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鶴點點頭,半蹲在傅雲崢麵前:“上來,我背你下山。”


    傅雲崢的手搭在餘鶴肩上:“不用,走著快一些,我可以。”


    餘鶴扭過頭,很不讚同地看著傅雲崢。


    蕭隊長從背包裏取出藥劑,先在針筒裏配了消炎止血的藥,而後將針管遞給餘鶴:“先打一針,傷口到車上再處理。”


    下山的路出乎意料的順暢。


    餘鶴背著傅雲崢上山尋找佛寺時,覺得這條山路長得沒有盡頭。


    踏過一層石階又一層石階,遠處的金頂半掩在鬆林背後,遠近大小好像並沒有絲毫變化,像沙漠中浮現的海市蜃樓,明明看得到卻怎麽也走不過去。


    餘鶴當時想,也不知是誰將佛寺建在這麽高的峰頂,像是專程考驗信徒的誠心,這沒點毅力真爬不上來。


    就是這樣一段蜿蜒盤旋路途,下山時竟也很輕鬆,完全不複來時曲折。


    餘鶴扶著傅雲崢,手掌搭在傅雲崢腰後,拖住繃帶下方的肌肉,防止因走動牽扯傷口。


    “慢點。”“小心腳下。”“一個台階一個台階走。”


    走在前麵的蕭隊長迴過頭,看向二人。


    餘鶴滿不在乎,我行我素,傅雲崢腳步微頓,淡漠的鳳眸微抬,沒說話。


    “怎麽了?”餘鶴問。


    蕭隊長表情明明是有很多話,可斟酌猶豫半天卻說:“沒事。”


    餘鶴耷拉下眼皮,扶著傅雲崢繼續往下走:“有話就說,欲言又止的不憋的慌嗎?”


    於是蕭隊長不再客氣,快步邁下台階:“聽你說那些話,總覺著你不是在扶傅總,倒像是扶著自己快到預產期的夫人,傷口又不是豆花做的,沒有那麽容易撕裂,快點走吧。”


    傅雲崢黑曜石似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氣。


    餘鶴無知無覺,一句話聽到後麵就把前麵的內容忘了,注意力全在“傷口撕裂’四個字上。


    “傅老板金尊玉貴,從沒受過這麽重的傷,當然要小心一些。”餘鶴說完,又小聲嘟囔著補充一句:“又不是你老婆,你當然不心疼。”


    傅雲崢:“......”


    蕭隊長耳朵很尖,隔著老遠也聽清了餘鶴嘟囔的話。


    什麽?


    傅總居然是......


    蕭隊長瞳孔微微擴散,震驚地看向傅雲崢,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傅雲崢:“......”


    這些直男真該死啊!


    傅雲崢眼神越發冰冷,死亡般的射線先掃在蕭隊長臉上,直盯得蕭隊長脊背發寒,轉過身若無其事地邁開腿,繼續往山下走。


    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傅雲崢又看向餘鶴。


    餘鶴側過臉在傅雲崢臉上親了一口,也不知犯了什麽病,情商與求生欲一同死絕,不僅不怕還怪高興的:“蕭隊長說你是我夫人呢。”


    傅雲崢麵沉如鐵:“我是你祖宗。”


    正這時,山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餘鶴和傅雲崢立刻尋聲望去,隻看到了一群被槍聲驚起的飛鳥。


    第151章


    蕭隊長右手按在耳蝸處, 聽對講機內隊友傳過來的消息,片刻後迴複:“收到,繼續保持觀察, 注意隱蔽。”


    餘鶴問:“怎麽了?”


    “咱們得快點了,他們打起來了。”


    “誰?”


    “黃少航和拐子三的人。”蕭隊長頓了頓:“黃少航追著你進了山,拐子三又追著黃少航進來, 冤家路窄,在十公裏外的泗水澗撞在了一塊兒。”


    話音剛落,又一陣密集的槍響傳來。


    蕭隊長耳廓微動:“是mp7衝鋒槍,打的好激烈。”


    三人快步下山, 成功和蕭隊長留在車上的人碰麵。


    一路顛簸,傅雲崢的傷口不可避免的崩裂,粘稠的血液從衣服後麵滲出好大一片。


    餘鶴坐在後排,替傅雲崢處理傷口,重新纏好繃帶。


    蕭隊長遞過來兩支蛋白棒:“先吃點東西,山路不好走, 堅持一下。”


    傅雲崢擺擺手,他一天沒怎麽喝水了, 嘴唇幹裂,根本咽不下去幹巴巴的蛋白棒。


    餘鶴擰開一罐能量飲料:“少喝點水潤潤唇沒事。”


    簡單的休整後, 餘鶴將軟毯團成一團, 塞到傅雲崢身後, 等傅雲崢靠到他肩頭, 才拆開一根蛋白棒小口小口的吃。


    傅雲崢抬眼看餘鶴:“怎麽吃這麽慢。”


    “不好吃。”餘鶴說:“還是你給我買的巧克力棒好吃,可惜都掉到河裏了。”


    傅雲崢眉眼中藏著些許笑意, 評價道:“嬌氣,餓了一天了還挑三揀四。”


    蛋白棒是壓縮過的, 有各種堅果碎、高纖燕麥、魔芋和一點點巧克力塗層,醇香的巧克力入口既化,剩下滿嘴口感粗糙的堅果燕麥,餘鶴隻想趕緊咽下去,可卻有種越嚼越多的錯覺。


    魔芋碎像是夾在燕麥中永遠不會被嚼碎的彈力球,q彈中帶著難以言說的奇怪口感。


    一根蛋白棒吃的餘鶴都絕望了。


    是誰發明這麽難吃的東西,壓縮餅幹明明很好吃,方便麵也很好吃,部隊出品的紅燒肉罐頭也很好吃......世界上明明有那麽多好吃的東西可以做裝備,為什麽還要研究出這麽反人類的陰間食物?


    餘鶴咽下一口就不肯再吃了。


    他本來還覺得挺餓,一口難吃的蛋白棒咽下去,瞬間不餓了。


    魔芋蛋白棒頂飽的效果可真不錯呢。


    傅雲崢瞧著餘鶴是打心底裏喜歡,看餘鶴做什麽都有趣,吃個蛋白棒都能吃出苦大仇深的樣子來。


    怪招人稀罕的。


    “到機場給你買巧克力吃。”傅雲崢抬手撚去餘鶴嘴角的巧克力醬:“不愛吃被硬咽了。”


    餘鶴用下巴蹭了蹭傅雲崢的額角:“就是不好吃,我想吃餡餅了。”


    傅雲崢忍不住笑:“迴家讓周姐給你做,還有你最愛喝的花生杏仁酪。”


    提到自己愛吃的,餘鶴口腔內口水迅速分泌,他吞了吞口水:“還有水煮肉片、香辣蝦、幹鍋鴨頭,大米飯,要五常大米。”


    傅雲崢說:“沒問題。”


    汽車在山路中快速行駛,窗外的樹木飛速後退,單調的綠意重複著,餘鶴很快生出些許困意。


    車內安靜下來。


    餘鶴和傅雲崢擠在一起,也不知是誰靠著誰,二人唿吸漸沉,依偎著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個急刹。


    車輛在慣性的作用下猛地一拱,把餘鶴晃醒了。


    “怎麽了?”


    餘鶴慢慢睜開眼。


    高速公路路口,一排黑色的奔馳大g擋在入口,將整條路堵得嚴嚴實實。


    餘鶴迴頭看了看,綿延的山脈在身後。


    他們已經穿過了笸籮峰,上了這條高速路就正式進入臨市的地界,可唯一的路口卻被人刻意攔住。


    “是黃少航的人。”蕭隊長說。


    餘鶴並不意外,和傅雲崢交待幾句後,推開門走下車。


    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走過來,朝餘鶴躬了躬身,出口竟是中文,他說:“餘少爺,黃少想要見您......”


    男人替餘鶴拉開車門。


    黃少航斜倚在後座,身上蓋著張薄毯,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餘鶴才邁上車,司機立刻從駕駛座上離開,車內隻剩下餘鶴和黃少航兩個人。


    車窗上貼著深色防窺膜,車裏光線略暗。


    餘鶴歎了口氣:“小航。”


    聽到餘鶴叫他的名字,黃少航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毯子下的手動了動,伸出來去牽餘鶴的手:“餘哥。”


    餘鶴微微避開:“你要見我,現在見到了,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黃少航落寞地收迴手,眼神落在餘鶴肩膀上,苦笑著勾了勾唇:“沒什麽想說的,是我技不如人,算不過他,你跟那個姓蕭的傭兵離開後,我馬上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我明明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成功了。”


    餘鶴手在自己肩膀一按:“即便蕭隊長不來,我有機會也會走的,你總不能關我一輩子。”


    黃少航苦笑:“是,我知道,偷來的東西......藏不久,餘哥,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選我?”


    “這不是選誰的問題,”餘鶴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和黃少航說,隻能極力組織語言:“.....在愛情這條路上,我這兒是條單行道,不是十字路口,除了傅雲崢,就沒有別的路能走,你能明白嗎?”


    黃少航瞳光閃爍:“我當然明白,因為你就是我的單行道,從十六歲那年開始,一直是。”


    餘鶴:“......”


    完蛋,這孩子說不通。


    餘鶴被黃少航氣得胸口發悶,揮揮手無奈道:“跟你說什麽你也聽不進去,別的我也不說了。”


    黃少航像個叛逆期的小孩,也不說話,隻梗著脖子直視餘鶴。


    餘鶴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和黃少航談判:“你說條件,怎麽樣你才能把路讓開?”


    黃少航心如刀絞,每一次唿吸都痛徹心扉,他閉了閉眼:“你親我一下。”


    餘鶴嘖了一聲:“不可能,換一個。”


    黃少航委屈地攥起拳,渾身微微發抖:“那你抱我一下......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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