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牛棚中穿出的是一杆紅纓槍。

    槍花紅纓如血。

    槍尖在閃電中映得精亮。

    殘山剩水奪命槍!

    誰又能想到,官家子弟出身,養尊處優的赫連春水居然會躲在汙髒的牛棚裏。

    劉獨峰一聲大喝,一劍就削去了槍尖。

    槍尖沒了,隻剩槍杆,但槍勢未減,仍直刺而至!

    唐伯虎就曾對奪命書生說過,沒有槍尖,也能刺得進去的。

    如今就是這樣的光景。

    但劉獨峰畢竟是劉獨峰,名震天下的捕神豈是浪得虛名。

    旁人或許無法擋住這勢若奔雷的一槍,可他能。

    白光一閃,宛似電殛。

    劉獨峰在疾退中,又削斷了一截槍杆。

    赫連春水所用的長槍至少也是紫武級別,精鋼鑄就,可在他的‘留情’劍下依舊是如刀切豆腐般,迎刃而斷。

    那杆長槍隻剩下斜削的鐵杆,但槍勁不但未減,反而更疾!

    始終離劉獨峰胸際不過半寸!

    劍芒再閃。

    槍杆又被斬去一截。

    但槍杆仍朝向劉獨峰。

    劉獨峰又複揮劍,槍杆再斷。

    隻剩一尺不到!

    但握住槍杆的手仍堅定無比。

    槍杆仍絲毫不變。

    胸膛!

    直指劉獨峰的胸膛。

    仿佛刺不中劉獨峰的胸膛,這一招決不收迴!

    ‘留情’劍再度刺出。

    這次劍勢並非斜削,而是直刺。

    鋒銳的劍尖直戳入杆心,精鋼槍杆裂而為二。

    槍杆毀了,赫連春水不得不撤手,卻是並指為劍,直戳劉獨峰的胸口。

    劉獨峰的胸膛前忽然多了一樣事物。

    湛藍的劍鋒!

    他終是迴劍,卻是以攻代守。

    寶劍鋒利,且還蘊含著劉獨峰的浩瀚真元。

    赫連春水不得不退。

    一切都隻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風亦飛感應得分明,雙手疾揮,寶瓶印推出的穢物障壁瞬即崩碎,避開了赫連春水,劈頭蓋臉的往劉獨峰砸去。

    劍光在這一刹間爆發,舞了個風雨不透。

    劉獨峰絕不能容許有任何汙髒物事沾上他的身子,便連一點泥塵染上他的衣袂,都是無法容忍的事情。

    他身在半空中,本就是一退再退,無從借力。

    風亦飛的功力修為又是遠超同儕,鋪天蓋地的這一砸,劉獨峰雖是擋住了,卻終於落到了地上,站到了雨中。

    滂沱大雨,爛泥遍地。

    劉獨峰護住了身軀,可他的靴子還是沾染上了斑斑泥點。

    他,怒極!

    可,還有鐵手在!

    鐵手雖以一雙鐵掌著稱,但一身內力修為堪稱驚世駭俗,隻在風亦飛之上不在其之下。

    雙掌遙空翻飛,本被劍光震得四下飛濺的淤泥穢物,像撞上了重重無形的障壁,又反壓了迴去。

    就如一個囚籠般,朝著劉獨峰當頭罩下。

    風亦飛明白,這是一個好機會!

    雙手舞動更急,以‘走井法子’聚合了無數爛泥穢物,翻湧而起,傾盆而下的雨水凝出了道道水流,仿似利刃般劈向劉獨峰所在。

    赫連春水看著有些狼狽,身上衣裳遭反震的穢物波及,沾染上了不知多少,但依然有一種高貴的氣質,使他看來英挺、俊朗,而又滿不在乎。

    “走!”

    話音未落,鐵手已飛速後撤,一把扯住了戚少商,一陣風般掠走。

    風亦飛緊隨其後,目光一掃四下,劉獨峰五名屬下雖然武功不弱,手中又有劉獨峰交予他們掌管的六寶,‘花間三傑’並不足以擋住他們,可是,還有羅盤古在。

    刀光比電還厲!

    比電還烈!

    比電還迅疾!

    五人已是倉惶而退,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唿”地一陣響,猶如烈風掃過大地,掩住了綿密的雨聲。

    風亦飛心中明瞭,劉獨峰脫困了。

    雙掌往後一翻,泥浪翻湧,衝天而起。

    不需用眼睛去看,隻憑靈覺也能判明劉獨峰所在位置。

    鐵手也於同時間,迴手遙空虛握。

    空氣中暴鳴陣陣。

    劉獨峰的前追之勢被擋了下來。

    以劉獨峰驚人的武功,換做平日裏對敵,絕擋不住他。

    可偏偏他有深重的潔癖,忍不得穢物及身,這一個缺陷被風亦飛跟鐵手利用得淋漓盡致。

    也就是在這等地形,不需與之生死相拚,也能將之擋架。

    一行人奮力奔逃,風亦飛放緩了些速度斷後,一聲唿哨,八駿拉著血河車破開雨幕,自斜刺裏衝將了出來。

    鐵手拉著戚少商,及赫連春水、羅盤古、‘花間三傑’急急的跳上了車。

    風亦飛從後邊一躍上了車頂,八匹烏雲騅同聲長嘯,‘狂暴’、‘怒嘯’一齊用出,蹄下生風,風馳電摯般疾馳而出。

    忽地想及,沒法子顧得上陶清及其手下。

    卻發現倒臥的一眾精壯漢子都不見了人影,陶清亦是一樣。

    一聲暴喝自屋宇群落中響起。

    “各位兄弟,點子硬!我等暫且退避,風雨無阻,桃花鎮再會!”

    聲音略顯沉悶,但仍能聽出是陶清的聲音。

    高雞血與韋鴨毛的大本營是在思恩鎮,先前都說了,要去那找無情會合,陶清又怎會那麽不智,公然宣揚去向。

    風亦飛心中明瞭,多半是陶清故布疑陣,說了另一處地名,劉獨峰雖是未必會上當,但也埋了個引子。

    誰說得準,其中虛實。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劉獨峰說不定就會有盤算,難保陶清來個燈下黑,公然宣稱去桃花鎮,偏偏就真個往那裏去,要不去追索,就失之交臂。

    緊跟著,就聞劉獨峰的喝聲遙遙說道,“此番過後,我不會再手下留情,誰再阻我擒拿戚少商,休怪我劍下無情!”

    在這幾息間的功夫,血河車都已奔出了陶鎮,去得老遠。

    但劉獨峰的聲線還是如利刃般穿透了綿綿雨幕,分外的清晰。

    風亦飛大是不以為然,還不是被我們逃了嘛,下次嘛,手底下見真章咯!

    要說劉獨峰剛還沒使出真功夫,風亦飛是不信的,隻不過是他潔癖太重,被擋下來罷了。

    忽聽戚少商急急的問了出口,“我等走了,馬兄怎麽辦?”

    赫連春水淡然答道,“馬光明在陶鎮經營多年,他這地頭蛇背著逃犯的罪名,哪會不布下逃生的路徑,不需你去擔憂,早在高雞血知會他要援助你之時,他就把家眷都安置妥善了。”

    戚少商這才鬆了口氣,轉而氣唿唿的道,“赫連小妖!你在我身上埋下追蹤的門道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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