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承天之德的熱河堡其實是個很好的避暑盛地,但武懷玉知道自己要迴長安了。


    楊慕雲在灤河河穀買了許多地,今年粗耕過後隨便撒下了些種子,她在武烈河畔也修了處莊園別墅,布置的很精致。


    “長安一直沒有動靜,其實就是最好的結果,你不用過多擔心,”


    楊氏一邊為懷玉按摩一邊安慰他。


    都說女大三抱金磚,懷玉相當抱了兩塊金磚,她的按摩手法倒是越來越好了,“你還是跟我迴幽州,肚子慢慢大起來,這邊終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楊氏笑笑,“現在灤河這邊最是安全了,北山奚胡都讓你們屠光了,別說原來灤河南岸的這些,就是北岸好些山奚,也被你們犁了好幾遍,現在別說灤河以南,就是北岸也是百裏之內都無奚胡,紛紛北遷,”


    安東都護府沿著灤河,從最上遊的壩上閃電河、金蓮川一帶開始駐軍,然後一路往東南,這條線上,大大小小的軍鎮守捉堡柵鎮戍烽堡都在開工,


    豐寧、灤平、承德、平泉、寬城,這些堡壘將構築成一道堅固的北疆新邊防,雖非長城,卻勝似長城。


    現在連奚王牙帳,也就是饒樂都督府駐地,安東都護府都派兵駐紮,還在那開始築堡,堡名大寧堡,就在可度者的牙帳旁邊。


    大寧堡駐大寧軍一千,外加城傍奚胡兩千。


    這些人直屬安東都護府,饒樂都督府司馬張文德,緊急情況下可調動,但再緊急,李可度者都沒權調動他們。


    在奚契邊境赤峰,都護府還在築大定堡,駐大定軍。


    “我覺得還是幽州那邊條件好點,我去長安後也更放心你。”


    “你不帶我去長安麽?”楊氏笑道。


    “這兩三千裏路,太顛簸了,”


    “你是怕長安的樊娘子吧?”


    “玄符不是還特意從長安給你送來了一些補品嗎,還有大郎穿過的幾件小衣服呢。”


    “大娘子有心了,我是挺想去長安給她請安問好的,”她問,“你應當還會迴來吧?”


    “肯定會迴來的。”


    “那我就不去長安了,”


    “天色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我服侍二郎。”


    “你都幾個月了,還是忍忍吧。”


    “輕點就好。”


    “還是算了。”


    “那你去蕭凝珠那裏休息,或是我叫劍一來?”


    “明早要趕路,休息吧。”


    次日一早,武懷玉帶著楊氏蕭氏和李氏一起迴幽州,程咬金蘇烈等來相送,灤河畔的承德城和武烈河畔的熱河堡,都已經城牆高高矗立成形。


    告別眾人,沿著灤河先往上遊走,河穀兩岸,如今已經開辟出大片大片的農田,雖然今年大都是粗耕廣種,沒能精耕細作,但盛夏時節,地裏也是鬱鬱蔥蔥勃勃生機。


    砍伐樹木清理雜草,燒荒撿石,牛馬翻耕,


    墾荒屯田仍在繼續,


    那些在管事莊頭們帶領下幹活的,有許多正是北山奚胡奴,在被殲滅了十萬後,仍剩下了幾萬,但也都淪為奴隸,發賣給這些墾荒屯田的豪強世家,或是直接發配到安東都護府下各軍,做為軍屯奴。


    武懷玉騎著馬,楊氏她們乘著奚車,衛隊精騎護從,沿途所過,邊軍、百姓、商人,都紛紛向這位大都督、都護行禮送行。


    奚奴們甚至看到武懷玉的旗號後,紛紛跪伏在地,頭都不敢抬。


    百多天,殺了十來萬,


    北山奚胡是被徹底殺服了,殺怕了,武懷玉的名字,已經能讓小兒止啼。


    承德迴幽州,已經建立了兩條驛路,一是檀州經北口,一是平州出盧龍塞。武懷玉走的是北口驛路,


    出承德北行,經打造部落驛館,然後進入灤平縣境,翻墨鬥嶺至臥佛驛館,經偏槍嶺到新館,翻越摘星嶺便到了北口館,


    再往南就是北口守捉。


    這條驛路還算是比較便捷,沿途數站驛館,而且驛路上也有兵站、堡寨,在各個驛館旁,也都是一個個新建的屯莊,


    雖然現在看著人還不多,到處都很簡陋,但這條驛路很忙碌。


    北口驛路到承德後,還可以往南行,與盧龍塞驛路相通,也可以繼續向東北而行,直抵饒樂都督府的大寧城、鬆漠都督府的大定城,


    承德至北口一百八十裏,其實也並不算遠,但山嶺重重,道路難行,要翻越不少山嶺,溝通各個河穀。


    六站驛館,武懷玉便走了六天,反正走走停停,一天一驛,一驛剛好三十裏。


    北口守捉到幽州城,二百四十裏,還有八站。


    進入檀州,武懷玉特地去了威武軍和鎮遠軍的駐地,兩軍主力覆沒、主將戰死、軍旗丟失,被武懷玉直接撤掉了藩號,威武軍降為了威武鎮,鎮遠軍成了鎮遠鎮,


    大石溝一戰,兩軍主力三千陣亡,甚至還有許多子弟也跟著覆沒了,這對檀州的兩軍家屬們來說,真跟天塌了一樣,哪怕過去了三個多月,這裏也還有一股沉重悲痛的氣氛。


    相比起野狐嶺戰死的那三千多將士,大石溝覆沒的五千將士,是有些不同的。


    因為獨孤彥雲違抗軍令擅自出擊導致全軍覆沒,這使的這場大敗,就又籠罩了一層有罪的紗衣。


    花了幾天時間,巡視了降級為鎮的兩軍,又慰問了下戰死者的家屬們。


    帶著幾分沉重心情迴到幽州,幾天後果然長安的使者到了。


    來宣旨的是秘書郎長孫衝,長孫無忌的嫡長子,李世民嫡長女長樂公主的未婚夫,


    這位皇後外甥、未來女婿,雖然很年輕,但仕途順暢,年年晉升,一年還要升幾級,前年還是八品,去年便是七品,今年已經是從六品上,按這勢頭明年那就是五品了。


    等到過三四年完婚尚公主,估計到時起碼也得是位列四品少卿。


    “小侄拜見叔父。”


    長孫衝比武懷玉也就年輕幾歲,但見麵還是很客氣,武懷玉兒子跟他妹子訂婚,他喊武懷玉叔父倒也合適。


    “趙國公近來可好?”


    “家父自用了叔父的方子,如今在家調養,身體越來越好。”


    寒喧過後,長孫衝向武懷玉宣旨,宣的是皇帝的口諭,並不是經中書門下發出的明旨。


    皇帝口諭也隻是宣他進京麵聖,沒有多說其它。


    “獨孤公之事,其實誰也沒想到,聖人如今將其長子獨孤謀已經養在宮中,”長孫衝道。


    安康公主跟高陽公主都是今年出生的,李世民特意把安康公主賜婚給表弟獨孤彥雲的兒子獨孤謀,然後派他來幽州做安東副都護、檀州刺史。


    誰料到他剛到幽州沒一個月,就戰死了,還是不聽將令擅自出擊,甚至連下十三道軍令召他迴,他都不迴而中伏戰死,還拉了五千將士陪葬,這個事情,傳到長安的時候,李世民都不敢相信。


    所以一直壓著,等到越來越多的報告到長安,各方麵都佐證了確實是獨孤彥雲的錯,導致此敗亡。


    皇帝是既驚又難過。


    這是自己表弟,雖然他家不是真正的獨孤家的人,可打小一起玩耍,多年來一直跟隨自己身邊,玄武門之時更是忠勇九將之一。


    剛把女兒許給他兒子,給他安排到幽州,寄以厚望,這就樣死了。


    李世民甚至都覺得沒臉處置。


    一直擱置著。


    長安知曉了大石溝戰敗詳情後,許多人彈劾武懷玉,但更多的是彈劾喪師辱國的獨孤彥雲。


    在潮水般的彈劾中,李世民下旨將獨孤謀收養宮中,也算是做了某種表態。


    對獨孤彥雲的正式處置還沒出來,諡號、封贈等也還沒安排,


    “此次北征山奚,斬首十萬,俘虜數萬,繳獲牛羊牲畜二十餘萬,拓地三百裏,功在社稷,聖人召叔父迴京,定是封賞。”


    武懷玉笑笑。


    獨孤家,那是曆經西魏、北周、隋、唐四朝的關隴軍事貴族門閥,甚至他家以前在北魏也是世代將門,雖說做了獨孤信家臣,改信獨孤,但並不影響他們家族如今在大唐朝中的地位。


    獨孤彥雲的死確實怪不得別人,但他突然空降幽州,然後突然就戰死,要說皇帝沒點懷疑是不可能的,估計這麽久沒有動靜,皇帝肯定是派出了諸如六扇門、百騎司這些秘密特務機構在暗中調查。


    武懷玉是不怕查的。


    他也不怕獨孤家族歸罪於他,這事他才是被獨孤彥雲牽連受害的。


    隻能說獨孤彥雲運氣不好,誰能想到會在北山奚雜胡手裏翻車呢。


    若沒有獨孤彥雲這一敗,整個征討北山奚胡的戰事其實是非常完美的,戰果豐盛,向北拓地三百裏啊。


    而且幹掉十幾萬北山奚胡後,曾經燕北強蕃奚族,也是元氣大傷的,經此戰,奚人沒個二三十年,都恢複不了元氣,對大唐沒了威脅。


    可惜,遺憾的是獨孤彥雲死了,還覆沒了五千將士。


    這就好比武懷玉準備了無數珍稀食材,精心烹飪了一桌好菜,結果獨孤彥雲酒喝多了,直接吐了一地,還濺壞了幾個菜,


    雖然其它菜都還好,可大家都無法忽視那一地嘔吐物。


    “幽州都督府和安東都護府的事務,移交給誰?”懷玉問。


    皇帝沒有說要武懷玉把幽州這邊的事務交接,隻是讓他迴長安一趟,盡快,不過朝廷已經委派了右驍衛將軍、武水縣公上柱國、實封四百戶的李孟嚐前來接任安東副都護兼檀州刺史。


    李孟嚐,趙郡李氏出身,不過隋朝時已家勢破落,淪為饑民,後來入太行為盜,還成為王君廓的部下,歸附朝廷後便一直在李世民麾下效力,也是玄武門九將之一。


    這是個很年輕,但也很猛的悍將。


    玄武門九將之一的獨孤彥雲戰死山北,李孟嚐前來接任,武懷玉若有所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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