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雙手捧杯,“禮以奶茶代酒,敬太尉,謝太尉栽培提攜之恩,此恩銘記在心,沒齒難忘。”


    武懷玉也端起杯子,“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是你多年努力的結果,今日六千將士出戰,唯有你表現最佳,獨得聖人青睞。”


    這話說的薛仁貴很激動,卻又讓在旁邊的王方翼和趙持滿有些心情複雜。其實他們今年表現也都不錯,兩人馬鞍上一個掛了七個敵首,一個掛了八個,還沒算來不及割的。


    可謂是十分彪悍。


    但都不及薛仁貴今日表現之搶眼,


    大唐將士們都是紅色的戰衣,而薛仁貴銀甲白馬,鎧甲外還特意又罩了件白色的罩袍。


    太搶眼了。


    當然更搶眼的還是他的表現,


    當時安祿山被圍住,薛仁貴單槍匹馬數百步外一路衝殺過去,一槊挑殺敵方將領,


    大聲唿喝,槊舞如龍,


    一下子就震懾敵軍,讓其膽寒,


    這表現足夠搶眼,這功績也足夠大。


    畢竟安祿山可不是一般將領,他是大唐安息郡王,是藩屬國安國國王,也是安息州都督、刺史。


    這樣的身份,


    今日為大唐衝鋒陷陣,卻陷於敵陣,薛仁貴這一救,足夠跳蕩第一功。


    何況還斬了一員敵將呢。


    臨陣對敵,先鋒挺入,陷堅突眾,斬將奪旗,賊徒因而破敗者,為跳蕩。


    今天三人都上了場,


    機會是均等的,但最終能夠真正抓住這機會的卻僅有薛仁貴。


    從白衣一躍為五品緋袍,這一步真是跨的大。


    但這是皇帝親自賞賜,沒有誰能說不合規矩,特別這軍功可是無數人親眼看到的,實打實的勇猛絕綸。


    兩人碰杯,


    身在軍中,不能飲酒,那就用奶茶代酒了。


    武懷玉今天特意讓親兵去隨營商隊那裏弄來了一批羊,自掏腰包,給自己的親兵營吃羊肉。


    今天這一千親兵,並不僅僅是薛仁貴立功了。


    隻是他今天入了皇帝法眼,


    其它人功績也不小,反正皇帝在戰後就宣布了,這六千出戰士兵,人人授勳二轉。


    其中還要授予三個跳蕩功,六個先鋒第一功,其餘第二第三功的也不少,這些人是要額外獲得更多勳賞的。


    軍官們也都獲得晉升等。


    軍中便是如此,打了勝仗,人人有賞,打了敗仗,人人有罰。


    能打贏,就勝過一切。


    趙持滿和王方翼兩人,今天也是得了先鋒第一功。


    今天這場戰鬥,算是數量相當為中陣,但最後斬殺千餘,不及敵人一分,隻能評個下獲。


    中陣下獲授勳二轉,其中戰鬥特別突出的,立了跳蕩、先鋒等功的,還要加轉,兩人都是一戰就獲得了四轉勳。


    本來說,這已經非常了得了。


    甚至武懷玉迴頭把他們功績上報,完全可以一步到位獲得九品隊副的職事。


    從編外子弟營,直接跨越了勳官、散官,到了職官,這可是許多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


    雖說這兩人一個五姓子王家人,一個關隴貴族趙氏子,但既然走武懷玉子弟營這條路來遼東戰場,就是想自己掙軍功的。


    能夠一戰就成為隊頭,哪怕是隊副,那也不得了。


    但跟薛仁貴一比,這從九品的隊副,四轉的勳官,立馬就不香了,一點都不香,連這好多天沒吃的烤羊肉都不香了。


    羊腰子吃的都沒味道。


    一樣來戰場,一樣殺敵,薛仁貴一下子就成了五品遊擊將軍,還是雲泉折衝府的副長官果毅都尉,手底下管著千八百號府兵,馬上還要去宿衛天子,隨侍皇帝了。


    這一步,就可能是許多人一輩子都追不上的距離了。


    薛仁貴也看到這兩好兄弟心情有些低落,


    給他們一人一串大腰子,


    舉起奶茶杯,“我也得感謝兩位好兄弟,能帶我拜訪太尉,這才有機會隨太尉來遼東,謝兩位阿兄。”


    王方翼和趙持滿勉強笑笑,端起杯子碰了,


    一大口奶茶飲下,感覺到有點酸有點苦。


    武懷玉拍了拍兩個年輕人,“我向來是那句話,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今天你們的表現還有你們獲得的功勳賞賜,其實也已經超過無數人了,


    有這身本事,以後還有的是機會,這大戰才剛開始,今天才算是開胃小菜呢。”


    “都打起精神來,隨時做好準備,迎接機會,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他的這話,讓兩年輕人終於又提起勁來了。


    正喝著,


    安祿山和石守信來了,


    這兩人剛才去陪皇帝了,這會結束後便馬上來了這裏。


    安祿山一來就挨著薛仁貴坐下,再次感謝起他來,“今日要不是薛兄,我可就沒命了。”


    “大王言重了,其實當時那麽多高句麗賊人圍著大王,可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卻近不得身,大王的這曳落河可真是驍勇,就是大王那把三尖兩刃大拍刀,也不知道斬殺了多少靠近的賊人,”


    “大王真是勇不可當,”


    薛仁貴也不完全算拍馬屁,當時情況看著安祿山挺危險,但實際上還好。安胖子雖然胖了,但一身本事還在,他手底下的曳落河精銳更不用說。


    “薛兄弟,你要是不嫌棄老哥我,咱們以後就以兄弟相稱如何,我就厚著臉皮自稱阿兄,喊你聲弟弟。”


    薛仁貴有些不太適應安胖子這熱情,可人家堂堂國王,又是武太尉的義子,也不好拒絕,終究是太年輕,抹不開麵子,於是隻好應了下來,


    安祿山也是立即就拉著他跪天拜地義結金蘭,


    薛仁貴就這麽成了安祿山的把兄弟,


    “你以後也隨我喊太尉義父便是了。”


    薛仁貴嘿嘿傻笑。


    倒又把王方翼和趙持滿兩猛漢給羨慕的眼睛發紅,這國王都來拉著拜兄弟,還能順著關係,也喊武太尉義父了,這啥好事都讓他趕上了。


    可惜沒酒,


    否則還真適合不醉不歸。


    薛仁貴還是個挺實在的人,雖說現在一下子發達了,但並沒有飄,對武懷玉仍是十分感激,對王趙這兩個兄弟也是不忘舊情,一直說不管到了哪,都記得兩位兄長。


    而安祿山對薛仁貴也是格外的熱情,拉著人家拜了把子,恨不得把人給拐安國去。


    大家吃著羊肉喝著奶茶,


    感受著遼河吹來的夏風,十分涼爽。


    聊起這場征遼之戰,每個人臉上都是充滿了自信和樂觀。


    也確實可以樂觀,


    從去年蘇定方突襲卑沙城開始,再到今年正式出兵後,這連續的幾場大捷,可以說都贏的非常輕鬆。


    高句麗軍的表現,卻可以說是相當的差勁,


    蘇定方、李績、武懷義三支兵馬牽著他們鼻子到處走,最後一個也沒攔住,讓他們都鑽了突子渡過遼河,還一連拿下兩座重鎮,


    而皇帝率領的中軍、輜重等部隊,更是輕鬆的抵達了遼東城下,


    今天六千把四萬,還贏的這麽輕鬆。


    “你們說,遼東城需要幾日可下?”


    “英國公、燕國公、宋國公他們攻下蓋牟城,僅用時十天,我覺得等南路兩路兵馬前來遼東城下會師後,我們聚集十二萬大軍,再加上幾萬協從軍,不超過一個月,就能拿下遼東城。”薛仁貴發表看法。


    “一個月太短,我覺得可能要兩個月,這遼東城你們也看到了,如此高大堅固,並且後方肯定還會有援兵不斷趕來,要想攻下不易。”


    “能三個月攻下就不錯了。”


    “太尉,你覺得需要多久能拿下遼東城?”


    武懷玉把手裏的那串羊肉擼完,撿起三根簽子揚了揚。


    “三個月?”


    武懷玉搖頭。


    “三十天?”


    他再搖頭。


    “總不可能是三天吧?”


    這下連安胖子都有些驚訝了。


    武懷玉嘿嘿一笑,“別看遼東城高大堅固,守軍還不少,但今日一戰,你們也看到他們也不過是外強中幹。


    更何況,我大唐有攻城利器,


    拿下此城,三日足夠矣!”


    大家都為這番話驚的說不出話來,


    武太尉也不像是那種喜歡信口開河的人啊,而且那是大唐上下公認的不敗戰神,他說三天拿下遼陽城,那大家就不得不認真思考這可能性。


    薛仁貴愣了一會,“可三天時間,不管是北邊英國的人馬,還是南邊邢國公的人馬,都不可能趕的及。”


    “用不著他們,就我們現在這些人馬,三日內,必拿下遼東城。”


    眾人直吸涼氣。


    “拭目以待吧。”


    武懷玉起身,站在夜空下,感受著吹來的陣陣涼風。


    “你們感受這風,”


    安胖子道,“很涼爽。”


    “不,這是勝利的風,”武懷玉笑道。


    次日一早,


    唐軍開始攻城,


    沒有待李績武懷義軍團,也沒有等蘇定方李道宗軍團來會師,


    直接就開始攻城,


    攻城的方式也非常簡單。


    那些能夠投射三百斤巨石的拋車推到預定陣地,然後校準好方向後,就開始裝石拋射。


    能將三百斤巨石拋射一裏的巨型拋車,是軍器監最新式的戰爭利器,


    這個距離,可以讓這些拋車很安全且穩定的輸出。


    攻城利器不僅是這些拋車,還有無數的弩車。


    八牛弩、三弓弩、床子弩,各式重弩,也是威猛無比。


    安祿山和石守信他們再次率領人馬,守在陣前,防止城裏高句麗人出來破壞拋車弩車。


    當激昂的戰鼓聲伴著初升的紅日響起時,


    最猛烈的攻城戰開始了,


    無數的巨石和雞卵粗的弩槍,向遼東城頭傾瀉而下。


    還有無數弓弩手們的弓弩箭雨覆蓋,


    守軍根本站不住腳,


    狂轟爛炸,


    箭雨覆蓋,


    沒有什麽其它的進攻方式,


    就這樣砸,就這樣射,


    砸了三天,也射了三天,


    等到第三天落日的時候,遼東城頭已經砸的出現了許多缺口,高句麗軍不得不冒死在那千瘡百孔的城頭上搶搭了許多木架,上麵張羅了許多布網,以用來緩衝石彈和箭雨。


    “今晚風很大,”武懷玉看著千瘡百孔的遼東城,笑著說道。


    趙持滿他們疑惑,這三天時間就要到了,就這樣真能攻下。


    可就在他們的疑惑中,


    神機營出動了。


    拋車也不再拋射巨石,而是開始換上了各種神機營的火器,先是無數毒煙球拋射入城中,


    緊接著是火油罐,這可不是一般的火油,裏麵裝的是石脂,也就是加工過的石油。


    易燃,且不易撲滅。


    幾輪拋射之後,


    遼東城那些原來臨時搭建防石彈的木架、布網,全都燃燒起來,城裏也開始被拋入城的火油罐引燃,四處起火,


    今天的風特別大,


    火借風勢,


    迅速蔓延,熊熊燃燒。


    很快就到處是一片火海,


    城頭上,守軍已經根本無法再守,


    當激昂的戰鼓再次擂響,唐軍也發起了總攻。


    養精蓄銳三天的將士,吼叫著衝向那些坍塌的城牆豁口,


    再無人阻攔。


    無數唐軍殺入城中。


    當太陽徹底隱沒於西山,


    高句麗西麵防線第一重鎮遼東城,就此陷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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