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慈善晚宴,餘鶴聽到這些與慈善有關的經曆時內心同樣激蕩,但那時餘鶴還是個中二的高中生,比起慈善事業帶來的深遠影響,他更憧憬於傅雲崢遊曆八方後遠高於人的視野。


    不見天地,不識人心。


    建學校的善款被騙走挪用、建造的慈善醫院成為資本牟利的工具、拚死救下的穿山甲被隨便都進籠子裏活生生渴死。


    傅雲崢走過、見過,經曆過虞詐、背叛、絕望,出走半生歸來,仍願意為j國政府建造一座跨海通道。


    挫折不會打敗傅雲崢,他變得更加強大包容。


    餘鶴眼中滿是震撼:“我居然一直以為‘心懷天下’四個字隻是虛言,原來故事中襟度四海的大英雄就在我枕邊。”


    傅雲崢輕笑著搖搖頭:“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天大地大,蒼生萬物,終有人力所不能之處,在全人類發展的進程中,五十年、一百年都是非常微小的時間單位,個人得失,微不足道。”


    個人得失,微不足道。


    餘鶴的世界觀在這一天完全重塑。


    他極其慶幸於能夠遇見傅雲崢。


    在傅雲崢身邊,他見到了完全不同的天地。


    原來為國為民四個詞從來不是空談,每個人都在改變世界。


    傅雲崢用一世情懷,讓餘鶴見到了什麽才是起而行之的踐行者。


    餘鶴在震撼中成長。


    傅雲崢側頭看向餘鶴,語氣很平常,並沒有自傲於他足以睥睨眾生的成就,隻是淡淡道:“不用覺得我很偉大,對我這樣的生意人來說,其實不過是多做了些虧本的買賣罷了。”


    餘鶴鄭重道:“傅雲崢,能夠和你在一起是我的榮幸。”


    傅雲崢坐在床邊,看樣子準備挪到輪椅上。


    傅雲崢對餘鶴說::“都是企業賬目上的盈虧而已,不過虧得再多,也都能從你身上賺迴來。”


    餘鶴不解地挑起眉,問:“從我身上賺迴來?”


    這是什麽意思?


    傅雲崢沒有迴答。


    他沒有去拽扶手,也沒有挪到輪椅上。


    傅雲崢在餘鶴震驚的目光下緩緩起身。


    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與輔助工具,完全依靠雙腿的力量站了起來!


    餘鶴雙眸微顫,他終於知道傅雲崢口中的另一件禮物是什麽了。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了。


    冬日的朝陽透過紗簾,賦予滿室輝光。


    傅雲崢長身而立,站在燦爛中,霞姿月韻,玉樹臨風。


    傅雲崢朝餘鶴伸出手,聲音清朗舒揚:“我一生積德行善,終得清風明月入我懷。”


    餘鶴心跳如擂,念念重複:“清風明月,是我嗎?”


    傅雲崢眉眼溫柔,雙眸中盡是笑意:“遇見你,才不負此生功德。”


    餘鶴怔忪在原地,恍惚又見到了慈善晚宴之上,燈火闌珊處那個意氣風發的傅雲崢。


    他器宇軒昂,光芒萬丈,比台上的聚光燈還要輝煌。


    這一刻,餘鶴無比感恩上蒼。


    傅雲崢輕聲喚道:“小鶴,過來。”


    餘鶴迴過神,猛地撲進傅雲崢懷中。


    這一躍,荏苒縱橫三載流光。


    他們沒有在彼此最好的年歲相愛,但相愛後的每一天,都是他們最好的時光。


    抱在一起時很帥,摔倒的時候同樣狼狽。


    隻能怪餘鶴撲得太猛了。


    傅雲崢大概隻接住了餘鶴0.1秒,然後就向後倒去。


    在失重的瞬間,餘鶴下意識護住了傅雲崢的頭和腰,而傅雲崢則是穩穩把從床上飛撲出來的餘鶴摟在懷裏。


    傅雲崢已經做好了重重跌倒在地的準備,可‘哐當’一聲,最先落地不是他的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而是餘鶴的手臂。


    餘鶴的手肘和小臂穩穩撐在地上,俯視身下的傅雲崢:“沒摔著吧?”


    傅雲崢搖搖頭,反問:“你呢?”


    餘鶴說:“我沒事,別磕著你就行,你才剛能站起來,要是摔壞了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千古罪人?”傅雲崢失笑感歎:“哎,我的清風是龍卷風,明月是勾魂月。”


    餘鶴有點羞澀,他低頭蹭了蹭傅雲崢:“我太興奮了。”


    傅雲崢抬手抵在餘鶴肩膀上:“二十二歲啦,還是一驚一乍、毛手毛腳、活蹦亂跳。”


    三個詞語精準地勾勒出餘鶴的形象。


    餘鶴不以為恥,他親了親傅雲崢的鼻尖:“那怎麽辦呢?”


    吻落在鼻子上,傅雲崢下意識閉上了眼:“你是小鶴嘛,活蹦亂跳是正常的,那一天忽然沒了精神穩穩重重,我倒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虧待了你。”


    溫存時刻,小野貓的臉從門口探進來半張,好奇地盯著兩個躺在地上親昵的奇怪人類。


    “沒白疼這小畜生,”餘鶴把傅雲崢從地上扶起來:“它在樓下聽到動靜,還知道上樓看看。”


    小野貓從來沒見到過傅雲崢站著的樣子,當看到傅雲崢也從地上站起來後,餘鶴明顯看到小野貓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


    小野貓驚呆了,不知道是以為傅雲崢變異了還是怎麽的,居然弓起了身子,嚇得直炸毛。


    餘鶴跟傅雲崢說:“你看小野貓。”


    傅雲崢迴頭的刹那,小野貓從地上彈飛起來,化為一道殘影消失在樓道裏。


    餘鶴捧腹大笑,簡直要被小野貓逗死了。


    對於小野貓拋棄主人餘鶴獨自飛速逃生的行為,傅雲崢給出評價:“對你有點關心,但不多。”


    “小野貓沒見過你站起來的樣子,”餘鶴專注地看著傅雲崢,說:“我見過。”


    被餘鶴這樣注視,傅雲崢有點不自在,他裝作低頭整理衣擺,狀若無意地問:“和你記憶中一樣嗎?”


    餘鶴說:“比記憶裏還要帥,你什麽時候偷偷複健的,能走嗎?”


    一般來說,隻要能站起來,行走就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雙腿肌肉不能長時間支撐,或者力度不均勻,通常會用拐杖作為借力點,慢慢習慣行走後,就可以不用拐杖了。


    傅雲崢說:“可以走一點點。”


    餘鶴後退了兩步,朝傅雲崢伸出手臂:“來。”


    傅雲崢朝餘鶴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當他們的距離無限貼近,餘鶴一把攬住傅雲崢。


    餘鶴說:“傅老板,我太開心了,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傅雲崢和餘鶴身高相仿,抱在一起時,傅雲崢的嘴唇剛好落在餘鶴耳邊。


    傅雲崢低聲迴應:“你也是我最好的禮物。”


    他們在滿堂朝暉中緊緊相擁。


    愛情的偉大早已被歌頌千萬年。


    它能讓凡人心向雲端明月,也讓月光灑滿杳杳泥潭。


    它能讓高不可攀的傅雲崢落入凡塵,也能讓跌落在泥沼中的餘鶴一飛衝天。


    原來愛不在雲端,也不在泥潭。


    愛在人間。


    第104章


    一年後, 五月。


    第四十六屆思邈杯,初賽簽到處。


    當一位俊美逼人的青年走進簽到現場時,整個簽到大廳出現了一陣此起彼伏的哀歎。


    “靠, 怎麽又是他。”


    “誰啊?”


    “第四十三屆、四十五屆的辯藥三冠王、奉城大學的餘鶴啊。”


    “現在退出辯藥考試還來得及嗎?”


    “為什麽這麽說?”


    “除了他退學那年沒來,其他時候隻要他來就是滿分,別人還考什麽?”


    “啊?你說他怎麽年年來?”


    “因為他是刷分怪啊。”


    “刷分怪?”


    “餘鶴要跳級, 他們大學規定參加思邈杯奪冠能加20學分,就跑這兒來刷學分。”


    也實在不能怪這些考生怨聲載道,誰讓餘鶴一來就穩拿冠軍,剩下的人牟足了勁兒也隻能掙個第二。


    餘鶴在藥王思邈杯辯藥環節的表現, 隻能用一騎絕塵四個字來形容,偏偏他長得還打眼,一走進來就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我靠,他好帥啊。”


    “你小點聲!”


    議論聲太大了,正在簽到表上簽字的餘鶴不由側頭看向人群。


    把簽到表交給工作人員後,餘鶴轉過身抱了抱拳, 不太誠懇地致歉道:“各位,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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