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太上皇


    自從官爵越來越高,這朋友也越來越多了,每天看到的都是笑臉相迎。


    正月裏,天天不是在家招待來拜年的客人,就是去拜年,時不時的還被皇帝召進宮吃個宴席陪個酒啥的。


    初二那天,還被李世民帶著去太極宮拜見太上皇。


    太上皇精神頭不錯,一頓家宴人不少,不少熟人。皇帝的六個出嫁的女兒和她們的六個駙馬,懷玉基本認識,馮少師竇誕柴紹段綸楊師道豆盧懷讓。


    其它的皇子公主,都還太年幼,全是李淵當皇帝以後生的。在位九年,其實孩子也沒少生。


    當皇帝前,五子六女。當皇帝九年,又生了十六個兒子,後來江湖野史,都喜歡說李淵退位為太上皇後又生了三十個兒子。


    其實李淵總共就生了四十一個兒女,二十二子十九女。


    退位後生的兒子隻有一個,那位修滕王閣的滕王李元嬰,其餘的十六個都是當皇帝那九年生的。


    公主們也多是在位時生的。


    不過眼下這些孩子確實都還很小,大的也才十歲不到,小的更是還抱在懷裏,李淵自己也管不過來,也沒心情管,就把這些孩子們都扔給女婿竇誕幫忙管。


    竇誕成了這些孩子頭,也是充滿無奈。


    當年的五子六女,現在隻剩下一子五女。


    皇帝李世民的兒女也很多,這女兒都排到第十九,兒子排第十了。


    加上六位公主家的孩子,這家族聚會那叫一個熱鬧,跟學校六一表演似的。


    柴紹對武懷玉倒還是那麽客氣,滿臉微笑,武懷玉隻看到他次子柴令武,被李世民選做自己女婿,長子柴哲威據說因為被柴紹鞭子抽太慘,所以到現在都還起不了床,隻能躺床上養傷,得年後好些才能去瓜州戍邊了。


    豆盧懷讓則是老朋友,特意拉著懷玉坐一起,還聊起了尉遲老黑的事。


    武懷玉今天本來不應當來,畢竟他又不是太上皇女婿,也不是皇帝女婿,隻是皇帝兒女親家,這種家庭聚會,連李淵的堂兄弟們、侄兒們都沒來。


    可李世民特意帶他來,他也不得不來。


    李淵父子表麵倒是挺好的,父慈子孝,但看的出,李世民在李淵麵前,少了幾分平時的自信與從容,甚至目光都不怎麽敢與李淵正常對視,總是不經意的移開。


    爺倆聊的話也很幹。


    好在孩子多,總不用擔心冷場。


    “翼國公丹青了得,不如讓翼國公給太上皇畫一副像?”李世民沒話找話。


    李淵那皺巴巴的臉上依然是那淡淡的笑容,“好啊,”


    說實話,李淵長的確實不怎麽好看,相比起李世民的雄武,感覺爺倆差距極大,甚至都沒什麽相似之處。


    以前李淵表弟楊廣最喜歡喊李淵外號婆婆麵,李淵雖氣也隻能應著,當然還有個傳聞,說李淵生下來就有三乳,天生異象。


    後來玄武門宮變後,一切塵埃落定,李世民去見李淵,一見麵李世民激動跪撲到李淵懷裏,哭著跟李淵解釋是建成元吉他們非要謀害他,他都是不得已動手的,說到激動處,還跪而吮上乳。


    這可是好幾本唐朝正史裏都記載的。


    據說李世民這一舉動,把李淵都搞破防了,本來還想好好質問兒子,最後也隻是撫著世民的背哽咽不已,於是父子間順利的完成了最後的權力交接,沒再生枝節。


    不過李淵雖有三乳,但比不過周文王,周文王更猛,有四乳。


    懷玉還特意的偷偷數了下李淵的孩子,沒成年的有三十個,退位後其實隻生了一子三女。


    當皇帝前的十一個孩子,沒了四個兒子。


    當皇帝後生的十七子,全都在,還有十三個小公主。


    論生孩子,老子比兒子強。


    李世民讓人取來紙墨顏料等,直接為李淵作畫,懷玉畫技了得,嫻熟無比,才畫了一會,就吸引了許多皇弟皇妹、皇子公主們圍觀,一群小孩子看著武懷玉作畫,驚歎讚美不已。


    連李淵這個模特,都要不時的過來看兩眼,很是滿意。


    給太上皇畫像,當然和畫的大,還得畫的好,那就不是隨便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


    李世民讓武懷玉以後每兩三天抽空來一次太極宮給太上皇畫像,太上皇的幾個寵妃也想給自己畫一張,李淵也笑著應下,結果那些皇弟皇妹們也要畫。


    搞的武懷玉接下了一個好大的任務,未來幾個月,估計都得時常進宮來畫像,而皇帝之前也交給他任務,為實封功臣們畫等身像,這事都還沒完成呢。


    吃過飯出宮時,李淵還給武懷玉賞賜了不少。


    李淵出了名的豪爽大方,當年打天下最厲害的手段就是賞賜,賞官賞地賞黃金賞絹帛,甚至對諸如裴寂這樣的老夥計,更是連自己的宮中美人都肯派去裴家過一夜。


    豬腰金鋌、銀元寶,一樣賞了一小箱子。


    比李世民大方多了,李世民賞宰相金甕,聽起來很高大上,實際上僅重一兩。還有銀瓶,聽著好像很牛,實際也就跟個水杯似的,隻有功勞夠大,皇帝才會在銀瓶裏再裝上一瓶子銅錢,那也沒幾個。


    要是再功大點,往裏再摻點金銀幣,要是放兩珍珠那就不得了了。


    太上皇就不玩這些虛的。


    十兩重一個的金鋌,一小箱子十根。五十兩一個的銀元寶,一小箱也是十個。


    百兩黃金,五百兩白銀,成色極好,兩箱都價值八百貫,出手就一千六百貫。


    不過是畫些畫像而已,就算要給太上皇妃嬪們畫,給三十個小皇子小公主們畫,但這賞錢也很驚人。


    “收下吧,既然太上皇賞賜,豈能拒絕。”


    李世民見懷玉推辭,笑著讓他收下。


    出了宮,豆盧懷讓便又拉著去他家做客,“啥時有空也給我畫兩幅像啊。”


    “之前不是給你畫過一幅了嗎?”


    “那個小了點,我想要等身畫像,想給我阿爺阿娘,還有我妻子,我兄弟也都畫一幅,”


    “你放心,不白讓你畫,我知道規矩。”


    豆盧懷讓所說的規矩,就是給錢。


    比如哪怕皇帝下旨,讓某位禦用筆杆,諸如中書侍郎或中書舍人、學士,給某位大臣的父母寫個墓誌銘,或是給某個去世的官員寫,其實那家人也都照例得給潤筆費的。


    地位越高,這錢給的還越多。


    假如宰相親自出手寫,那可能一篇墓誌最少要一匹寶馬,價值怎麽也得五六十貫,甚至還得是配好鞍轡的,有的可能還得加上一條玉帶。


    還有就是諸如許敬宗現在兼修國史,他們這種修史學士,也有賺錢門路,就是給某些官員祖上的傳記,多美化一點,那也是要出很多潤筆費的。哪怕不夠格立傳的,但涉及他們時,稍潤色美化一下,也是能收錢的。


    對許多家族或官員來說,尤其是那些名門,他們對家族和祖上在史書上的記錄,越發的在意,會想盡辦法給記載的好一些,甚至把一些不好的事,給想辦法隱藏,或春秋筆法帶過,盡量淡化。


    而這些都要付錢,還不菲,但他們願意。


    名留史書,是這些名門世族最後的貼金。


    同樣道理,皇帝有時會讓畫師給大臣畫像,一樣不是白畫的,照樣得給錢畫師,如果是閻立德閻立本這樣的門閥貴族高官來畫,那就更不菲了。


    甚至諸如皇帝指派禦醫上門看望醫治官員,也一樣還另要給錢的。


    武懷玉這樣的身份,書畫又極有名,他奉旨給實封功臣畫像,每家不僅會提前準備好畫像的一切紙筆顏料這些,還要準備一大筆謝禮,如果除了畫自己的那副,還想多副幾副,或給家人副,那還得再掏錢。


    規矩就是這樣。


    武懷玉出手給實封功臣畫一副等身像,現在行情是兩匹連鞍的寶馬,還得加兩個年輕婢女,外加十萬錢。


    但能當實封功臣,誰還缺這點錢,隻想畫好點,甚至還想給家人也多副幾副,可武懷玉哪有那麽多時間,要麽捎帶畫一兩張小點的,要麽就隻能另約時間排隊了。


    武懷玉如果不會經營,業餘畫畫像,或是看看診,也能過的很富裕的。


    宰相魏征就沒啥其它經營理財的本事,隻會搞點家釀私酒,在禁釀的時候,也隻能靠給人寫墓誌賺外快了,他之前隻是四品官的時候,給那些身份低點的官員士人甚至商賈寫墓誌,一篇也能有兩三萬錢。


    給地位越低的人寫,收的錢反而越多。


    據說現在魏征寫一篇墓誌的價格已經是十萬錢起了,但他現在已經不那麽缺錢,所以一般輕易不寫,主人沒五品以上,都請不動他出手,錢多也不行了。


    武懷玉現在的身份,一般人想請他畫像,確實難。


    可豆盧懷讓開了口,這麵子還是得給的,沒時間也得抽空啊。


    錢不錢的倒不重要,也不差那幾個錢,就是真沒時間。


    “等忙完這陣安排吧,這正月裏確實太忙了。”


    長安貴族勳戚之家,又都開始在忙碌元宵燈樓的事了,武懷玉現在根本顧不上那些,完全交給家裏,今年武家有資格起五層的采燈樓。


    告別豆盧懷讓,便叫上了龐孝泰去拜見秦瓊。


    現在龐孝泰真成武懷玉門下走狗,天天一早來武家請安,然後接下來一整天就都跟著武懷玉後麵,車前馬後,十分賣力。


    搞的別人還總以為看花了眼。


    畢竟任誰看到一個賜紫的高官,卻充當著馬車夫,都會很驚訝的,那車夫又那麽年輕。


    這事還引的巡街的巡騎和街鋪的武侯,甚至坊門的裏正坊丁,都帶著懷疑的上前查問幾次。


    還以為是有車夫膽大包天,敢私穿紫袍。


    可上前一查,馬車是翼國公府的,裏麵坐的就是翼國公,而趕車的也不是哪車夫私穿紫袍僭越,人家是堂堂正四品下白州刺史,天子特賜的紫袍,這也算是早年給嶺南的那些大小諸州豪強的一個恩賞,不管是中州還是下州,隻要是嶺南刺史,一律特賜紫袍。


    賜紫的正四品刺史,卻充當翼國公的車夫。


    這事很快傳開,甚至大過年的還引的有言官上書彈劾武懷玉。


    禦史台甚至還特意叫龐孝泰過去問詢過,但龐孝泰迴答也很樸實,我隻是跟翼國公同車而行的時候,不太喜歡車廂裏悶,所以才坐外麵,僅此而已,這也不行?


    有言官說不行,可他們上書皇帝,皇帝並沒有理會。


    武懷玉雖聽說了,但想想還是懶得理會了,人家要挑你毛病,雞蛋裏挑骨頭,有的是理由。


    龐孝泰雖說是個賜紫的四品刺史,但是嶺南刺史。


    嶺南諸州,其實現在還很特殊,那邊的州縣官,叫南選。不是吏部選,而是南選,實際就是當地豪強們自己任命,然後走個舉薦的流程,吏部批準。


    實際上就是現在朝廷還沒掌握嶺南州縣官員的任免權,刺史們基本上是一方豪強,縣令、參軍什麽的自然也都是這些豪強們自行任免的。


    朝廷如今能任免的,也就少數一些地方的官職,諸如廣州都督、桂州都督、交州都督等。


    所以別看嶺南的刺史們不論大小都賜紫,實際上長安是不把他們真當三四品看的,就是一群歸附的蠻酋、豪強而已。


    龐孝泰之前提著禮物四處拜訪,都沒人肯見肯收的土鱉,給翼國公當車夫,也不影響朝廷官員的威嚴什麽的。


    經這事,大家倒是都知道土鱉龐孝泰,現在投到武懷玉門下了,甚至還有人因此暗裏嘲諷武懷玉,也就是這等沒底蘊的暴發戶,才會跟這些南蠻土鱉搞到一塊,但凡門閥世族,誰願意跟他們玩,那不掉身價嗎?


    而許敬宗也跟馮盎、寵孝泰他們往來密切,還收他們禮,也被視做丟了名門士族的臉,為了點南蠻錢財禮物,連名門的矜持臉麵都不要了。


    許多世族都排擠許家,本來迴京的許敬宗還打算給兒女們找個門當戶對的家族說親聯姻,結果現在人家一聽高陽許家許敬宗,都直接不跟他談,一點機會都不給,嫌他許家丟士族臉麵。


    長安城裏。


    龐孝泰一身紫袍,駕著翼國公府的馬車,卻很得意驕傲,甚至故意站起來駕車,駕車聲音很大,巴不得滿長安的人都看到他親自有幸為翼國公駕車。


    別人嘲諷謾罵,龐孝泰卻很高興,知道的人越多,罵的人越多,他龐孝泰就越發跟翼國公綁定在一起了。


    齊國公府,秦瓊家。


    武懷玉帶龐孝泰先接了許敬宗和馮智戴,然後一起過來拜見。


    秦瓊正在家會個老朋友李大亮。


    李大亮來給秦瓊拜年,想活動一下,他想外放為官,不想再當太府卿了。


    懷玉他們進來,秦瓊指著懷玉道,“你快來勸勸李兄。”


    “怎麽了?”懷玉問。


    “聖人賜給了李兄一百個奴婢和十匹良馬,李兄要把奴婢全部放免從良,還要把馬賣了換成糧給長安城外的災民施粥。”


    武懷玉聽的一頭霧水,李大亮那也是關隴將門,是隴西李氏一支,雖不是著姓那幾房的,但他爹曾官至隋朝朔州總管,他自己也做過安州刺史越州都督交州都督,如今是太府卿,雖說爵位僅武陽縣男爵,


    可李大亮應當不缺錢吧,門閥貴族,家大業大,就算想放免一百個奴婢從良,應當不算啥事啊。


    “李兄清廉自守,又不經營產業,這些年幫助宗族無後者葬親人三十多人,還收養了幾十個亂世孤兒為義子,還接濟許多宗族鄉人,一直幫著照顧戰死部下的家人,日子一直過的清貧。”


    懷玉一臉愕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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