摁了摁。


    “不錯不錯,這次的效果看起來比上一次要好的多呢。”張蒲仔細勘驗了一番下了結論。


    “是啊,就是比上一次跟麻了。”王鐔感受到了一絲冰涼,這個女孩的體溫很低。


    張蒲也沒說別的,直接就用白布條給王鐔包紮上了,用的是上一次看到的王鐔包紮傷口的手法。


    而從張蒲進帳篷,到現在,蒙嵩一直都處於懵圈的狀態,他是怎麽也沒有想到能夠在軍營中看到她。直到張蒲開始給王鐔包紮傷口,他才迴過神來,結巴道:“你。。。你怎麽在這?”


    張蒲聽到問詢,抬頭看了一眼蒙嵩,剛才光線太暗,簾布掀開,陽光照進帳篷,她才看到帳篷內還有個人。


    “喲,這不是蒙小少爺嗎?沒想到你也在這裏啊?”張蒲一臉自己在這裏理所當然的表情,讓蒙嵩心態徹底崩了。


    “小張神醫,你不好好在酆鄗待著,來這裏幹嘛啊?這裏又危險,又雜亂,都是一幫子糙漢,多有礙你觀瞻啊。”蒙嵩崩潰地說道。


    “切,好像誰沒見過世麵似的,剛才你們攻城的時候,我可是在韋叔父身旁看了好半天呢。”張蒲淡定地說道。


    王鐔看著一直都樂觀開朗沒有煩心事的蒙嵩現在這個慫樣,心裏非常疑惑,但是當著張蒲的麵,他也不好問。


    “好了!”張蒲包紮完畢,就站起身來,問道:“你那個藥粉還有沒有?要是有的話給我一些。”


    王鐔就知道她來這裏這麽殷勤不是免費的,隻好無奈地說道:“老狗那裏還有一些,你去要吧,止血散要走了可以,不過藥材你得供我一份,以後製出來,我就分你一些。”


    張蒲點點頭,說道:“分我一半!”


    王鐔眼睛圓睜:“你特良的,你是來打劫的吧?”


    “什長!什長!息怒,息怒,生氣對傷不好,小張神醫,我們什長答應你,就一半,一半。”蒙嵩趕緊上前,勸住了王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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