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承堯和文戲雪相偕來到也是一片楓紅的北院,翟秋玲的房間豪華中不失雅致,一些古董花瓶、名畫陪襯一室,讓文戲雪不由得“手癢癢”的,很想偷幾件送去給許久不見的宗叔。


    “秦大夫,我姑姑沒事吧?”翟承堯擰起濃眉看著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翟秋玲。


    “沒事,隻是身子骨仍過弱了,我開些不上火的藥方讓她食用,好好休息些日子,應該會有起色。”秦大夫邊說邊坐下開藥方子。


    “那好,煩勞大夫了。”他示意仆人跟著秦大夫去取藥,即迴頭看到了從文戲雪進來至今,弟弟那目不轉睛的戀戀光芒。


    文戲雪又不大笨,當然感受到翟承宣熾熱的目光,隻是她對他實在沒啥興趣,因此就當作什麽也沒看見。


    翟秋玲看著翟承堯又瞥了弟弟一眼,思緒也複雜起來,看來承宣是被小雪給吸引了,可是她隻是一名乞兒,家世又不明。不過,她若是一塊璞玉呢?


    “姑姑,你好好休息,我先帶小雪出去幫她上些棋藝的課。”翟承堯也不知怎麽的,見弟弟的目光老在她身上打繞,直覺就想將她帶離弟弟的視線之外。


    “大哥,我也一起學吧!”翟承宣突然出人意料地說出這話來。


    拜托,讓他那雙色迷迷的眼睛直瞪著她瞧,還不如讓她死了吧!文戲雪在心中嘟嚷。


    翟承堯錯愕了一下,“你也想學?”


    “是啊,不可以嗎?”他的神情一下轉為不悅。


    “這好啊,承堯,這樣他就不會四處亂跑了。”姑姑喜上眉梢地道。仔細地想想,如果承宣願意留在家裏和小雪一起學習,那小雪肯定就是翟家的貴人了。這日後成了鳳凰,承宣若真的要娶她,那也沒什麽不好,反而是一段佳話呢!


    “不不不!”文戲雪皺起眉頭,“我的爺教我,我已經神經緊繃了,緊張得不得了,又跟翟少爺一起,那我肯定口吃得說不出話來。”


    “沒關係,我也可以教你,你等於有兩個先生。”翟承宣眉開眼笑地說。


    除了向菁菁外,他實在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而且她又不似向菁菁的高傲,瞧不起他。


    “不不,我不要,每次一個先生就讓我頭疼了,還兩個?”她拚命地搖頭,“那我還是出去當乞兒自在多了!”


    “這……”他語塞。


    “小雪,難得承宣有這個心,你就成全他如何?”翟秋玲一臉慈善。


    “翟——”文戲雪故裝疑惑地凝視著,“小雪該叫你什麽呢?”


    一心希望她能成為改造翟承宣的那把鑰匙,翟秋玲溫柔地迴視她,“沒關係,就跟著叫我姑姑吧!”


    “這——”她將目光移向翟承堯。


    翟承堯對姑姑的用心當然明白,隻是縱使他再怎麽不高興這項安排,也僅能無奈地點點頭。


    “哦,姑姑。”文戲雪開心地叫了一聲,走近床沿,“小雪白小沒爹沒娘,看姑姑這樣慈祥,心裏也不知怎的,溫暖得很。如果可以,小雪希望常來北院看看姑姑,或許姑姑也能矯正


    一下小雪的發音,這樣子,我便很快就能成為一個大家閨秀,而不會像我的爺說的一出口,人家就知道我的斤兩了。好不好?”


    她這麽說當然是希望能多製造點機會接近翟秋玲,否則這嘴巴長在翟秋玲身上,她又沒機會接近,那她進翟家的目的不就永遠難以完成了?


    “好好好,當然好!”翟秋玲也開心地坐起身來,拍拍她的手,“那承宣他……”


    “姑姑,可是你的身體……”翟承堯沒想到文戲雪會提出那樣的建議。


    “沒關係,隻是幫她矯正口音,不會累的。再說有個事做,也許身子也會好一點。”她柔聲地說。


    “那姑姑,我也來你這兒好了,否則和大哥一起教小雪,可能他也會不高興。”翟承宣撇撇嘴角地瞅了大哥一眼,再次說道。


    這家夥怎麽這麽陰魂不散?文戲雪噘起嘴瞥他一眼,“翟少爺,我知道你是好心幫忙,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說,你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還是你先遠遠地看著我,等到那股不自在感不見了,你再當我先生,好嗎?”


    “這——”他無言以對,但一想到自己被撇除在外,不由得惱怒成羞起來,“哼,你隻是一名乞兒,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我沒那個意思!”她咬著下唇,故裝一臉委屈。


    “哼,我知道你在我大哥調教下也學會一鼻孔出氣了,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他怒氣騰騰地指著她。


    “哪有這種事,明明是你自己胡說。”她囁嚅地迴答,再不安地瞅了翟承堯一眼。


    “你這乞兒!”翟承宣一張俊臉氣得鐵青。


    “好了,承宣。”見弟弟的火氣越來越旺,翟承堯不得出聲阻止,“你不覺得你想得太多了。何況你東一句乞兒西一句乞兒,她又怎會認為你是真心想教她?”


    “哼,少教訓我!也少裝出那副大哥樣,我不屑!”怒不可遏地咆哮完後,他憤怒地轉身離開。


    “承宣——”翟秋玲心疼地看著他那受傷的僵直背影,不由得將目光轉向文戲雪,哀求她:“小雪,就當是姑姑求你,你好言去和承宣談談,說你願意讓他當你的先生,好嗎?”


    “可是——”她為難地將目光轉向翟承堯。


    “姑姑,你別事事都順著他,你這樣做害的不是隻有小雪而已。承宣肚子裏有多少筆墨你也清楚,他突然對小雪熱心起來的原因你更是明白。可是一旦小雪沒有達到眾人期許的標準,賠了外麵的賭注事小,這一半的家產進了承宣的口袋,日後我因輸了賭局也不能再管束他,到時候他的行為勢必更加猖狂了,而他的人生也等於完了。”他語重心長地提醒過於溺愛的姑姑。


    翟秋玲深吸了一口氣,明白他的話是對的,她輕咬下唇,看著文戲雪,“罷了,你就好好跟著承堯學習,想來我這兒時我也會好好教你,至於承宣的事我日後都不會再提了!”


    語畢,文戲雪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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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的日子,翟府裏雖然寧靜居多,但翟府外麵卻因文戲雪這名乞兒受訓之日即將屆滿一個月之際,已紛紛向翟府的下人打探,了解一下她是否有了轉變。


    眾人得知她每日按部就班地跟著翟承堯及翟秋玲的調教下,已有了大幅度的改變後,莫不憂心忡忡。他們擔心再過一個月,自己口袋裏的黃金就得繳交出去了。


    不過,這下人的眼光也很難說得準,所以為了親眼證實,這幾日,他們也已找了千萬條牽強的理由來拜訪翟府,說是想討教翟承堯的經商之道,或是來看看翟家的裝潢,聽說翟秋玲身體欠安,專程來看看……等等。


    隻是他們雖如願進入翟府,但始終沒瞧見那名下人口中美如天仙的小雪小姐。而在眾人將目標轉向一向遊手好閑的翟承宣時,沒想到他卻是一臉甜蜜,也一反以往那悠閑的態度,斷然拒絕他們要見文戲雪的請求。


    另外,他還信誓旦旦地聲稱再過一個月後,她絕對會讓他們刮目相看。到時候,也許她還會成為他的妻子。


    翟承宣這段話頓時在京城裏引起大轟動,不論皇親還是市井小民都議論紛紛,眾人對文戲雪的轉變更加好奇,莫不盼望日子快快過去,早點見見她蛻變後的廬山真麵目。


    相對於文戲雪的眾人矚目,蘭香公主向菁菁卻顯得抑鬱許多。再兩日,便是她十八歲生日,寧相府雖布置得熱鬧非凡、喜氣洋洋,但周圍之人對文戲雪的專注多少令她的生日變得冷清多了!為此,她對文戲雪的怨懟不由得加深。


    此時,她正不悅地瞪視著“表麵上”說是為了她的生日,而親自走了一趟翟府的寧相爺,“舅舅,別說連你也是為了去看小雪而去的。”


    這好奇之心人人有之,何況聽聞那經常留連妓院的翟承宣最近也不見蹤影,還對外放風聲說要娶文戲雪,所以,他也想去瞧一瞧。


    抱著翟承堯會破例讓他見見文戲雪地愉悅心情,寧相爺一路上想著一會兒他迴來便可以對外放話,他看過那名小乞兒模樣,到時候整個京城的人潮絕對會往他這被冷落許久的寧相府而來,順便為他攏聚些人氣。誰知翟承堯也不買他的賬,搞得他一肚子火氣。


    “舅舅,我在跟你說話呢!”向菁菁心情更是低落,尤其現在外頭還有人傳言那乞兒的麵貌和她這“京城之花”相比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她更是憤憤不平。


    寧相爺歎了一聲,“菁兒,我是過去再確定翟承堯沒有忘記你的生日邀約。不然,他現在忙於那乞兒的事,我怕他會忘了你的事了。”


    “這是什麽話?承堯已答應了我,我相信他不會忘記的,倒是你——”她不悅地看他一眼,“你看到那名乞兒了?”


    他搖搖頭,口是心非地道:“我又不是為她去翟府的。”


    “是嗎?”她冷冷地哼一聲,“我就不明白這城裏的人日子是不是過得太無聊,竟全在翟承宣的那場賭局押注了。讓那名乞兒一夕成名,全部的人都被她耍得團團轉。”


    聞言,寧相爺摸摸鼻子沒有迴答,因為他在一開始時也押了翟承宣會輸,而且還簽注了十萬兩黃金。但看情形,他的黃金也要飛了!


    “我又不是沒看過那名乞兒,一點點都不懂得禮貌,我想這一定是翟家那些沒見過世麵的下人胡說八道的。而翟承宣更是故意讓大家將目光全放在這件事上才故意說他會娶那乞兒,反正他這個扶不起的阿鬥就是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向菁菁那張嬌顏上滿是怒氣。


    “也許是如此吧!可翟承堯從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將翟府發展成如今的規模,讓皇帝召見,說他能化腐朽為神奇似乎也對。”寧相爺撫著長須迴答。


    她咬咬牙,心中愈加不安起來。其實她也很想去瞧瞧那名乞兒變啥模樣?可是若她也去了,這不是讓城裏的人更有嚼舌根的話題了?此外,還會更加助長了那名乞兒的氣焰,她才不想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呢!


    所以她會忍,忍著兩日後,翟承堯來參加她生日慶宴時,再一探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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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宗叔無聲無息地到翟府進入文戲雪的房間。


    “雪兒,雪兒!”他小聲地叫喚,因為翟承堯的功夫了得,他才格外小心。


    她睜開眼睛,開心地坐起身叫了一聲:“宗叔!”


    “噓!”他朝她搖搖頭,在她床畔坐定。


    文戲雪吐吐舌頭,低聲道:“你怎麽來了?”


    “外麵的謠傳太多,我不得不來和你談談,不過,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在這兒快一個月了,有沒有從翟秋玲那兒知道玉如意的事?”


    聞言,她歉疚地搖搖頭,“這些日子來,我是常找她,而且兩人建立起不錯的情感。可是她不曾主動談過,而我也想不出什麽可以試探的話。”


    宗叔歎了一聲:“真為難了你,但你在這兒最多隻有一個月——”他頓了一頓,“那翟承宣對外說要娶你為妻可是事實?”


    她做了一個大鬼臉,“誰要嫁他!隻是他自從看了我這張臉後,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除了第一次被我拒絕他來當我的先生,惱怒成羞地拂袖而去外,之後就常常來看我,還一臉含情脈脈呢!看得我全身雞皮掉滿地,瞧都不瞧他一眼!”


    “那承堯呢?你和他感情進展得如何?”


    談到他,文戲雪的臉便紅了起來,“我偷偷地跟你說哦,我發覺他好像也挺喜歡我的,隻是從沒表示。但是啊他當不了嚴師,對我是更溫柔了,尤其這陣子我假裝在翟秋玲的教導下逐漸改了那俗俗的口音後,他有時還會怔怔地瞪著我許久,真的好玩哦!”


    聞言,宗叔笑開了嘴,雪兒天生就有一股非凡的魅力,當年在雪地看到她時,他一眼便喜愛上這個小女孩了。


    “甭笑我了,我這些話憋了好久呢!就是沒有人可以說。”她嬌羞地噘起小嘴兒。


    “好好好,不笑,不笑,和你談了一下我就安心了,不然,我還真以為你和翟承宣有了情感呢!”


    “我眼光怎麽可能那麽差。”她翻了翻白眼。


    “好吧!此地我不宜久留,我先走了。這翟秋玲的事,宗叔還是得再拜托你,因為那對玉如意對我實在太重要了。”他站起身,再次叮嚀。


    “我明白,宗叔,再過兩日,翟承堯會前去寧相府參加向菁菁的生日慶宴,或許我能趁那天的空檔好好和翟秋玲再聊一聊,希望能有所發現。”她下了床,看著一臉凝重的宗叔。


    當然,由於一直苦於無機會迴報向菁菁賞給的那一巴掌,所以兩日後,她也會到她那裏去“玩玩逛逛”,讓她那個黑心肝寧相爺舅舅一樣有個終生難忘的慶生會!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交代完話,他點點頭後,便縱身離開。


    文戲雪看著窗外的滿天星引,卻了無睡意。事實上,這段時間和翟承堯日夜相處,她對宗叔的事便不太盡責,也很害怕自己偷了那對玉如意後,必須和他分開。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淪陷了,可是她真的好喜歡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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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秋風宜人,層層的楓葉更是在微風的舞躍下發出沙沙的自然樂曲。寧靜的午後,一身藍絲綢的翟承堯和一身白衣的文戲雪同坐在庭院樓台,一直“切磋”棋藝。


    翟承堯神情自然地看著桌上的棋盤,毫不猶豫地拿起一旁的黑子放在棋盤位子,一下子就將文戲雪白子包圍,連吃了十幾粒。


    “嘿!怎麽這樣?不行!你不可以將那黑子放在那裏!”一見自己一下子輸了那麽多棋子,她不由得賴皮地嚷叫著。


    他笑了笑,“是你自己前一步走錯,才讓我有機可趁的。”


    “真的?”她睜大了眼,“那重來,我那一步要重走。”


    “不行,起手無迴大丈夫!”


    翟承堯露齒一笑,“下棋也要有棋品,你在棋’的部分已經算不錯了。這輸贏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你也能下一盤棋了。”


    聞言,她笑了笑,“說得也是!那琴棋書畫,我好像就這部分學得最好,是不是?”


    他點點頭,但濃眉不由得攏聚,“你的琴藝還要加強……”


    “隻有琴藝嗎?”文戲雪故意一臉質疑。


    “當然不是!不過,我並不要求你能出口成章,但至少說話流暢,懂得幾首詞曲。至於書畫,也隻要求你能畫出一幅牡丹盛開圖即可,所以你需要的還是練習再練習。”


    她無聊地抿抿嘴,一手把玩著烏黑的秀發,“那幾名先生不是都說我沒有天分嗎?我以為自己現在這樣已經可以稱為大家閨秀了?”


    “不,還不是!但是天分不是學習事情的全部,努力才是真的,所謂‘鐵杵也能磨成鏽花針’,指的就是一個人隻要持之以恆地努力,沒有做不到的事。”


    “我知道了!那反正這盤棋我輸了嘛,那再去練習一下畫畫好了。”她邊提議邊起身往他的書房走去。


    翟承堯讚賞地點點頭,其實依她這些日子來的表現,他已滿意許多了,隻是覺得她有能力做得更好,因此便不由得更加鞭策起她來。


    來到書房,文戲雪習慣性地將那一大盒十幾色的顏料全擺到書桌後,將紙鋪在桌上,再拿起桌下的兩桶水,以畫筆浸濕,便洋洋灑灑地隨意塗鴉起來。


    翟承堯靜靜地看著她,溫暖的陽光從窗外射人幾許光芒,襯著她那張瑰麗的臉蛋更顯得嬌媚鮮活,而且她一向璀璨的星眸總是閃著幾抹幾近調皮的光芒,讓人更想與她接近。


    迴想這幾日專程前來看她的幾名公子哥兒及皇族貴子,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存有私心,不願讓他們看她。


    她是一塊璞玉,一塊在經琢磨後會閃耀動人光彩的美麗璧玉。


    由弟弟這幾日不時地在遠處凝視著她,甚至外傳弟弟向友人說要娶她的流言看來,弟弟對小雪已傾心不已了,反觀自己對她呢?


    此外,朝夕相處下來,他對她那般似曾相識之感更加濃烈,尤其在看到她那嫵媚人心的動人笑靨時,他更可以肯定自己絕對見過她。可令他沮喪的是,不管自己怎麽想,他也記不起在何時見過一個巧笑倩兮的嬌顏。


    “好了!”


    文戲雪大聲地宣布聲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他凝了凝神,看著她將畫筆放下,並將那幅仍濕答答的畫轉個方向,好方便他下評論。


    其實文戲雪也知道自己“故意”畫得不好,因此在看到他又是一副無可奈何的狀態時,她反而笑盈盈地問:“怎麽不說話?這次是不是比上迴更好?”


    他睇她一眼,“畫畫不是寫字,慢工出細活才能讓一幅畫沉穩又鮮明,你的畫工分明太急性了!”


    “這不好嗎?可以多掙些時間練習別的東西。”


    “欲速則不達,你明白嗎?”


    “知道啊,你上迴說過了,越急事情越做不好!”她吐了吐舌頭。


    翟承堯讚賞地點點頭,“那你還記得馬致遠的‘落梅風’嗎?”


    又要考她了!她實在不曉得又要佯裝忘記還是幹脆念出來,免得他為了加強她的記憶又重新說那詞兒。


    “人初靜.月正明——”他說出前兩句,試著提醒她。


    文戲雪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順口接道:“紗窗外至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一時一般孤另。”


    他頗感驚喜地凝視著她,“你全記起來了!”


    她啼笑皆非地睨他,“我的爺啊,你在我耳朵旁念這詞兒都不下數百遍了,我若還是記不得,就真成了智障。”


    “那太好了!那你一定也還記得和這散曲一樣富有情趣的詞是不?”


    “我知道!”文戲雪用力地點點頭,就怕他再次成了“嘮叨男子”,她開始念起來。


    “我記得,但念這詞兒舌頭都打轉,好累哦!”


    “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


    是啊,她會習慣他這時的溫柔俊臉,她凝視著他在心中暗道。歎息一聲,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我是不是得去撥那兒根弦了?”


    一想起她彈奏琵琶的“魔音繚繞”,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每當她練習琴藝時,連仆人都受不了地拿起布團塞住耳朵。


    “不用了!我想琴藝的部分,找個幾天我帶你到林蔭山間練習去。”


    聞言,文戲雪撲哧一笑,“是不是我彈奏的聲音太嚇人了,所以才要到山間去練習?”


    他莞爾一笑,“你還有自知之明嘛!”


    “自知之明?什麽意思?”偶爾她還是得裝一下糊塗。


    “那是指你也知道自己的琴藝不怎麽樣的意思。”


    她明白地點點頭,突然又注意到一個身影靜悄悄地站立在外麵的長廊,用一雙熱情的目光射向她。


    她抿抿嘴,假裝沒看到。隻是她著實沒想到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讓翟承宣那個紈絝子弟居然舍得不去外麵晃,而常留在家裏。


    翟承堯當然也看到了,隻是由於兄弟兩人的心結仍深,因此翟承宣總是離他們一段距離地看著文戲雪。在他們倆相處時,從不曾接近對談。


    “我的爺,我最近聽到小玉不小心說出翟少爺對外說要娶我,這是真的嗎?”她故意要看看他的反應。


    他愣了一下,沒料到她也會知道這件事,“哦——你也知道我們兄弟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可是他常常遠遠地看著我,當然,你走開後,他就直接地找我聊了。隻是每迴他找我時我都好累了,所以沒多久我就迴房了。可是——”她故意麵露疑惑,“我們也對談了幾次,他沒有說過要娶我啊?”


    “你想嫁人了嗎?”他反問她一句。


    她想了想,搖搖頭;“我隻是名乞兒,這妻子要做什麽,我根本也不知道。”


    “那如果承宣真的要娶你,也不介意你什麽都不懂,你會嫁給他嗎?”問這問題其實很愚蠢,可是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問。


    文戲雪聳聳肩,“我不知道,隻是現在在這兒漸漸習慣了,尤其姑姑對我極好,疼我就像個女兒呢!而你也對我好,所以如果跟承宣成親,就能永遠地留在這兒,那好像也沒什麽關係嘛!”


    “你……可是你喜歡他嗎?”他的心猛地一緊。


    “不討厭吧!因為也沒有聊些什麽,所以說不上討厭,不過——”她突然賊兮兮地朝他一笑,“你們兄弟兩人,我比較喜歡你,如果你願意娶我,那我肯定願意。”


    沒料到她會這麽說,他一時呆若木雞。


    見狀,文戲雪哈哈大笑起來,“我開玩笑啦!你是響叮當的翟爺,我是一名乞兒,兩個人怎麽連在一起嘛!”


    是啊,這樣的兩個人哪能成為夫妻呢?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令他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他怎麽會這樣想呢?


    難不成在朝夕相處之—下,他真的對她起了情愫?


    見他一臉驚慌,她凝視著他,好奇地問道:“你在想什麽啊,我的爺?”


    “沒——沒什麽!”他站起身,從書櫃上抽出一本詞選遞給她,“你看一看,若有什麽不懂的或不識的字再問我。”


    一見他又恢複了神色,文戲雪揚揚眉毛,乖乖地接過書,反正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早已察覺他這個人有時還真的挺悶的,也不知心裏突然想到什麽就變了臉。但每迴問他,總是不得其解。


    所以啦!她還是順從地照人家的話做。而至於長廊上那一個深情款款的家夥,她從頭到尾對他都沒啥興趣,所以他愛看就隨他看,反正她是不會接受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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