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事由?”鐵手再度書寫問道,又將紙筆推向了劉猛禽。

    看他們換來換去的著實麻煩,風亦飛跑去桌邊,多拎了支筆過來,給了鐵手。

    一遝宣紙,夠他們寫的了,何況全是寫的蠅頭小字。

    虧得兩人的書法都不錯,雖沒多少神韻之感,但都是筆劃分明,不至於看不明白。

    劉猛禽寫道,“上頭查知,孫家暗地裏有研製一種威力極大的秘密武器,所以朱刑總派我來查探,能不能為朝廷所用,剛巧有這事情發生,順勢可進入一言堂。”

    風亦飛這才明瞭,劉猛禽還是身負這職責的,他怒斥襲邪之時,義正辭嚴的,還真以為他就是看不過眼孫疆做下的惡事呢。

    也就是我,夠耿直啊!

    話說迴來,劉猛禽倒是挺坦蕩的,全不做隱瞞。

    隻見劉猛禽繼續寫道,“神槍會的人如今一直都是不甚團結,三家皆有私心,但朱刑總言道,神槍會不能不加以防備,若三家團結一塊,怕會掃平山東諸郡,直指江南,若察知有此動向,需立時稟報朝廷,以做防範,今夜,你應見了數名一言堂弟子手中所持的機弩,頗有些奇異,不知是不是與那秘密武器有關。”

    風亦飛也是有看見的。

    一言堂的弟子大多是手執長槍,但有些人手持造型奇特的機關匣,彎曲長方形,列著七八支中空的鐵管子,裝填著數枚縮小了幾倍的槍尖,利而尖銳,裏邊絕對是有機簧,隻要一觸發,這些槍尖肯定會像密集的暗器一樣,激發出來。

    但真沒感覺需要上心,贈送給獨孤師兄的‘瀟瀟暮雨灑江天’似乎還要更厲害得多,至少那些飛針是密如暴雨。

    要隻是彈射飛鏢,以自己的暗器機關術造詣,也能做出差不多的暗器匣,且體積不用那麽大。

    鐵手算是清楚了劉猛禽的來意。

    劉猛禽卻還未停止書寫,又換了張紙,“另據探子暗中查訪,近幾年間,一言堂有不少高手失了蹤,或得了失心瘋,就此暴斃,但有訊息表明,他們死前都曾武功突飛猛進,卻就是因此,短短時日之後,就發狂而死。”

    鐵手沉吟了下,寫道,“你是認為,他們還在研製一種特殊訓練高手的法門?”

    劉猛禽點頭,揮筆寫道,“可能是一種藥物,也可能是一種行功法門,若此法能得完善,推廣於軍中,軍力必能大漲。”

    鐵手頷首,沉思了起來。

    風亦飛感覺,這確實是有利於朝廷的一件事,隻不過練了會死,也不知道朝廷要得了這法子,會令多少軍士去做小白鼠,喪了性命。

    “你為何如此坦白?”鐵手書寫道。

    “以我一人之力,怕不能成事,我要與兩位聯手,合則皆得其利。”劉猛禽寫完轉望向了風亦飛,又寫下了一句話,“想來蔡相得知,也必定會促成此事!”

    風亦飛輕撓了下下巴,以便宜世叔的為人,對朝廷有益,又對他無害,說不定他真會同意。

    鐵手寫道,“我隻要救人追兇,找出公孫兄弟的下落,現在還要找出殺害小紅的兇手來。”

    “那並不相違背。”劉猛禽寫道,“你是可以結交的朋友,所以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你了。”

    特麽的,我就不是嗎?

    等等,他也算告訴我了。

    風亦飛心底暗暗嘀咕。

    鐵手神色一下嚴肅了起來,飛快的寫道,“任何人都可以將自己的子弟調訓成為絕世高手,任何人都可以去練無敵於天下的絕技,那是他們的自由,我無權幹涉,但若他們用這些高手或絕招為非作歹,殺人越貨,草菅人命,我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如果並不為惡,我是不會幹預的。”

    “你太迂腐了。”劉猛禽邊寫邊搖頭,他的表情,顯然是對鐵手這話嗤之以鼻。

    風亦飛能從他的黑臉上猜到他的想法,朝廷的人,當然要為朝廷盡心盡力的辦事,朝廷需要,那當然就要占為己用。

    話說迴來,鐵大哥是真的並非一心向著朝廷,他以前做捕頭,也隻是為了懲惡揚善。

    但依便宜世叔蔡璟的話來說,那絕對是目光短淺,要朝廷軍力強盛,哪還需要忌憚金國。

    不過,好像鐵大哥這樣的行事,也沒什麽不對。

    鐵手似不願再在這事上糾纏掰扯下去,轉移了話題,書寫道,“我依照小紅的字條,在那棵名為‘紫微’的老榕樹左近,掘出了一樣物事。”

    “她不止是約你相見?”劉猛禽有些錯愕的寫道。

    風亦飛倒不覺疑惑,都看見鐵手挖掘了。

    鐵手點了點頭,自懷中取出了一本線裝書冊,擺在桌上,寫道,“我還未細看,這應是搖紅姑娘的隨筆手記,但小紅會這麽小心謹慎,還因此喪命,怕此物是個關鍵。”

    風亦飛掃了一眼,封麵上書著的是‘飄紅小記’四字。

    字體娟秀,跟之前那副畫上的筆跡並不一樣。

    興許那幅畫上的字是公孫揚眉手書。

    書冊有些不對,書頁不是緊密的合著的,能看出底下有些頁像是被水浸濕過,又複變迴幹燥,呈微微的波浪狀。

    劉猛禽沒再書寫,但眼神已經表明,他想看,書冊裏是什麽內容。

    鐵手翻開了第一頁。

    沒寫序什麽的。

    隻是右側卷首一個題目,飄紅。

    接著是幾列小字。

    得誌則寄情予雄圖,得勢自寄情於霸業;

    失望則寄情予山水,失意自寄情於文藝。

    惟我情意兩失,寂寞無邊;春去秋來,驚紅片片。

    知音能誰報,生死兩不知,故作飄紅小記,餘不一一。

    落款是孫搖紅。

    確實是她寫的。

    鐵手繼續翻閱了下去。

    看著像是孫搖紅寫下的日記,她有一個十分愉快的童年和相當愉快的少年。

    她出世之前,還有個哥哥,名為孫兵,但才誕生不久就夭折了,因此,孫疆夫婦對她這女兒視若珍寶。

    按她的描述,那個時候,孫疆才新任一言堂的堂主,性情也未變得暴戾,對妻女嗬護備至,一家人過得十分和睦恩愛。

    直至她未及笄以前的一段少年歲月,她仍是在十分幸福、充滿關愛的氣氛下渡過。

    誰都寵著她。

    她愛玩愛鬧,終日與手帕交公孫邀紅乘舟采荷,臨風釣雪,朝陽喂雀,夕照吹笙,日子不知過得多寫意。

    後來她年紀稍長,家裏亦有了些轉變。

    還是不愉快的遞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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