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鶴骨子裏還是個大男孩,一向吃軟不吃硬。和餘清硯對著嗆的時候,鬥雞似的和餘清硯對啄,可餘清硯氣勢一弱,餘鶴又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可他也沒幹什麽啊。餘清硯耍心眼把從餘家趕出去時,他也沒哭。算了,他也不和餘清硯計較了,讓人看到自己把餘清硯氣哭了,倒成了他欺負人一樣。餘鶴抬手將腕表從餘清硯手腕上摘下來,很真誠地道歉:“對不起,我以為你和周文驍隻是鬧別扭,早就和好了呢,這塊兒表不要了好不好,我現在就陪你去買塊兒新的。”餘清硯抬頭看著餘鶴,瞪圓了眼的餘清硯很像一隻貓,他很生氣地說:“周文驍那麽算計你,我怎麽會和他和好?”餘鶴微微一梗:“你也沒少算計我啊。”餘清硯瞪著眼看餘鶴,眼睛裏水光漣漣,仿佛餘鶴隻要再多說一句他不想聽的他就當即哭給餘鶴看。餘鶴無奈的一仰頭:“好好好,你沒算計過我,咱們現在去買表,以前的事兒都不提了,行嗎?”他都沒這麽哄過傅雲崢,問題是傅雲崢也不會像餘清硯這樣啊。餘清硯靜靜打量餘鶴,似乎在判斷餘鶴是不是真心實意的‘不提了’,過了好半天,餘清硯才略一點頭:“那你以後聽我的嗎?”餘鶴無語道:“你又不是我對象,我幹嘛聽你的。”餘清硯說:“我是你哥。”餘鶴朝天翻了個白眼。餘清硯是特別典型的好學生,很適合做科學研究那種,認真、固執、認死理,他從和餘鶴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執著於當餘鶴他哥,堅持認為當年在醫院裏一定是自己先出生的。外麵的風有點大,餘鶴迎風而立被風吹的睜不開眼,他反手把帽子戴起來,嘟囔了一句:“我還覺得我是你哥呢。”餘清硯緊緊盯著餘鶴,反問:“你有一點做哥哥的樣子嗎?”餘鶴低頭把腕表放迴表盒裏,想了個好主意:“那以後一人當一天,今天我先當,叫哥。”餘清硯:“......無聊。”他沒接餘鶴的茬,把餘鶴手裏的表盒拿了迴來:“你迴去吧,傅先生還在等你。”餘鶴問:“那表不換了。”餘清硯搖搖頭,說:“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我很開心,謝謝你,餘鶴。”餘鶴有些詫異。他在餘家的時候每年生日都會收到禮物,餘世泉和張婉把餘清硯當寶貝疙瘩似的喜歡,怎麽會不給他準備生口禮物呢?餘清硯似乎看出餘鶴心中所想,他掩飾道:“沒關係,我習慣了。”餘鶴了然迴答:“他們給忘了?哎,我每年過生日都要從年前就開始念叨,那也沒用,有時到了生日當天看到阿姨準備的生日蛋糕才會想起來。你下次提前跟他們說就行了,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他們很快都會忘.......”餘清硯好像沒在聽餘鶴說什麽,又好像聽了。他低著頭,目光始終落在手邊的表盒上。燙金的四葉花型圖標在太陽下光華流轉。餘清硯突然打斷餘鶴的話:“不是今年的第一份禮物,我很小的時候父母炒股失敗,欠了很多很多錢,我們經常搬家躲債,我從來沒有過生日禮物,我媽告訴我,家人之間要相互幫助。所以我從小就知道,喜歡的的東西不能開口要,隻能自己爭取。”第51章 (一更)餘鶴楞在原地。在他的想象裏, 能教出餘清硯這樣學習優秀的孩子,他的親生父母應該是老師或者醫生,是那種很有社會地位又很擅長教導餘清硯學習的高素質人群。可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餘鶴問:“那現在呢, 他們錢還完了嗎?”餘清硯看向餘鶴:“我不帶你去見他們確實有私心,但更多的還是怕他們纏上你,你又沒有錢。”餘鶴哦了一聲:“我有錢。”餘清硯笑了一下:“你可以先見一見, 再考慮要不要和他們相認。餘鶴,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你的養父母不夠好,親生父母其實也就那樣, 親情......沒有那麽容易獲得。”餘清硯的語速越來越快:“你過不了那樣的生活,否則你肯定會和我的那些同學一樣,不是念完初中早早退學,就是泡在網吧台球廳裏不務正業。”餘鶴一時無話可說。他能說些什麽呢?是告訴餘清硯他原本成績也很好,還是告訴餘清硯他是因為心理問題影響了學習,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的養父、餘清硯的親生父親餘世泉。這些話說出來實在沒意思。餘鶴從來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餘清硯也從來不是餘鶴的敵人。比誰更慘的行為也太low了。他才不會告訴別人自己小時候挨打的事情呢。這太丟臉了。餘鶴和餘清硯都非常倒黴,世界上稱職的父母有很多, 他們兩個人卻碰不到一對,即便互換人生還是感受不到血脈親人間應有的溫暖。他和餘清硯到底誰更幸運, 誰更倒黴呢?餘鶴也說不清楚。餘清硯一垂眼, 淚水落了下來:“餘鶴, 餘世泉沒有忘記今天是我們的生日, 他們甚至準備了一個豪華的生日宴,家裏做飯的阿姨說, 就是從前你過生日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這麽用心準備過。”餘鶴愣了一下:“這不是很好嗎?”餘清硯哽咽道:“他們接我迴餘家、對我好是為了什麽, 餘鶴你就沒有想過嗎?”站在冬日的寒風裏,餘鶴原本沒覺得太冷,此刻忽然如墜冰窖。餘清硯說:“他帶你做的體檢根本不是遺傳病篩查,而是腎源匹配,你的型號不適配,他才起了疑心,才找到了我。”餘世泉算不上好父親,但把流落在外二十年的親兒子找迴來就為了腎源,這簡直不是人事。餘鶴不由憤怒憤怒,拽著餘清硯的手問:“那你怎麽想的?”餘清硯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貧血,上次檢驗的結果達不到捐獻的要求......我其實是願意的,但自從檢查結果出來以後,家裏就總是做補血的菜,我不喜歡吃菠菜,可他們跟我說吃菠菜對身體好,媽媽還給我買了很多補血的營養品,今天連生日宴都有炒菠菜。我真的很難接受,但這些事我又不知道該和誰說。”對餘世泉明目張膽的功利主義,餘鶴簡直無語:“那你現在還住在餘家嗎?”餘清硯搖搖頭:“我申請了留校,可以住在宿舍。”餘鶴歎了口氣:“行吧,哎,有些事心裏知道就行了,和他們撕破臉對你也不好,腎長在你身上,他們難道還敢強迫你捐?”“我想擁有一個真正的親人,一個就可以,但我發現真心換不來真心。”餘清硯垂下眼,金色的四葉花在表盒上綻放:“餘鶴......其實有沒有血緣也就那麽迴事。”餘清硯也曾懷著對親生父母的無限憧憬迴到餘家,相處下來他發現餘世泉和張婉對他充滿著虛偽的利用。他們把他找迴來是為了給餘世泉換腎續命。可餘清硯太渴望親情了。對待親生父母,他比餘鶴失望的更早,於是將對親情的希冀轉移到餘鶴身上。他需要一個親人。餘鶴性格外向,散漫自我,在新環境中能迅速和周圍的人找到共同點成為朋友,餘鶴不會刻意討人喜歡,性格也不是長輩青睞的那種,但沒人會不願意和餘鶴做朋友。餘清硯與餘鶴不同,他身上天生貼著好學生的標簽,看起來溫和淡然,沒有攻擊性,人們也都喜歡餘清硯,但這份喜歡是餘清硯用溫潤親和換來的,餘清現時刻小心謹慎,如履薄冰,生怕一句話或者一個舉動引人厭煩。第一次見麵餘鶴就說餘清硯很裝,餘鶴沒有說錯,他就是在裝,他必須裝的人畜無害討人喜歡。也許是因為餘鶴早早看穿了自己,餘清硯和餘鶴在一起時偶爾也會不自覺地變得隨性起來。在餘鶴麵前他是可以卸下偽裝的,餘清硯沒辦法不把餘鶴當做親人。可是餘鶴隻會故意氣他。餘清硯越想越委屈,一眨眼,眼淚就滴在了皮質的表盒上。餘清硯低聲問:“餘鶴,我不想和他們做家人了,你能做我的親人嗎?”餘鶴頭大如鬥,從兜裏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一張紙來,就抻抻袖口把毛衣拽出來一截給餘清硯擦了擦眼淚。離近了看才發現餘清硯額角有一塊兒不太顯眼的疤,餘鶴很是驚訝,雙手撐著膝蓋平視餘清硯:“餘清硯,我額頭上也有疤。”餘清硯比餘鶴矮,餘鶴現下微微彎腰,餘清硯才是第一次看清餘鶴額角疤痕的位置和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餘清硯額角的疤是追債的人用酒瓶打的,餘鶴額角的疤是餘世泉扔煙灰缸砸的。這樣微妙的巧合一下子拉近了餘鶴和餘滴硯的距離,然而更加默契的是,他們誰都沒有講這塊兒疤的來曆。他們都曾替彼此吃過苦,誰吃的更多誰吃的更少好像也沒辦法比較。二十年前的正月十六,因為護士的疏忽,餘鶴與餘清硯互換人生,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在觀雲山的冷風下與過往告別,放下了對血緣親情的執念,為自己選擇了一個新的家人。餘鶴和餘清硯並肩往莊園門口走去,良久無言。走了很久,餘鶴忽然問:“你剛才是真被我氣哭了還是在跟我耍心眼?”餘清硯聲音很啞:“你真的很氣人。”餘鶴:“所以你沒耍心眼,是真的把我當家人。”餘清硯:“我真的把你當家人。”餘鶴岌岌可危的智商在這一刻運算至巔峰,他捕捉到餘清硯言語中的迴避,停下腳步,審視著餘清硯:“那你沒說你沒要心眼。”餘清硯報以沉默。那就是耍了吧?餘鶴悶頭繼續往前走,這個問題要是不能確定他肯定今晚都睡不著了。餘鶴猛地停下,餘清硯不知在想些什麽,沒注意餘鶴又不走了,一頭撞在餘鶴的後背上。餘鶴轉身再度審視餘清硯:“你說華國人不騙華國人。”餘清硯鼻尖動的通紅,他把手放在唇邊嗬氣取暖,在餘鶴清澈的眼神中淡然迴答:“我耍心眼了。”餘鶴氣的踹了樹腳。他就知道餘清硯才沒有那麽脆弱、那麽容易哭呢!餘清硯心眼比蓮蓬還多,肯定是和餘世泉、張婉他們相處久了,發現這倆人也不適合做家人,就轉頭找自己當親人!但餘清硯之前算計過餘鶴,想要餘鶴原諒他還不肯直接服軟,非得在寒風裏演這麽一出,搞得跟餘鶴對不起他一樣,害得餘鶴自責了半天。這不是反客為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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