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緬北後,餘鶴第一次感到這麽輕鬆。他終於從深沉的湖水中遊了上來。餘鶴在濃厚的夜色中小聲說:“傅老板,從小到大喜歡我的人很多,可我迴想了一下,別人說喜歡我,我第一反應都是逃開。”傅雲崢心口怦怦直跳,他猶豫著迴答:“我知道,之前……我派人做過盡調,所有追過你的人都說,一和你表白你就跑了。”這是傅雲崢從未和餘鶴提過的事情。傅雲崢做什麽事都會提前做好萬全準備,在接餘鶴來傅宅前,他已經派專人詳盡地調查過餘鶴的喜好。為達成某個項目而提前做好背景調查原本很正常,但餘鶴又不是商業項目,傅雲崢提前這樣調查聽起來就有點詭異了。傅雲崢很難以啟齒。今天餘鶴舊事重提,傅雲崢便也告訴餘鶴:“所以你第一次說喜歡我,我最先感受到的不是高興,而是害怕,很怕你知道我也喜歡你以後……就嚇跑了。”餘鶴輕笑一聲:“原來如此,但我沒有跑。”傅雲崢應聲道:“對,你不僅沒有跑,還向我走了過來。”傅雲崢之前說,無論是誰把餘鶴帶出錦瑟台,餘鶴都會對他產生好感,可經過黃少航一事,餘鶴發現並不是這樣的。無論黃少航為他做再多的事情,他都不會動心。黃少航注定要求而不得。原來,餘鶴不是因為愛情走向傅雲崢,而是因為傅雲崢走向愛情,無論多麽艱難的境遇,他們都不會放開彼此的手。可見愛情這玩意,針對性還真他媽的強。*汽車在顛簸中不住抖動,金屬碰撞間發出‘哐哐’的劇烈聲響,崎嶇的山路上,沉重的越野車就像一隻寬大的鋼鐵巨獸,衝撞著奔向密林更深處。傅雲崢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出個袋子遞給餘鶴:“先吃點東西。”打開袋子,裏麵有飲料、巧克力、罐頭,還有壓縮餅幹,巧克力是餘鶴最喜歡吃的牌子。餘鶴拆出一根巧克力棒,還沒來得及說話,後方忽然亮起兩道刺眼的遠光燈。有人跟了上來!傅雲崢被晃得眯起眼睛,很快反應過來:“小鶴,把衣服脫了。”餘鶴含著巧克力棒,小狗歪頭,露出些許不解:“啊?在這兒嗎?傅雲崢巍然不動,並沒有被餘鶴天馬行空的大膽發言觸動到神經,顯然已是習慣了。“你衣服上可能有追蹤器。”傅雲崢耐心地詳細解釋:“脫下來扔出去。”餘鶴:“......哦。”傅雲崢保證,他在餘鶴短短的一聲‘哦’裏聽出了失望!這個小鶴,每天都在想什麽啊!第146章 蒲山的密林廣袤無邊, 丟掉追蹤器後,餘鶴和傅雲崢度過了一個較為平穩的夜晚。他們已經將車開到足夠深的山裏,按照現在的速度, 淩晨時分就能夠穿過笸籮峰,進入臨市。傅雲崢一夜未睡,依舊神采奕奕, 反倒是在副駕駛上睡了兩個小時的餘鶴困得睜不開眼。眼皮好沉。作為一個醫學生,餘鶴很清楚地明白根據個人體質和睡眠波長的不同,每個人對睡眠需求的時長也不一樣,就好像一代手機, 有的是充電五分鍾,待機兩小時,有的則是充電兩小時,待機五分鍾。餘鶴作為充電時間長、電量低,運轉慢的長睡眠體質,成日裏慵懶慣了, 每天醒過來就開始累很正常。是在睡眠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他更是與旁邊的傅雲崢形成鮮明對比。傅雲崢縱然是兩三天不睡, 也能維持超高效率的工作狀態,餘鶴一夜不睡基本就進入遊魂狀態, 失去了80%以上的思考能力。餘鶴用手撐開自己的眼睛, 強行喚醒自己:“傅老板, 你開多久了?”傅雲崢看了眼表:“六個小時四十分鍾。”餘鶴又問:“你累不累?”傅雲崢迴答:“不累, 你要是困了就睡會兒,別硬熬著, 本來就容易暈車。”狹長的盤山公路向前延伸,車窗一側是鬱鬱密林, 另一側是峭壁懸崖。餘鶴抬頭看著懸崖外一片灰藍的天:“怎麽感覺今天有點陰?”傅雲崢麵色凝重:“要下雨了。”論理緬北的雨季已經過了,天氣也還暖和,這是進山的危險性是一年中最低的時節。但是如果受到台風天氣影響就要另當別論,畢竟熱帶氣旋可不會管現在是不是雨季,它是想卷到哪兒就卷到哪兒。傅雲崢望了眼鉛灰色的陰雲:“小鶴,你把防水衣穿上,雨要是太大我們得棄車往高處走。”餘鶴點點頭,探身從後座拿過登山包,套上防水外套整理裝備。真的要下雨了。天越來越沉,山雨欲來,燕子飛得很低。連綿的群山中,風停樹止。餘鶴收拾好東西,把另一件雨衣放在腿上:“一會兒你也穿上,好像降溫了。”傅雲崢剛要說些什麽,環山公路對向忽然衝出來一輛白色麵包車!狹窄的公路隻有兩條車道,那輛車壓著中線,不閃不避,直直衝著他們開過來。如果不打轉向躲避,絕對會相撞!這裏一麵是懸崖,一邊是峭壁,該往哪兒避呢?電光石火的刹那,傅雲崢沒時間思考。都說副駕駛是最危險的位置,司機在麵對危險時第一反應避免自己被撞,這樣最先受到擠壓的就是副駕駛。可在這一秒鍾,傅雲崢違背求生本能,手腕轉動調整方向盤,以駕駛位迎向麵對來車,為身邊的餘鶴留出生存空間。餘鶴瞳孔中映出那輛麵包車的殘影。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十米外的來車、右側的峭壁、左側的懸崖、遠處的山峰......所有的點位映射餘鶴腦海中,定位成精準的坐標軸。和救助協會進山放生穿山甲那天,餘鶴見過蒲山全景地圖,強烈的危機之下,記憶庫的大門轟然打開,在龐雜的記憶碎片中,餘鶴撿起了那張地圖。簡易的坐標軸和蒲山地圖瞬間匹配,餘鶴心念一動,在地圖上定位到了他們此刻的位置!餘鶴腦海中的地圖拔地而起,山川河流瞬息完成建模,形成一道具象而精準的立體坐標。在他們的位置,懸崖下麵是一條河。“我不會遊泳。”餘鶴從未如此決斷,他對傅雲崢說:“撈我。”傅雲崢詫然看向餘鶴。餘鶴用一種超越人類極限的速度和力量搶過方向盤,將方向盤朝反方向打死!車輪霍然一轉,羊腸般的山路上,兩輛車成功錯開。三秒後,他們的越野車衝破圍欄,車輛在巨大的慣性下滯空一瞬,而後急速墜落,越來越快。安全帶死死勒在身上,幾乎勒斷了餘鶴的肋骨。餘鶴保證,這是他坐過最刺激的跳樓機。從這樣高的山崖下摔落,衝擊力極大,太高的速度下,水麵起到的緩衝作用有限,洶湧奔騰的河麵比起陸地也好不到哪兒去,如果沒有結實沉重的汽車作為外盒,人在摔到水麵的瞬間就會被震碎髒器脊椎。汽車雖然能免於讓他們直接摔死在水麵,但同時也提供了更快的加速度,劈裏啪啦的樹枝抽在金屬車廂上,發出駭人聲響,撞上岩石時火花迸濺!下墜速度越來越快,電光石火間,餘鶴什麽都來不及說,哪怕他有無數話想告訴傅雲崢。-傅雲崢,你的選擇是犧牲自己,讓我活下來,可我的選擇不是這樣。我要和你一起活……或者一起死。概率差不多,我算過了。也許在你眼中,這個選項不是利益最大化的最優解,但這是我一生中最完美的答卷。在越野車拍向水麵的刹那,餘鶴用盡最後的力氣,按開了傅雲崢的安全帶。-好吧,我說謊了。如果我們之間,注定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我希望那個人是你。‘嘩啦’一聲巨響,車輛入水的瞬息水花衝天,與水麵接觸的防彈玻璃轟然碎裂!強烈的衝擊之下,水麵幾乎形成了一個漩渦,眨眼的工夫就把越野車吸了進去。車輛因慣性在水中迅速下沉,如果不是汛期剛過,水位暴漲,這輛車甚至可能會直接撞進河床。大河滔滔東去,天翻地覆的水麵很快恢複平靜。半絲痕跡都沒有留下。*餘鶴睜開眼,在一片渾濁裏看到了奇異的色彩。水中到處是粼粼波光,金色的光懸浮四散,像螢火也像星河。原來河底這麽美嗎?一縷躍動的光向餘鶴緩緩飄來,它速度明明很慢卻須臾間近在眼前。餘鶴感覺身體在逐漸變輕,仿佛一踮腳就能飛起來。餘鶴想:‘我得走了,沒時間了。’斑斑斕斕的光懸停在餘鶴麵前,餘鶴伸出手去觸摸那縷光,在指尖即將被光芒吞噬的瞬間,他感到了胸口一陣劇痛。餘鶴忽然間不能唿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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