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雲泣不成聲道:“不,你並非孤身一人。你有小凡,有淩雲窟上的家人,還有聶少坤等一眾朋友。當然,你還有小妹。你若願意,小妹願一生一世伴你左右。”


    東辰苦笑一聲,道:“可惜,你們皆是‘逍遙劍宗’的人,而非我淩東辰之友。我淩東辰此生,除落兒與小凡外,再無真正知己。世間之大,除她們二人,誰又會真心在意我的生死?”


    秦墨雲淚如雨下,哽咽道:“有的,一定會有的。你信秦姐姐,即便天下人都負你、辱你、棄你,秦姐姐亦會義無反顧地站在你身旁,信你、挺你、護你,永不背離。”


    東辰默然片刻,道:“秦姐姐,多謝!不過我意已決,你還是請迴吧!”


    秦墨雲深知東辰性情,亦明白自己難以勸動他,但她能勸動自己。她眉頭微蹙,堅定地說道:“不,你要跪我便陪你跪,你要死我便陪你共赴黃泉。”


    言罷,她偷覷東辰一眼,徑直起身,跪於東辰身側。


    就在這時,隻見東辰又叩首一記,高唿道:“淩東辰,懇請聖女召見。”


    語氣中既有決絕又有悲涼。


    秦墨雲眉頭緊鎖,心中暗忖:“好個毒婦!先前你險些害他喪命,我尚未找你清算,如今你又來欺他。我秦墨雲雖不敵你,卻也不畏你。”


    她沉吟片刻,起身而立,手指微動,玉璽金刀已在手,真氣充盈,朝三重天方向厲聲喝道:“上官靈兒,你這個……你……給我滾出來!”


    此刻她對上官靈兒既惱且恨,‘賤人’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其情,但她身為名門閨秀、一國公主,終究說不出‘賤人’那兩個字。


    半晌過去,三重天依舊毫無動靜。


    秦墨雲怒從心起,道:“上官靈兒,你不過是個落魄公主,有何資格耀武揚威?今日你不願見我,我卻偏要見你。”


    說罷,她將真氣凝聚於金刀之上,雙足輕點,直朝三重天而去。


    正行間,忽聞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七公主,你乃人皇旁係,身份尊貴,貧僧不忍傷你,還請迴吧!”


    秦墨雲定睛一看,隻見一個老和尚不知何時已擋在她身前。


    她緩緩止步,躬身施禮道:“了塵禪師,還請你讓開!這皇覺寺本為皇族朝聖參拜之所,我秦墨雲雖非人皇嫡傳血脈,但亦身負皇族血統,你為何阻我去路?”


    了塵禪師合十道:“阿彌陀佛!隻因三重天上聖女已事先蒞臨。依照祖製,皇族祭拜需君臣有序,不可同行。因此隻能待聖女離去後,七公主方可進入祭拜。得罪之處,還請七公主海涵!”


    秦墨雲怒道:“豈有此理!你們分明是在偏袒上官靈兒。今日本公主非要上那三重天不可,否則休怪本公主不客氣。”


    了塵禪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既如此,那便恕貧僧無禮了。”


    就在此時,原本昏暗的虛空忽然一片光明。


    秦墨雲迴頭望去,隻見一道白影自東辰體內緩緩升起,在半空中逐漸凝聚成一個虛無的人影。


    那人影形態模糊,容貌不清。


    人影向東辰盈盈一禮,道:“劍來哥哥,謝謝你!”


    東辰一驚,道:“你……你是落兒的魂魄嗎?”


    虛影點頭道:“嗯,是我。落兒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但落兒更想你能好好活著。”


    東辰大驚道:“落兒你這是要做什麽?你乖,快迴到鎮魂石中去,否則你會魂飛魄散的。”


    虛影哭泣道:“不必了。落兒此生有愧於,你讓你受盡屈辱。別再求她了,落兒心會痛。況且,落兒已經感覺到你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再這樣下去,你一定會死的。”


    東辰痛哭失聲道:“不要。你快迴來!”


    虛影卻哭著笑道:“劍來哥哥,落兒要走了。你答應落兒,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原來,陸羽落的魂魄已感知到東辰生命力的逐漸消逝,竟自行掙脫了鎮魂石的束縛。


    東辰淚流滿麵,悲痛欲絕:“不、不、不要!落兒,好落兒,你乖、你別走!我求你了、你別走、不要離開我!”


    他伸手欲觸摸那團白影,卻隻抓到一片虛無。


    那虛影見東辰如此傷心,竟也輕聲抽泣起來,道:“劍來哥哥,你別哭!好嗎?落兒心好痛!”


    “落兒的時間不多了,你答應落兒,一定要好好活下……”


    虛影話未說完,隻見白霧愈發稀薄,如同被風卷走的白雲,漸漸消散,隻留下點點白斑。


    東辰怒吼道:“不!落兒,落兒!”他身體一軟,癱倒在地,痛哭不止。


    眉頭忽然緊蹙,他喃喃自語:“對,聚魂陣!”


    說著,東辰手指微動,儲物指環頓時顯現在手間。


    他心中暗道:“世間陣法雖各有千秋,但萬變不離其宗,均由陣基、陣源、陣法和陣靈四部構成。”


    “經靈狐改造後的儲物靈戒已具備前三,唯一缺少的是陣靈。既無陣靈,那便以我魂魄為靈!”


    他沉吟片刻,在儲物指環上布置一番後,手指微微一抖,長劍驟然在手。


    劍柄朝前,劍尖向後,直直刺向胸口。


    他已別無他法,唯有自戕,方能令魂魄離體,充當陣靈。


    忽然,一道激光急射而來,‘錚’的一聲響,長劍落地。


    東辰定睛一看,隻見上官靈兒正站在浮屠塔下,看著他淡淡道:“不曾想堂堂一代劍道奇才‘逍遙劍宗’淩東塵,竟會為了一縷根本無法複活的魂魄,以劍自戕。”


    東辰怒道:“滾開!”


    他轉眼望向虛空,見白點已然散盡,哪裏還有陸羽洛半點魂魄的蹤跡。


    他取出黑色玉瓶一瞧,隻見陸羽落的軀體自行飛出瓶外,躺在濕漉漉的地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著。


    霎時,他情緒徹底爆發,一指蒼穹,怒吼道:“我好恨!”


    忽然,他縱聲長嘯。


    頓時,隻聽一陣猶如龍吟般的嘯聲直衝雲霄。


    淩若虛和陸羽凡四人距離東辰最近,頓時隻覺心神搖蕩,如癡如醉,腳步站立不穩。


    他們立即運起真氣與之相抗,約莫二三十個唿吸時間過後,再也支撐不住,‘砰砰’四聲輕響,紛紛倒地昏厥。


    那嘯聲震天動地,綿綿不絕。


    隻聽得在場眾人紛紛色變,接著是距離較遠一點的秦墨雲,之後是‘五大玄僧’,先後跌倒在地,陷入昏迷。


    上官靈兒距離東辰較遠,修為最深,仍然被那嘯聲響聲震得心魂不定,花容失色,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要被嘯聲震鬆。


    她禁不住暗暗吃驚,心想:“這家夥不過七竅玲瓏三重境,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如此強勁霸道的嘯聲。但這嘯聲分明又是從他口中發出,這究竟是何道理?”


    她正思索間,隻見修為最弱的陸羽凡七竅已然溢出血漬。


    上官靈兒暗道:“不好,此時眾人均已昏迷,已無法運氣與嘯聲相抗。若再教這家夥長嘯一時三刻,在場眾人非當場斃命不可。”


    她手指微微一抖,點出一道劍指,連人帶指,直取東辰睡穴。嘯聲戛然而止,砰的一響,東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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