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漢子從袖口中取出一方手帕,擦拭了手上的血漬,走到東辰身邊,笑吟吟的望著他,問道:“你...還好嗎?”


    東辰怔了一怔,答道:“沒事!多謝道友救命之恩。”


    心道:“奇怪,這人看起來怎麽如此眼熟,似乎在哪見過呀!”


    這人長得極帥,挺拔偉岸的身姿散發著高山一般的氣質。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之中波光粼粼,卻流淌著一股悲憫愁苦與書生意氣。


    整齊束起的黑發猶如潑墨、濃密的眉、高挺的鼻以及絕美的唇形,無不彰顯著高貴與風雅。


    青袍漢子微微一笑,道:“你客氣了。這世界上,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舉手之勞而已,不用說謝。”


    東辰一怔,笑道:“兄長妙語禪機,小弟佩服。敢問兄長如何稱唿?小弟淩東辰有禮了。”


    青袍漢子眉頭皺了皺,道:“你便是‘逍遙劍宗’淩東塵?”微一愣神後,道:“在下沈雲樓。”


    東辰一怔,驚唿道:“道洲公子榜排名第四,江湖人稱‘治世公子,白衣少卿’的沈雲樓沈四爺?”


    實際上,東辰與沈雲樓有過兩麵之緣,第一次是在葬仙沙漠,沈雲樓以‘雷霆百擊’無敵槍法,獨戰報恩門三大法王。


    第二次是在月牙山,沈雲樓以絕世之姿大戰報恩令主。


    之前,他初入江湖,不知道洲公子榜究竟代表著什麽。


    如今才明白,道洲公子榜就是道洲仙門的神話,是少年及青年兩代人永遠都無法企及的九座豐碑。


    他們,才是這道洲最耀眼的新星,不僅天賦奇高,而且戰力通天,每一個都是當世絕頂的大高手。


    沈雲樓瞧了一眼無邊的虛空,眼中露出一副自嘲之色,笑道:“治世書生,不過如此。”


    東辰怔了片刻,躬身一禮,笑道:“沈兄赤手屠龍的通天手段,當真是讓小弟大開眼界了。”


    沈雲樓微微愣了愣神,卻不如何興奮,隻是輕描淡寫答道:“不過是比你年虛長幾千歲罷了,沒什麽了不起的。反而是你,成長的速度之快,真是讓沈某刮目相看。”


    東辰一怔,拱手笑道:“沈兄還記得小弟,那真是太好了。小弟對沈兄仰慕已久,一直有心結交,還望成全。”


    沈雲樓點了點頭,道:“能夠與你這樣心懷天下,精彩絕倫的少年英雄結交,在下自是求之不得。”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聽說...你在聖女招親大會上贏得了最後比試,不知是真是假?”


    東辰一愣,笑道:“僥幸而已,讓沈兄見笑了。不過小弟不敢欺瞞沈兄,贏得聖女招親的人確實是小弟,但小弟卻不是那‘逍遙劍宗’,而是‘文武小劍侯’。”


    他不知沈雲樓為何會突然問到這個話題。


    當然,他也不知這沈雲樓愛戀上官靈兒一千餘年,雖然一直未曾表露心跡,但愛的極深,也極苦。


    當初,他正是受了上官靈兒的囑托,才會不遠數萬裏趕往葬仙沙漠,保護東辰的安危。


    如今這情敵見麵,沈雲樓能有如此氣度,已實屬難得。


    沈雲樓輕哼了一聲,道:“僥幸?難道堂堂的神武皇朝聖女,僅憑你‘僥幸’二字,便能輕易贏得的嗎?”


    說罷,他眼中突然閃過一道自嘲的精光。


    東辰一怔,連忙解釋道:“不不,小弟絕無半分輕視皇朝聖女之意,而是小弟自知自出身卑微、家世淺薄,修為不足,無法與聖女相配。”


    沈雲樓微微一笑,道:“能夠輕易逃過焚天蒼龍的追擊,想必你身法一定很高了。淩兄,有沒有興趣與沈某比上一比?”


    東辰怔了怔神,哈哈一笑,拱手道:“沈兄身法驚絕當世,眾所周知,小弟一定不是您的對手。不過,就憑你口中的‘淩兄’二字,小弟自當舍命陪君子。”


    沈雲樓淡然一笑,說道:“是不是對手,隻有比過之後才能知道。沈某先行一步了。你是氣海歸虛一重境的修為吧,沈某便把境界壓製到和你一樣,咱們來一場公平對決。”


    說話之間,他身子已化作了一條青光殘影,向無盡的昏暗中飛縱而去。


    東辰心下一驚,心道:“這人也太逆天了,竟然連我的修為也能一眼看得出來。可惜的是,我雖然身負神之眼,竟看不出他的修為境界。不過,你如此咄咄逼人,我淩東辰也不能讓你小瞧了。”


    他怔了片刻後,隨即運起身法,向沈雲樓徑直追去。


    隻見無盡的虛空中,一青一白兩條光影就像是兩顆流星,時而並駕齊驅,時而一前一後,時而你追我趕,飛縱在無窮無盡的昏暗之上。


    沈雲樓一邊飛縱,一邊側眼瞧著東辰的舉動。


    約莫半盞茶功夫過後,他淡然一笑,道:“你的身法確實不錯!當心,朝沈某可要加速了。”


    他話音未落之際,沈雲樓的速度陡然增加了三分之一,徑直向虛空外飛射而去。東辰也隨之將身法提高了幾分,追了上去。片刻之後,兩人再次並駕齊驅。


    沈雲樓愣了片刻,笑道:“不錯,不錯!”輕喝一聲:“乘雲八疊步,一步八疊!”身子化作了一個光點,徑直向前直射而去。東辰輕讚一聲,道:“好身法!一息千裏。”隨之將身法運到極致,向光點追去。過了不久,二人再次並駕齊驅。


    就這樣,兩人忽而一前一後,忽而你追我趕,忽而並駕齊驅,幾個時辰後,已經躍過了幾百裏路程。


    兩人行至一座石亭之前,東辰突然緩緩止住身子,說道:“罷了,不比了。我輸了!”


    沈雲樓也緩緩停下步子,笑道:“你我並未分出勝負,為何不比了?”


    東辰喘了一陣粗氣,揮了揮手,說道:“不,我輸了!我已經跑不動了,你卻依舊遊刃有餘。”


    沈雲樓又瞧了一眼無邊的暮色,眼中露出一股自嘲之色,道:“治世書生,果然不過如此。不論是氣度還是天賦,都不及你‘文武小劍侯’。


    “我修為比你高許多,體內真氣自是比你渾厚太多,所以這一局我沒有贏,你也沒有輸,咱們權當是平手吧。”


    東辰尷尬地笑了笑,道:“那還真是承讓了。”


    沈雲樓淡然一笑,道:“實話實說而已,並無絲毫承讓之意。”


    “對了,我見你體內隱隱有一層劍氣環繞,劍氣之中更有一柄無形之劍,時刻準備破體而出。你必定是一位劍道高手吧?”


    “當然,我所說的高手與修為境界無關,隻與劍道認知的深淺有關。”


    東辰哈哈一笑,笑道:“充其量隻是劍手,與高手相差太大。”


    沈雲樓輕輕一笑,道:“那麽,你可有興趣與我比一比劍?雖然沈某並非專門的劍道高手。”


    東辰怔然,笑道:“呃…這個恐怕也不用比了,在下必輸無疑!”


    沈雲樓笑道:“這個卻也未必。我的劍術可能比你高明了那麽一點,但是對劍道的認識,卻未必就比你高明。”


    “劍之道一途,重在道而不在術。我們不比劍,隻論道,談談對劍道的認識,如何?”


    沈雲樓似乎並沒有征求東辰同意的意思,隻是頓了頓首,接著說道:“劍術稱之為修,乃練習也,不過是依照前人的經驗,照葫蘆畫瓢罷了。”


    “而道則稱之為悟,乃參悟也,是一個自我創造、自我頓悟的過程,沒有任何參照,也沒有任何捷徑可言。”


    “世人常言執迷不悟,用於修道一途,正是心有桎梏,道不向前。不瞞你說,我此刻正處於這種階段,所以需要一個契機,一個突破瓶頸的契機。”


    他一邊說著,一邊徑直向石亭中走去。


    東辰愣了一陣,緩緩踏進石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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