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陵從來沒試過心裏這麽撕扯般的疼,比針紮難受,比刀捅進肉裏痛楚,他緊緊抱著懷中呈現出脆弱的妻子,卻不得不強顏歡笑。


    “雪兒,過幾日,我帶你出去散散心,隻有我們兩個,好不好?”他輕柔地說著,不顧心髒部位撕扯了個口子,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這一刻,他再也不是什麽夜王了,他隻是一個想保護妻子離開傷害的丈夫燔。


    “為……為什麽?”雪漫閉眼,現在她不止喉頭開始哽了,鼻子也開始泛酸了。


    他既然說出這種話,想必……想必她的身體真的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吧?


    否則,他是玉城的王,他和她在玉城好好的,為什麽要隻有他和她兩個,到外麵去散心?他還連自稱都變了……


    “因為你的身體出了點問題,我們必須離開玉城,你中了一種名為‘七色蓮’的藥。”這是夜陵和南宮若水商量好的,告訴雪漫她中七色蓮的事情,但隻說一半,那最讓人覺得羞辱的部分,不說也罷。


    找個清靜的地方,不正是為了讓她不必麵對那些羞恥嗎?


    “為何中了七色蓮必須要離開玉城?”雪漫怔然,沒想到他終於肯說她身中七色蓮的事了,但她覺得他很可能不會告訴她全部窠。


    畢竟,她已經知道她中七色蓮的事了,但僅僅隻是現在的狀況的話……她並不需要離開。


    “雪兒,相信我,等我們離開之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好嗎?”夜陵總不能現在對她說,她會變成個欲女吧?他隻能等離開後,她果真發生變化,再慢慢讓她明白離開的原因。


    但那時他也隻會對她說,他不願任何人瞧見她的誘人模樣罷了。


    雪漫是知道夜陵的,他必然是為了她好,另一方麵他不說的話,她怎麽問他現在也不會說的。


    “什麽時候走?”她一瞬間便止住了奔騰的淚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哭能解決什麽?


    老天爺越要看她哭,她偏偏要笑給老天爺看!


    “六日後吧。”夜陵眸色攸地一沉,在走之前,他總算去跟一些人算算賬的。


    他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來迴一趟京城,再帶她離開安頓好,綽綽有餘了。


    六日麽?雪漫靠在他懷裏,有些虛脫。


    也就是說,她隻有六天時間和女兒好好相處了,他說隻有他和她二人,想必是不能帶上女兒的。


    “我們要離開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知道嗎?”夜陵心疼地吻著她的發鬢,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是不舍女兒,但他仍舊還是要如此叮囑。


    “魅兒也不可以嗎?”雪漫心裏微微扯疼,那可是她親弟弟,兩輩子的。若是知道她不辭而別,魅兒會怎麽樣?會發瘋嗎?


    “不可以提前告知。但你可以留書給他,讓他放心。”夜陵怎麽不知道這個小妻舅的脾氣,因此也早想好了安撫成魅的法子。


    “我們會離開多久?”雪漫輕輕蹙眉,該不會一輩子都不迴來了吧?


    “等你體內七色蓮能解的時候,我們便迴來陪安兒。”夜陵許諾,他相信事在人為,七色蓮一定能解。


    “那麽玉城怎麽辦?夜王府怎麽辦?安兒就交給夜王府這些暗衛們撫養長大嗎?”雪漫唇角漫出一絲苦笑,七色蓮能解的時候……那是什麽時候?也許,這輩子都不能解了呢……


    “南宮若水答應留守玉城了,我會留下王印與手諭的,會讓他成為玉城之主。至於安兒,他也答應幫我們撫養了。”夜陵這一次在雪漫麵前提到南宮若水,再無半分醋意,有的隻是淡淡感激。


    事情都安排到這份上了,雪漫瞬間明白兩個男人已經達成了共識,看來她體內的七色蓮並不止是造成她現在的困境而已,一定還有什麽別的……讓夜陵不得不帶她離開玉城避世的嚴重因素。


    想到南宮若水之前的嚴肅和凝重,還有對她和安兒的視而不見,雪漫一顆心為之收緊。


    到底,她會怎樣?


    “雪兒,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邊。”夜陵感覺到她的輕微顫栗,用力地抱緊她,像是要將她嵌入到他的骨血裏,此生此世再不分離。


    “嗯。”雪漫也反手抱緊他,她相信他的話。


    此生,有他,真好……


    當晚將雪漫哄睡之後,夜陵便直接朝京城奔去了,南宮若水知道夜陵幹什麽去了,便一直守在雪漫房外,怕雪漫出個什麽意外,他也不知道夜陵把雪漫安撫住了沒有。


    成魅隱約察覺了什麽,但這一次的事情實在太隱秘了,連肖樂綠環都不清楚,寥寥可數的幾個知情者都三緘其口,成魅暴躁得很,南宮若水卻還是雲淡風輕的。


    這種事,怎麽能讓成魅這種小妖怪知道?即使告訴他,他怕是也不知道個所以然的。


    雪漫昏昏沉沉睡到半夜,突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撕心裂肺一聲慘叫!


    她夢見……夢見她的身體化成了一灘血水,夜陵在她身邊痛苦捶胸,她卻沒


    法安撫他,還有安兒也在哭……


    “不可以……我不想死……”她低喃,在沒人的夜裏,一滴清淚終於滑下眼角。


    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舍不得讓愛她的人難過。


    一想到夜陵的痛不欲生,南宮若水的黯然,上官情的落淚,安兒的大哭,還有玉城的上上下下……她就恨不能跟老天爭命!


    ‘叩,叩,叩’。


    深夜裏,清脆的敲門聲特別清晰,她連忙擦去了眼角的那一滴淚。


    敲門聲之後,是南宮若水那帶著一絲焦慮,但又謹守本分的關切詢問:“雪兒,你醒了是不是?”


    雪漫定下神來,心想大概是她剛剛那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把南宮若水給驚動了。


    她抿抿唇,迅速恢複淡然,她應道:“醒了,你等一下。”


    應聲之後,她便穿衣下床,把自己整理妥當後打開房門,見南宮若水神色掩飾不住疲憊,卻擔憂地站在院子中央,定定地看著她。


    喉頭頓時又是一哽,她一定得活著,看南宮若水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不然她死都不瞑目!誰讓她欠了他太多情債。


    相視無言半晌,雪漫才咽下了那絲哽咽,淡笑著走上前,問道:“若水,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南宮若水默默凝視著她,若不是形勢有變,他也不會在半夜來敲她房門,壞她名聲。不過好在這裏都是夜王府的人,想必也沒有誰嚼舌根子。


    既然夜陵去京城前把人托付給了他,他不管閑言碎語都要把人看好了。


    “夜陵去京城辦事去了,他讓我負責夜王府一切。”這一切,自然也包括她。


    雪漫笑了笑,走到院中石桌前要坐下,卻被他攔住,解下披風墊在石凳上,又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垂眸看了身上衣袍片刻,她明知不妥,卻在這時候也無力和他客套什麽了,也許她都已經是朝不保夕的人了吧,要不然他怎麽會做出這等舉動?


    之前,他都謹守本分,絕不給外人一點嚼舌根子的機會的。


    所以,她拉了拉身上的袍子,坐在了有他披風墊著的石凳上。


    “是為了那個女人吧?”她的視線,淡淡落在四皇子的院落方向。


    南宮若水慢慢坐下,看著她,睫毛又開始被打濕,還好夜晚她看不見。真的,若能替她擋去那些災難,他寧願下十八層地獄代她受苦……


    至於她的話,他不想接。那個女人,他提起都是恨與冷,而他不願在她麵前流露這一麵。


    願在她麵前,永遠是美好的,就像她當初第一次見他,為他失神一樣的美好。


    “也是該了斷了,雖然說起來有點殘忍,他和安兒感情多好啊……”雪漫也並沒指望南宮若水說起成貴妃的事,現在啊,她用不著自己報仇,大把人替她報仇呢!


    “沒人會知道的,夜陵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南宮若水再不情願,終究還是答了她的話。


    “也是。”雪漫想起夜陵的手段,淡淡笑開,他不會留下把柄給四皇子知道的,京城那邊也必然有夜重天等人善後,四皇子即使聽到謠言,也未必能有人真的證實。


    皇室之中刀光血影,勝者為王,而真相並不重要,千百年來都是如此。


    “雪兒,明日我們帶安兒出城走走吧!風光正好,踏踏青。”南宮若水看著她眉眼間藏不住的那一絲倦意,輕聲說道。


    此去經年,再不知有沒有相見的機會,即使能見,也隻怕在好幾年之後了,鬼醫到現在一點法子都沒有,還不知七色蓮何時能解。


    “又不是沒機會再見了。”雪漫無意地勾了勾唇角,見到南宮若水神色一緊張想說什麽,頓時笑了出來:“我逗你的。好吧,明日去踏青,安兒也喜歡你,正好你們培養培養感情。”


    他的心事,她都懂麽,還不是跟夜陵一樣,生怕她明天就翹辮子了一樣,要讓她散散心啊之類的,她也不忍違了他好意,畢竟他要為她這一家三口奔波勞累好些年呢!


    南宮若水頓時如釋重負地笑了:“嗯。”


    不過,南宮若水還需要和夜安兒培養感情嗎?那小粉嘟嘟,隻怕一見到南宮若水的美色就要撲上去,任南宮若水搓圓捏扁吧?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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