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再次誇張的張著嘴,顫抖著聲音問我:“女兒,你聽到了嗎?他叫我媽。”


    我翻著白眼。


    這是陸霆第二次叫她媽了,雖然語氣跟第一次在漢堡店的聽起來很不一樣,可還不就是一句稱唿?


    陸霆笑了笑,主動的說:“我早就應該這麽叫您了,隻是之前也很少見麵,沒什麽機會而已。”


    我媽立刻說:“那你以後要經常古來看我跟她爸,你都不知道我們兩個老家夥多孤獨。”


    “外孫跟女兒都不在身邊,又沒有車子,要不然鐵定天天往你們那跑,幫你們做做飯也好啊。”


    我媽叨叨半天,老爸丟過去一記嫌棄的目光,她才閉了嘴。


    陸霆很有耐心的聽完她的牢騷,然後說:“那就不跑了,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房子還有很多空房間的,家明也需要您跟爸的照顧。”


    聞言,我再也淡定不了,握著陸霆的手突然就用力。


    轉頭看他,他一臉的平靜,也不像在敷衍我媽跟我爸。


    他說真的嗎?


    我媽驚訝的說:“真的?我們能搬過去跟你們一起住?”


    “真的。”陸霆點頭。


    我媽其實老早就想這樣做,就是不好意思開口而已,直到這個時候,她還在矯情。


    她說:“那怎麽好意思啊,會不會覺得很麻煩,我跟初初她爸......”


    我打岔:“媽,陸霆都這麽說了,你就趕快答應就是,矯情什麽。誰不知道你一直都想跟家明住在一起啊。”


    地球人都知道,不然她也不會一瞅到家明放寒暑假,就立刻把他帶出去玩。


    從醫院出來直到坐到車上,我還是不敢相信剛才陸霆的話是真的。


    我問了好幾遍,是真的嗎?是真的嗎?你真的讓我媽跟我爸搬到別墅一起住?


    陸霆毫不猶豫的點頭說是。


    我問幾遍他就迴答幾次。


    我剛高興了一會,卻突然想起他曾經答應過家明卻沒有做到的事,心裏又沒有了底。


    於是小心翼翼的說:“你該不會像上次那樣,答應了又做不到吧。”


    陸霆好奇的問:“哪次?”


    我一拍額頭,他的記性比我的還差,我提醒他,“就是上次野餐的事。”


    陸霆哦了一聲,說:“不會,如果你不放心的話,用手機錄音也行。”


    我:......


    如果兩夫妻之間,做到要錄音的份上,那就根本沒有任何情分可講了吧。


    我要相信他說到做到。


    到了精神病院,我倆先見了院長,聊起陸媽媽的病情,院長直搖頭,說已經迴天乏術了。


    那時候我看到陸霆我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的樣子,心裏突然就痛了。


    從院長室出來,本來是要去過獨立間看陸媽媽的,結果在走廊上遇到飛奔而過的護工。


    我跟陸霆連忙閃到一邊,相互看了一眼,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擔架床很快就推進走廊,三四個護工跑的飛快。


    我倆又對視了一眼,立刻跟了過去。


    事情果然就像我預料中的一樣。


    他們從獨立間裏抬出了臉色蒼白的陸媽媽,送上了院裏的急救車,開向附近最近的醫院。


    陸霆一言不發的開著車,緊緊的跟在救護車後麵。


    我抿著唇,不時的轉頭看他。


    他薄唇緊抿,臉色深沉的嚇人,方向盤上的大手似乎因為緊張而暴起了青筋。


    我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臂,他是被嚇了一跳,車子晃了一下又迴到正軌。


    我輕聲說:“放鬆點,別太緊張,你在開車的。”


    陸霆長長的輸了口氣,點點頭。


    救護車來到醫院,陸媽媽被推進急診室,很快就有醫生出來問:“誰是陸小梅的家屬。”


    我這時才知道,原來陸媽媽叫陸小梅,玉兒是她的藝名,她也姓陸,那豈不是跟陸豐同姓。


    陸霆上前一步,沉聲說:“我是他兒子,她怎麽樣了。”


    醫生簡單明了的說了一下情況,說要立刻把她送手術室進行手術,讓陸霆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陸霆簽字的時候,連手都顫抖了,本來寫的一手好字的他,這次卻寫的歪歪扭扭。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心急火燎卻又無可奈何。


    陸霆總跑到吸煙區抽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眉頭深鎖,臉色陰沉,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坐在那,看著紅色手術燈,它已經亮了將近六小時。


    終於,就在陸霆剛坐下的時候,燈滅了。


    他立刻嗖的又站起,快步的走向門口。


    醫生從裏麵出來,拿下口罩,陸霆已經嘶啞著聲音開口問:“我媽怎樣了?”


    醫生搖搖頭,說了句,“對不起,已經盡力了。準備她的身後事吧。”


    陸霆的大手從醫生的手臂上無力的滑下,我第一次看到他無聲的哭了。


    陸媽媽連自己的兒子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而陸霆看到的,卻是她躺在擔架床~上,雙目緊閉的蒼白麵孔。


    哪怕是一句話,一句媽媽,他都來不及叫。


    陸媽媽的離開,對陸霆的打擊很大。


    三天後,我們才離開當地,開車迴家。


    他這幾天,幾乎都沒有說過話,也沒怎麽吃東西,我學會了沉默,無聲的陪伴在他身邊,渡過了三天。


    迴來時我都不敢讓他開車,他捧著陸媽媽的骨灰盅,我開著車,他一直看著窗外不說話。


    車子開出隧道,車外寒風凜冽,他突然開了窗,迎著寒風,說了句,“是他害死我媽的。”


    我心中一驚,高速路上又沒有停車帶,我隻能小心翼翼的問:“誰?”


    “陸豐。”


    這兩字,陸霆說的咬牙切齒,濃烈的恨意,彌漫在車廂裏,讓人覺得很壓抑。


    我怕他做傻事,隻能說:“他是你爸,也許那時候他也是迫不得已才......”


    陸霆嗖然轉過頭來,“我從頭到尾都沒承認過他是我父親。”


    我閉了嘴,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陸豐當年的確做錯了很多,以至於直到現在,陸霆都沒有原諒他。


    陸豐心裏也明白,表麵上兩人還是兩父子,其實早就有著不可跨越的裂痕。


    別人麵前的父子情深,其實隻是一場戲。


    不然陸霆也不會放著陸豐的家業不要,自己跳出來開公司,還跟陸豐對著幹。


    陸媽媽的骨灰,陸霆帶去了海邊,撒在海裏,是他一個人去的,他說想一個人靜靜。


    我怕他有事,偷偷的跟著去了。


    結果看到他在海邊呆了很久,才拿出電話,不知道打給誰,也說了很久。


    我躲在石頭後麵,站到腳軟,才看到他跨著大步走向路邊的車子。


    此後的好幾天,陸霆都準時迴家,雖然話還是不多,卻可以跟兒子互動,還跟他描述奶奶的樣子。


    我想,如果陸媽媽在天有靈,一定也能感覺到兒子對她的愛意的。


    12月的天氣,越來越冷,幹燥的皮膚發~癢。


    陸霆看上去恢複如初,陸媽媽的事他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也隻有我跟我家裏人知道,連陸豐,也不知道他曾經的愛人已經香消玉殞。


    這天我剛進公司,盧冠清就拉著我小聲說:“初初,快請吃飯。”


    “為什麽?”我才剛迴來就讓我請吃飯?


    盧冠清神神秘秘的說:“路邊消息,你拿冠軍了。”


    “什麽?”我驚叫起來。


    我拿冠軍?怎麽可能?


    那麽多人比賽,盧大哥也參加了,他的肯定比我好的,不然也不會當我的上司。


    我緊張的要死,抓著他的手臂問:“你說真的?我真的拿了冠軍?我可以出國培訓了?”


    盧冠清被我捏的呀呀聲,扯開我的手臂,“是真的,你真的拿冠軍了,不信你自己去公告欄看。”


    我連蹦帶跳去了公告欄那頭,公司告示真真實實的寫著,林若初第一!


    第二是個不認識的,叫徐嵐。應該是個外來的設計師。


    掩飾不住的內心狂跳,我立刻給陸霆打電話。


    陸霆的反應很平淡,隻是輕輕的哦了一聲,快要掛電話的時候,他還是補了一句,晚上請你吃飯慶祝。


    公司開會,唐傑眉開眼笑的,說幾個分公司裏,就他掌管的這個有人拿冠軍,他還特意獎賞我一個刻字的獎牌當做獎勵。


    唐傑說:“這可是我私人訂做的,初初你要感恩啊。”


    我說:“那當然,謝謝師兄。”


    唐傑擺手,“跟師兄無關,我可是連你的設計圖都沒拆開過來看就交上去的,你繼續努力。”


    “我會的。”


    公司為了獎勵我,特意放我半天假,讓我早點迴家。


    我一出公司的大門,感覺寒冷的天氣裏,到處都洋溢這溫暖的陽光。


    給陸霆打電話,說我放了半天假,該怎麽安排。


    陸霆笑說:“你想怎樣?”


    我說:“我想去公司陪你。”


    有人說,痛苦的事分享與你的好友,那你的痛苦就會減少一半,快樂的事分享給周圍的人,你的快樂就會加倍。


    我隻想快點把這個好消息麵對麵的說給陸霆聽。


    叫了輛車去了陸霆的公司,剛下車還沒進大門,就看到張曼琳跟張雪兩人,並排走向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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