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嶽嫦娥隻聽得一陣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從寂靜的雪原中傳來。


    漸行漸近。


    她透過窗戶向外一瞧,茫茫的大雪原之中,四個中年漢子,一字排開,徑直向客棧這邊走來。


    她走出店外仔細一瞧,見四人氣勢如淵,飄逸脫俗。


    心裏不禁一震,暗自讚歎道:“果然是四個世外高人!”


    其中,最左邊那位漢子,是一位霽月清風,和光同塵的高僧。他身穿一襲深棕色僧袍,手握一隻金黃色禪杖,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之前的風鈴聲,正是由他禪杖上的寶鐸所發出。


    第二位漢子,是一位身材挺拔,氣質慵懶的氣概。他頭上頂著一團亂糟糟的黑白長發,身穿一件寬大的破爛長衫,手裏握著一根翠玉竹棒。


    第三位漢子,是一位仙風道骨,氣質飄逸的白發道人。他身穿一件八卦道袍,手裏撚著一柄拂塵。


    最後一位漢子,則是一位錦衣白麵,溫潤如玉的書生。他身穿一件錦衣華服,手執一柄寒氣逼人的鐵扇。


    見這四人的裝扮和氣質,不是仙門高人,便是世外隱士。


    嶽嫦娥不敢怠慢,上前行了一禮,道:“四位高人長途跋涉,必然辛苦,還請進店稍作歇息。”


    和尚念了一句佛號後,迴禮道:“女施主,有勞了。”


    迴頭瞧了另外三人一眼,道:“三位兄弟,多日來奔波勞累,想必大夥都累了。不如今晚就在這天涯客棧暫作歇息,如何?”


    乞丐哈哈一笑,道:”無量天尊,極好,極好!”


    另外兩人也點頭表示讚同。


    嶽嫦娥見四人舉止莊重,神態飄逸,必是四位得道高人,對四人的身份甚是好奇,躬身一禮,問道:“敢問四位高人如何稱唿,又是在那座仙山修行?”


    乞丐哈哈一笑,道:“起雲峰,太微湖。紅葉山莊,霽雲四俠。”


    嶽嫦娥微微一怔,心道:“霽雲四俠?西涼國境內,為何從未聽過這幾人的名號?想必是來自他國了。”


    她又是躬身一禮,笑道:“有禮了。四位大俠請。”


    四人微微點頭,徑自走進店中。


    四人在客棧中瞧了一眼過後,在中心火爐處,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嶽嫦娥上前問道:“敢問四位大俠吃點什麽?”


    書生道:“八斤仙牛肉,五斤羚羊骨髓,三斤靈雞雞腿,再加十斤花雕。”


    嶽嫦娥微微一怔,尷尬笑道:“實在抱歉,您說的那些東西都是仙門之物,本店地處荒野,條件鄙陋,可沒有那些。”


    書生也不介意,道:“那就來幾份招牌菜,夠我們幾人吃的就成了。”


    嶽嫦娥道:“好勒。本店的特色為水盆羊肉和南山肥牛,不過這兩道菜的製作時間有些漫長,大概需要半個時辰,不知幾位大俠能等否?”


    書生道:“無妨。”


    嶽嫦娥笑道:“好嘞,那幾位稍等。”


    之後,她為幾人送了幾份小菜和一壇老酒,便在櫃台上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幾人吃了一陣,隻聽書生說道:“夫子有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三哥,你瞧這地方,荒涼偏僻至極,連一顆鳥屎都不曾見到,你確定會有異寶出世?”


    道人捋了捋短須,哈哈笑道:“狗屁狗屁!四弟,有無異寶出世,與鳥拉不拉屎又有甚關係。”


    書生反駁道:“非也非也!三哥,你莫要偷換概念,我那句話不過是在強調這地方的荒蕪偏遠,你扯鳥拉不拉屎做甚?你說話能不能抓住重點。”


    道人笑道:“狗屁狗屁!四弟,你聽話才聽不到重點。我的意思是說,有無異寶出世,與地方荒不荒僻,偏不偏僻,沒有多大關係。”


    書生哼了一聲,道:“非也非也!但凡寶物,無一不是出自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之所。若無靈氣滋養,怎會生出寶物?此地如此荒涼,此地如此荒蕪,斷然不會有異寶出世。再說,此地若真有異寶出世,肯定是高手雲集,怎會如此渺無人煙。”


    道人笑了笑,笑道:“狗屁狗屁!四弟你這是強詞奪理。兩者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毫無幹係。大哥,你來評評理,你說有無異寶出世,與地方荒不荒蕪有無幹係?”


    和尚微微一愣,笑嘻嘻道:“瞎說瞎說。以本座之見,你倆說的都不對,這兩者之間既可以說有關係,又可以說是沒甚關係。”


    乞丐忽然睜開那雙慵懶的眼睛,眼前一亮,笑道:“甚是甚是!大哥言之有理。不過,大哥,你此話何解?”


    和尚微微一怔,笑道:“這個麽…若是按照一般情況而論,有無寶物出世與地方荒不荒蕪,確實沒多大關係。但是,若是按照二般情況而論,有無寶物出世與地方荒不荒蕪,卻大有關係。”


    乞丐豎起了大拇指,讚道:“甚是甚是!大哥終究是大哥,所說所言句句在理,字字珠璣。不過...這一般情況如何?二般情況又是怎樣?”


    和尚笑道:“一般情況,寶物確實是生長在靈氣充沛濃鬱之地,若無靈氣滋養,自然生長不出寶物。”


    “不過,這裏所說的寶物指的是天財地寶一類的寶物,而非神兵仙技一類的寶物。江湖上隻是傳言說,西涼關外將有異寶出世,並未說那寶物是天財地寶,還是神兵仙技。”


    乞丐笑道:“甚是甚是,我大哥果然還是我大哥。”


    和尚哼了一句,道:“瞎說瞎說,我們四個一奶同胞,我什麽時候不是你大哥了。還是說,你曾經動過做大哥的念頭?”


    乞丐一愣,道:“甚是甚是。大哥,二弟絕無此意,我不過是在強調大哥的學識淵博,以及大哥的領導地位而已。”


    書生道:“非也非也!二哥,你這馬屁精。以我之見,你就是在覬覦大哥的位子,甚至有可能已覬覦好多年了。”


    道人道:“狗屁狗屁!四弟,你莫要胡說,二哥也就是那麽一說,並無此意,你又何必拱火。”


    書生道:“非也非也!我這不是拱火,而是實話實說。”


    嶽嫦娥心裏不禁啐了一口,心道:“有個屁道理。這四個人的修為斷然是深不可測,然而言行卻是如此的顛三倒四,胡言亂語。不過,西涼關外當真有異寶出世?為何從未聽人說起過?”


    一時間,四人爭論不休與之前的霽月清風,和光同塵的模樣大相徑庭。


    聽得嶽嫦娥隻覺頭皮發麻,心煩意亂。


    過了片刻,道人道:“狗屁狗屁!以我之見,江湖中人都誤會了,此地根本沒有什麽寶物出世。而那所謂的異寶,指的極有可能便是七絕劍壁。”


    書生道:“非也非也!區區七絕劍壁,又如何能夠稱得上是異寶。”


    道人道:“狗屁,狗屁!七絕劍壁乃當朝公主‘小聖女’上官靈兒所立,憑她尊貴無比的身份,你怎敢用‘區區’二字來形容她所立的七絕劍壁?你膽大妄為,目無公主,簡直是不忠不孝。”


    書生道:“非也,非也!二哥,莫要上綱上線。我的意思是說,小聖女她雖然身份高貴,地位尊崇,但年紀尚淺,修為自然也高不到哪裏去,她所創立的劍壁,自然也不會高明到哪裏去。那與我膽不膽大,對她敬與不敬又有甚關係?”


    道人道:“非也非也!年紀輕與不輕,與修為高與不高雖然有些關係,但關係不大。我可聽說,小公主雖然年紀輕輕,但天賦異稟,修為深不可測。”


    書生道:“非也非也!自從上一代人皇上官問鼎仙逝,當代人皇蕭東決入贅上官世家以來,神武皇朝早已今非昔比,名存實亡,猶如那風中飄零的殘葉,小公主也如同那落地的鳳凰。”


    道士道:“狗屁狗屁!這與小公主的修為高低有甚幹係?”


    書生道:“非也非也!大有關係。皇朝沒落,共主蒙難,群雄覬覦,人心向背。以她目前的處境,自保尚且不能,又哪裏來的資源修煉,又有何人肯教授她修煉法門。她即便她天賦再異稟,天資再聰慧,恐怕也會被這亂世所淹沒。”


    和尚憤憤道:“瞎說瞎說!公主雖然蒙難,但始終是人皇之後,道洲正統。這世上肯為公主慷慨解囊者,以及無私授藝者,大有人在。“


    “隻不過,那一群諸侯,時代深受皇恩;天下百姓,也曾受過曆代人皇庇護。如今皇朝飄零,這些人不僅不知道感恩,反而生出反叛之心,當真是一群忘恩負義,不忠不孝之徒。”


    乞丐道:“甚是甚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道人道:“狗屁狗屁!不忠不孝之人,理應千刀萬剮。”


    書生道:“非也非也!無君無父之輩,當誅九族。”


    幾人在談論到神武皇朝,以及上官靈兒的問題上,心中似乎都飽含著莫大的悲憤和無奈,一時間竟沉默不語。


    店裏的氣氛也在瞬間寂靜了下來。


    過了半晌,和尚飲了一口苦美酒,澀道:“可惜我等力量微薄,於那神武皇朝,於這風雲亂世,終究無甚作為。”


    乞丐道:“甚是甚是!諸侯割據多年,烽煙四起不絕,即便是神仙臨凡,恐怕也會束手無策。我等區區四介無用之軀,又能改變些什麽。”


    道人道:“狗屁狗屁!若是人人都如兩位哥哥那樣想,那這天下又還有甚希望。以三弟愚見,我等應當重振旗鼓,奮發圖強,聯合天下有誌之士,共討逆賊,共扶正統。”


    書生道:“非也非也!這天下,除了你我四人,哪裏還有什麽有誌之士。”


    和尚道:“瞎說瞎說。天下何其之大,你又不曾都見過,又怎敢斷言沒有有誌之士。這店裏就有三人,你不妨問問他們,究竟是那有誌之士,還是那亂臣賊子。”


    書生道:“非也非也!大哥,你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若是有人當麵那樣問你,你即便心存異心,會說自己是亂臣賊子嗎?”


    和尚道:“瞎說瞎說。這世道早已人心不古,道德淪喪,為了利益和私欲,勾心鬥角,無所不用其極,誰還會在乎‘禮義廉恥’四字。”


    “世人崇尚那些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小人,還美其名曰說什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什麽真性情簡直一派胡言。反倒那些自詡正義之士,反倒讓人說成愚不可以,迂腐不堪。你若是不信,大可一問便知。”


    書生瞧了嶽嫦娥一眼,問道:“老板娘,你以為如何?”


    嶽嫦娥一愣,吐了吐舌,笑道:“可能...我就是你們口中那群愚不可及,迂腐不堪之人當中的一個。”


    書生又是瞧了淩東塵一眼,問道:“少年,你又以為如何?”


    淩東塵哼了一聲,道:“紙上談兵,毫無用處。諸位,有力氣在哪顛三倒四,倒不如用在喝酒上。畢竟,這家客棧雖然地處荒野,但這酒確實是好酒。”


    書生微怒,道:“非也非也!臭小子,你竟敢不把我們‘霽雲四俠’瞧在眼裏?”


    淩東塵嘿嘿一笑,道:“實話實說,四位從未出現在淩某人的視線裏,又怎會被我瞧在眼裏。”


    四人一聽這話,頓時大怒,噌的一聲站起身來,怒指淩東塵,喝道:“臭小子,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嶽嫦娥見雙方劍拔弩張,趕忙走了出來,賠禮道:“四位大俠息怒,那臭小子年輕識淺,不知天高地厚。我在這裏替他向你們賠禮了。”


    轉頭瞪了淩東塵一眼,嗬斥道:“小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告訴你,別在姐姐的店裏惹事生非。”


    淩東塵淡淡一笑,道:“是,姐姐有命,在下自然不敢不遵。”


    嶽嫦娥朝著霽雲四俠幾人微微一笑,道:“你瞧,我家弟弟已經認錯了。你們四位都是名重天下的大俠,就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了。”


    四人一聽這話,怒氣漸消,和尚道:“瞎說瞎說,他分明就是沒有一點認錯的意思。不過瞧在老板娘你如此會說話的份上,我們自然也不會和小孩子過意不去。”


    一段小插曲過後,霽雲四俠四人再次喋喋不休的爭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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