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相國喜得千金,很多人不請自來道賀。


    雖說這個武十六娘隻是個媵妾所生的庶女,可那也是宰相之女。何況許多人前來,其實也不過是借了這個機會前來。


    特別是不少紫緋的文官武將,一般也不方便來。


    馮智戴與龐孝泰一起來的,還有許敬宗和李義府一起。懷玉有些意外,李義府現在跟許敬宗走到一起,看樣子兩人關係還不錯。


    “恭喜恭喜。”馮智戴笑著道,送上禮單。馮家嶺南王,他在京幾年,也是三品,出手自然闊綽,他送了一條珍珠項鏈一對珍珠耳環,還有一對金鑲珍珠翡翠戒指,


    幾樣東西都非常漂亮,尤其是那對戒指,六爪金托嵌合浦大珠一顆,兩邊分別嵌一枚雕刻成蝙蝠狀的翡翠和紅寶石,三顆珠寶交相輝映,共放光彩。


    那對耳環也做的很有特色,名為翠嵌珠寶蜂紋耳環,翡翠質地,半圓形,一半綠色,一半白色,綠白分明,綠色一端有金蜜蜂及長彎針,蜜蜂暖和嵌粉紅色珠璽,翅膀由兩組米珠組成,餘皆點翠,兩根長須飾以珍珠,既珍貴又特別。


    總共五件珍珠飾品,用的都是來自北部灣的合浦大珠,這是天下有名的海珠,也稱為南珠,


    想當初武德年間,欽州寧長真進貢合浦大珠,李淵拒絕接受,還因此引發了嶺南寧氏馮氏等的不安,他們猜到朝廷不滿於嶺南豪酋割據,不滿於他們的那點進貢,而是想要真正的編戶齊民,征收稅賦,


    於是最終寧長真、馮暄、談殿,包括龐孝泰等諸多嶺南俚帥豪酋都起兵反唐了,那場仗打了好幾年,最後還是馮盎、陳龍樹等一些嶺南豪酋們為朝廷平定他們。


    合浦的南珠現在仍是貢品,欽州都督府卻打沒了,寧氏的世襲欽州都督職也沒了,寧長真更是兵敗身死。


    “馮將軍,你這是讓我犯錯誤啊。”


    馮智戴笑著道,“武相,就幾件小首飾而已,南珠是我們嶺南土產,這叫犯什麽錯誤。”


    許敬宗就在那裏笑,說高涼雖不產南珠,可馮家手裏不缺南珠,更不缺金銀。


    嶺南多金銀礦,還有許多胡商從海上來貿易,也是帶來許多金銀,那邊有悠久的使用金銀交易的傳統,很早以前中原王朝就經常禁銅錢過五嶺,


    嶺南都沒什麽用銅錢的傳統,他們本來就沒有銅錢流入,這就跟在宋朝時,因為錢荒加交通不便,四川就無銅錢可用,隻得使用鐵錢,形成了鐵錢區。


    而嶺南,秦漢以來,就一直是以金銀為主,糧布為輔。


    嶺南王馮家既有勢更有錢。


    五件首飾都很值錢,不過對於武懷玉和馮家來說,確實都算不得什麽,武懷玉也便收下了。


    武馮兩家的關係,犯點小錯誤也值得,能更增加感情。


    許敬宗也送了禮物,他送了一支金銀釵,


    釵的底紋是卷草紋,人頭鳥身的伽陵頻伽雙手捧一個花籃,雙翅張開作飛翔狀,另一側是花葉與花枝,整個釵的線條流暢,表麵動作鏨刻和鏤空工藝製作出立體效果。


    十分精美的一支釵。


    伽陵頻伽是佛教中的一種神鳥,因為有美妙動聽的聲音,也被稱為妙音娘子,南北朝以來,佛教盛行,唐代的金銀首飾中,也就有許多佛教的元素。


    李義府送的是花卉紋玉梳。


    龐孝泰送的則是一對戒指,一枚是嵌紅寶石金戒指一枚是嵌藍寶石金戒指。


    雖說都是些金銀寶石,但這四人送的飾品,卻都是做工了得,十分精美,就那工藝,可謂是讓材質本身升值許多。


    武懷玉將他們帶到小花廳喝茶。


    “我阿耶已經動身來京朝聖。”馮智戴一坐下便道。


    他派人八百裏加急迴嶺南,把武懷玉跟他說的話告訴老馮,老馮再三考慮後,還是決定來長安一趟。


    雖然兒子信裏說了武懷玉話中之意,可能要讓他在長安留幾年的意思,可越是如此,再三思考後他越是沒敢不來。


    “好,到時我們一起去灞橋迎接耿國公。”


    宰相們在殿上與皇帝的廷議結果,並沒有公布。


    馮智戴父子也不知道朝廷已經要真正對嶺南動手,更不知道馮盎這次來了確實不能迴去,


    也不知道會讓馮智戴迴去做都督。


    懷玉親自給幾人泡了茶,


    “等耿國公來了長安,過完年後,馮將軍便迴嶺南,接任高州都督之職。”懷玉透露這一消息。


    馮智戴有些驚訝,也有些驚喜。


    “真的?”


    懷玉點頭,還告訴他朝廷會把高州都督府現在的四州,擴為八州,這八州刺史,都將任命馮盎的兒子和侄子們擔任,比如馮士,他是馮暄的兒子,馮智戴的堂兄。隋末時做過岡州刺史,馮暄死後,接任羅州刺史,現在朝廷把白州劃給容府,把南扶州改為竇州劃給高府,便要把馮士調為竇州刺史。


    竇州本是瀧州陳氏勢力範圍,但如今羅竇洞諸蠻不服,那裏很亂,相比下,羅州是馮暄父子經營多年的地盤,現在朝廷讓馮士去竇州做刺史,把羅州刺史位置交給馮盎兒子,


    這明顯是偏向馮盎家,削弱馮暄這支,這對馮盎父子當然也是好的,豪族內部爭鬥也是非常激烈的,當年馮暄馮盎爭奪家族繼承人位置,那也是腥風血雨,從馮家臨陣變帥,讓馮盎取代馮暄救援廣州,擊殺陳佛智開始,兄弟倆就一直不和,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


    武德末馮暄他們聯盟反唐,最後也是因為馮暄的出兵討伐,而失敗的。


    馮暄兵敗後,他從高州刺史遷為羅州刺史,朝廷既是安撫他,也是有意用他牽製馮盎,而現在,武懷玉建議下,又把馮暄兒子調去竇州。


    嶺南九府,變成現在的六府。


    今年朝廷把天下十道,增設為十五道,山南道和江南道都分成東西兩道,關內道增加京畿道,河南道增加都畿道,又增設了黔中道。


    南中地區沒單獨設道,


    嶺南也還沒有分成嶺南東西和安南道,但嶺南本就是三大區域,交、桂、廣。


    現在這六都督府,嶺南東部,就是廣府、高府,


    西部則有桂府、容府和邕府,


    東西以雲開大山為界,西部取消了南尹州都督府,增設容州和邕州都督府,容州都督府轄容、辯、白、牢、欽、禺、、湯、古諸州。


    嶺南西部現在雖有三都督府,但其實較開發的地方,都在現在的桂府和容府,至於左右江流域的邕府,其實那基本上是蠻荒之地,是要侯君集去開拓的。


    而交州,本來有交府和南德府,現在罷撤了南德府,隻有一個都督府。


    馮盎有三十個兒子,很能生。


    馮智戴是嫡長,不是長子,卻也是最能打的。


    他去做高州都督,名正言順,諸親兄弟和叔伯堂兄弟們,也不會有誰敢不服。


    “崖州島呢?”馮智戴問。


    “崖州都督府罷撤,島上四州,跟合浦的越州還有韶州一樣,都是直接隸屬中央,不再轄於都督府。”


    海南島上四州,基本上都是馮冼兩家的勢力,他們上島跟土著狸人開戰,在沿海平原地帶建立城寨、墾荒種植,建州立縣。


    先前設了崖州都督府,也是隸屬高府,現在直接罷撤了。


    越州便是隋朝的合浦郡,後來改為越州,又曾分置廉州、薑州、山州等,曾是寧氏重要的核心地,現在寧氏勢弱,朝廷這次也是直接把越州單劃出來,沒隸屬容府,而是直接隸中央,


    主要還是這裏的北海港很重要,而且這裏稱為珠母海,合浦大珠就是產自這裏,就如朝廷現在看中韶州的膽泉煉銅,以及那裏的銅鉛金銀礦,以及梅關道通江西一樣,


    朝廷把越州、韶州,都單劃出來。


    海南島四州編戶少,也很落後,朝廷不再劃給高府,主要還是削馮家之勢。


    馮智戴沒再追問,


    不管是朝廷把馮家的白州拿去,換給他們竇州,還是把崖島四州劃去,馮家現在也無法拒絕。


    就如他們不能拒絕讓馮盎進京一樣。


    大勢所趨。


    馮家現在看似好像在嶺南一家獨大了,可越是這樣,馮盎父子越不敢輕狂,因為他們現在一舉一動都被朝廷盯著,


    天塌了,高個頂著,他們現在就是嶺南最高的那個。


    一旦有事,首當其衝。


    喝著茶聊天,


    武懷玉還是比較看好馮家的,主要是馮盎這人有本事,但他不是那種井底之蛙,人家在中原呆過許久,也征過高句麗,有自知之明,從不對抗中央。


    不管是在他少年時代,奉祖母之命增援廣州討伐陳佛智,還是後來進京麵見隋帝,又或接受隋朝安排到內地做太守,或是點選本部精銳到洛陽隨駕宿衛,甚至是從東高句麗,他都沒拒絕過。


    馮盎能夠一步步成為如今嶺南最大的豪酋,與他緊盯著中原朝廷密不可分,他從不對抗中原,反而是會借中原朝廷之勢。


    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多少人勸過馮盎稱王稱帝,就如當年趙佗趁秦朝大亂,封堵五嶺,建國稱帝一樣。


    但馮盎從不答應,哪怕他親兄弟馮暄舉兵反唐,他也要大義滅親,甚至如冼寶徹、冼智臣這些姻親反叛,他也一樣討伐。


    馮盎肯在這個時候入朝,就說明他識時務,李世民對於這樣配合的豪酋自然也願意網開一麵。


    “二郎,我這倒有樁好事。”


    許敬宗笑著說道。


    “哦?”


    許敬宗就說,想給馮武兩家做個媒人,馮智戴來京後,在長安也生了好些個兒女,其中他原配正妻也生了一兒一女,許敬宗便想做媒,為馮智戴嫡子,求娶武懷玉剛出生的這個十六娘。


    許敬宗自己就有一個女兒,許配給了馮盎一個兒子。


    懷玉笑道,“那我跟許兄以後不是差了輩了?”


    武懷玉與潤娘生的三郎承誌,便是訂婚許敬宗的嫡女,所以懷玉跟馮盎也算半個親戚,武懷玉還是許敬宗兩嫡子的老師,現在懷玉女兒嫁給馮智戴兒子。


    “那有啥,各論各的嘛,”許敬宗笑道。


    馮智戴在旁邊道,“若是能夠為犬子求得武相公千金,那真是不勝榮幸。我本蠻夷,相國若嫌棄,也沒關係。”


    武懷玉想了想,覺得這門親事倒也可以,當下便應允了下來。


    雖說許敬宗當初把女兒許給馮盎兒子,引的不知道多少士族嘲諷,說他這是喜歡南蠻王的錢財,是賣女兒,十分不屑。


    “是幾郎?”懷玉問馮智戴。


    “嫡長子可否?”出乎意料,馮智戴沒安排在長安出生的兒子,反而是把嫡長子推出來。


    “好。”懷玉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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