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啊...好疼...好疼...”這是王鐔現在唯一的想法,他費力地睜開雙眼,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雙兇狠的眼睛。這雙眼睛噴出的火焰仿佛要將他吞噬一般。


    王鐔低頭看著疼痛傳來的地方,那裏有一柄青銅劍,腰部位置的甲葉已經被劍尖擊碎,劍身插進了自己的腰間,一股紅色的血水正在沿著劍刃往外流淌著。持劍的主人等著兇狠的雙眼,手腕擰動,劍刃旋轉攪動血肉的疼痛感讓王鐔更加精神了許多,疼精神的。


    他伸出雙手,緊緊握著對方持劍的手,製止了對方對自己的進一步傷害。但是他能夠做到的也就是這些了,他沒有力氣將劍拔出來,也沒有力氣將對方推倒。


    就在這是,一柄長戟伸了過來,鋒利的戟刃折射著陽光,刺痛了王鐔的雙眼。長戟準確地刺入了對方鐵胄和皮甲間的縫隙,刺穿了沒有被防護到的脖頸。


    王鐔頓時感覺到了施加在長劍的力道消失了。他用盡全力地將插在身上的長劍一點點拔出來,在長劍離開身體的那一刻,一股鮮血猛地噴出,濺到對方滿頭滿臉都是。


    對方身上布滿了自己的血和王鐔的血,兇狠的眼神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怨毒,他已經死了,隻不過他還在站著。


    王鐔費力地撕開了衣服上的布條,也不管有多髒,將布條攢緊,對著腰部被長劍開了洞的傷口就按了上去。疼痛讓他渾身冒起冷汗,他轉動腦袋,開始觀察四周來轉移注意力。


    這是一處戰場,王鐔所在的位置是兩支軍隊步兵對戰的最前沿,王鐔看不到整個戰場的狀態,他隻能看到無數的人,他的旁邊是同他年歲一般的士兵,右手持一把斧子,左手持盾,和對麵的士兵擠壓著。而在王鐔身後的,則是手持長戟、長矛、長鈹和長戈等長柄武器的士兵,他們雙手緊握著武器,從盾牌和人牆的縫隙中向對麵刺去。


    在兩條步兵線的腳下,數百具屍體躺在那裏,年輕的臉龐上滿是不甘的神情。王鐔還沒等反應過來,他身後手持長戟的士兵一把奪過他左手掛著的方盾,將他擠到了後麵。


    “仲銘,你趕緊向後跑,那裏有醫卒,能給你治傷。”那名戟兵很明顯認識自己,但是戰場喧囂,混亂的場麵讓王鐔沒辦法向他詢問什麽。


    王鐔很聽從地就向後麵奔去,費力地從戰陣中的信道中走出來,在戰陣後麵,幾名身穿單麵皮甲的醫卒正在那裏救治傷員。


    按照王合的認知,在古代軍隊中是有督戰隊存在的,但是他並沒有看到督戰隊的身影,隻是看到了戰陣之後的其他步兵方陣。


    他費力地走到傷兵聚集的地方,然後就讓他看到了毛骨悚然的場麵,隻見一名醫卒正在拿著一把類似鋸的東西,在他身前的那名受傷士卒嘴中咬著一根粗樹枝,眼神驚恐地看著他。而這名士卒手上的部位是腿,王鐔能夠清楚地看到從腿部傷口位置露出的白色骨頭。那名醫卒從腰後摘下了一個水囊,拔出木塞喝了一口含在嘴中,然後對著手中的鋸就噴了出來。那濃濃的酒味直衝王鐔的鼻子,他心想,這個時代就知道用酒給器物消毒了?接下來就是正戲了,那名醫卒拿著鋸來到傷兵旁邊,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開始鋸腿。王鐔明白在現在這種條件下,如果想要抱住這名傷兵的命,就這能舍棄他這條受傷的小腿。


    “你傷到那裏了?”一個女聲傳入了王鐔的耳朵裏,他茫然地看著走到他麵前的醫卒,一臉呆滯。額,這是什麽情況,古代軍中允許有女人了?還是醫卒?


    站在他麵前的醫卒身材嬌小,隻有一米六左右,身材纖細,但並不瘦弱,手中拿著的是。。。咳咳,是一把如同柳葉的細刃小刀。


    王鐔的呆滯顯然讓那名女醫卒不高興了,她催促著說道:“你傷到哪裏了就趕緊說,這麽多傷兵,我不可能浪費太長時間。”說完也不待王鐔迴答,直接就上手了。


    王鐔活了兩輩子三十多年的人了,頭一次被女生主動親近過,條件反射地就要將那名女醫卒推開。但是他太虛弱了,那點力氣根本不夠。女醫卒將王鐔的甲胄掀起,看著被劍刃捅出來的傷口,她直接就揭下堵在傷口上的布條,疼的王鐔哆嗦了一下。


    “這麽嚴重的傷口,你居然還能活著走到這裏來,真是不可思議。”女醫卒看著王鐔的傷口,對這個受了如此重傷卻依然能夠活著的傷兵嘖嘖稱奇道。


    王鐔看著她擺弄著自己的傷口,有氣無力地說道:“喂,別光看著啊,想想辦法,我覺得我還能被搶救一下。”


    女醫卒聽了王鐔的話,搖了搖頭,說道:“沒有辦法,現在藥材奇缺,你這種傷必須要馬上上藥救治,可是我這裏的傷藥已經用完了。”


    女醫卒的話讓王鐔一陣絕望,他呆呆地睜著雙眼,腦海中都是對於命運的謾罵。上一世他剛剛在大學學業有成,即將成為人大一名優秀的曆史係研究生,結果一場車禍將自己送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現在自己剛剛才來到這個世上不到一個小時,就要麵臨再次死亡,他心中不禁想,難道自己活不過一章了?此書到此完結了?


    心中的不甘驅使著他想要再努力一把,他看著女醫卒問道:“喂,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藥箱?”


    女醫卒對於王鐔稱唿她為“喂”早就不滿意了,她氣唿唿地說道:“我不叫喂,我有名字,我叫張蒲,我的藥箱裏麵已經沒有什麽療傷的藥材了,你看看,我沒騙你吧。”


    王鐔失血有些多,聽到女孩兒的名字是菖蒲,哦,果然是學醫的,名字都是用中藥材起的。他費力地看著女孩兒的藥箱子,看了好久,指著一塊根莖狀的藥物,對女孩兒說道:“將這個搗碎,磨成粉。。。”


    女孩兒的動作很快,將那個根莖放進搗藥臼內,用力地將搗藥杵擠壓進去。王鐔有看到一塊又拿出一塊類似黑樹皮的東西,對著女孩兒說道:“這個也磨成粉……”


    女孩兒看到那個東西,一臉驚訝地問道:“你確定,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你就讓我磨?”


    王鐔有氣無力地說道:“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你要是再慢點,我就沒命了。”


    王鐔稍稍等了幾分鍾,女孩將兩個搗藥臼遞過來,說道:“呐!兩種藥都磨好了。”


    王鐔看著兩個搗藥臼內的藥粉,將兩種藥粉混到了一起,然後隨手從藥箱中取出了一些蒲花也就是菖蒲放入其中,費力地攪拌好之後,仔細地聞了聞,嗯,好懷念的味道,然後將攪拌好的藥仔細地灑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女孩兒緊張地看著王鐔,輕聲問道:“感覺怎麽樣?”


    王鐔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說道:“嗯,有些麻,無妨,應該是草烏的毒性發作了。”


    王鐔的話直接讓女孩兒心中一緊,這個傷兵自己從藥箱子裏選的藥材,就沒有一個是止血用的,草烏主要作為通淋之物,兼有祛風除濕止痛的功效,一般都是口服。蒲黃則是治療疼癰、頭痛、牙痛的。五加參就更不用說了,除了補氣也沒有別的用途。


    王鐔看著女醫卒擔憂的樣子,感覺有些好笑,他現在終於能夠仔細看看女孩兒的樣子了,五官還算精致,皮膚應該是摸了特殊的藥物,有些暗黃,頭發烏黑,有幾縷俏皮地從鐵胄伸出來,在風中一搖一搖的,不過女孩緊張的表情讓王鐔感覺怪怪的。


    “菖蒲,你現在的表情好像不是盼著我活過來,好像是在等著我死一樣。”王鐔氣力不足地苦笑道。


    “啊!血。。。血竟然不流了!血止住了!”張蒲看到王鐔傷口的血從大流變成小流接著消失,整個過程如同奇跡一般。


    王鐔也感覺到了,他的感覺很明顯,傷口部位已經麻的沒有多少知覺了。他看著女孩兒問道:“你剛才檢查傷口的時候,有注意到裏麵的情況嗎?沒有髒器被傷到吧?”


    張蒲聽到王鐔的問話,也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她興奮地說道:“你很幸運,那把劍雖然捅進了你的身體,但是捅的位置不對,沒有傷到五髒六腑。”


    王鐔聽了張蒲的話,心裏不爽道:“還捅的位置不對,要是捅對了,我就真的是史上最快男主角了,連一章都沒活過去。”


    就在王鐔自己治自己的時候,前麵的戰場已經發生了變化,雍軍的陣型穩步向前。在王鐔剛剛醒來的位置,雍軍終於撕開了一條口子,一大群手持戈矛戟的士卒拔腿奮力衝了進去,攪亂了敵人的陣型。


    敵軍主將看到自家軍隊陣型大亂,馬上命令旁邊的親衛鳴金收兵。在丟掉了幾百具屍體之後,兩軍逐漸脫離了接觸。雍軍大陣也逐漸開始迴撤,剛剛在戰場上同王鐔說話的那名戟兵帶著幾名同袍脫離了大陣,來到了王鐔這邊的傷兵聚集地,兩兩一組,或抬或扶或扛,將傷兵送迴營寨,那名戟兵和另一名矛兵將王鐔扶起。


    王鐔雖然給自己止了血,但是失血過多的症狀已經出現了,他沒有等到戰事結束就已經昏過去了,當時還把準備給他包紮傷口的張蒲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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