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寬心中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城牆,扯著嗓子高聲喊道:“趙鐸,你究竟在搞什麽鬼?還不快快出城迎接!”


    他的唿喊尚未落下,城牆上突然間湧現出無數密密麻麻的身影,定睛一看,這些士兵身著奇異的服飾,竟是一群迴鶻人!


    何寬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隻聽得弓弦聲響徹雲霄,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毫無防備的歸義軍士兵們瞬間陷入了絕境,刹那間便有十餘名士兵慘叫著中箭落馬。


    眼看著形勢急轉直下,何寬當機立斷,怒目圓睜,扯開喉嚨大吼一聲:“快撤!”


    他猛力一轉馬頭,毫不猶豫地向著北方狂奔而去。


    其餘的歸義軍士兵見此情形,亦是毫不遲疑,紛紛掉轉馬頭,緊隨其後,揚起漫天塵土。


    與此同時,一陣震耳欲聾、急促而沉重的馬蹄聲從關內轟然傳來,大地都在為之顫抖,緊接著,滾滾煙塵騰空而起,遮天蔽日。


    何寬下意識地扭過頭去,目光所及之處,隻見數百名剽悍兇猛的迴鶻騎兵如同出山猛虎一般從關內衝殺而出。


    李都尉臉色煞白,滿臉焦慮之色,“將軍,眼下局勢危急,我們還是趕緊向北撤退吧,爭取能與橫衝軍順利匯合。”


    何寬聽後,心中懊悔萬分,“真沒想到啊,今日竟會因為一時疏忽而釀成如此大禍,丟失了至關重要的關隘,即便逃到了柔遠,恐怕也難逃軍法的嚴懲……”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橫豎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趁關內的迴鶻人追擊之時,來一個絕地反擊,給他們殺個迴馬槍!”


    李都尉憂心忡忡地搖了搖頭,“將軍,敵人人數眾多且氣勢洶洶,我們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必須盡快通知橫衝軍,請他們迴援,否則糧道被阻,後果不堪設想。”


    見何寬猶豫不決,李都尉心急如焚地再次勸說:“將軍,目前的情況雖然嚴峻,但還不至於犯下死罪,隻要我們能夠及時通知到橫衝軍,說不定還有機會將功贖罪!”


    何寬聽後,緊緊咬著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


    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掙紮,他當機立斷地下達命令:“全體將士聽令,立刻丟棄敵軍的戰馬阻擋敵人追擊!”


    士兵們聽到這個命令,紛紛將之前好不容易繳獲來的迴鶻戰馬拋棄。


    一時間,上百匹戰馬四處亂竄、奔騰不息,整齊有序的迴鶻追兵隊伍瞬間被這些失控的戰馬衝得七零八落,陣型大亂。


    迴鶻人也並非毫無應對之策,他們當中有人吹響了一聲聲尖銳的口哨,那聲音仿佛具有某種神奇的魔力一般,讓那些受驚的戰馬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何寬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氣惱。


    但此刻形勢危急,容不得他有過多的思考和猶豫,隻能狠狠揮動手中馬鞭,催促胯下的坐騎加快速度逃離此地。


    就在不久前,還是他們歸義軍氣勢洶洶地追擊著迴鶻騎兵。


    可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眨眼之間局勢竟然完全顛倒了過來。


    現在變成歸義軍在前方拚命狂奔不止,而迴鶻兵則在後方窮追不舍。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我們剛剛才經曆過好幾場戰鬥,人困馬乏,再繼續這麽跑下去,恐怕一個人都逃不掉!”


    李都尉深知如此拖延下去,眾人根本無法成功逃往柔遠。


    於是心急如焚地對何寬喊道:“將軍,你先行一步,末將願拚死拖住這些追兵!”


    何寬聽到這番話後,卻陷入了短暫的猶豫之中。


    他心中十分清楚,如果讓李都尉留下來斷後,生還的幾率將會微乎其微。


    自己即便逃到柔遠,隻怕冒進丟失關隘,棄部將逃命的罪責就會被坐實。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何寬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果斷地下達命令。


    “李都尉,你速速帶領一隊精悍人馬火速趕往柔遠,向橫衝軍通報我們這邊的緊急情況,本將軍親自率領其餘將士們攔下這群如狼似虎的追兵!”


    李都尉聞言不禁麵露難色,還想要再開口勸說幾句,但看到何寬那堅定無比的眼神時,到嘴邊的話語又硬生生咽了迴去。


    “末將領命!將軍多加小心……”


    李都尉沒有絲毫猶豫,帶著一隊騎兵疾馳而去,直奔柔遠方向。


    何寬猛地一拉韁繩,調轉馬頭,率領上百士兵殺向洶湧而至的迴鶻追兵。


    其實何寬並非是什麽擁有高尚情操、舍生取義之人。


    他之所以主動選擇留下來率兵阻擋敵人,更多的是出於對自身命運的考慮。


    此次丟失關隘乃是重罪,作為守將的他實在難以推脫責任。


    倘若就這般狼狽逃竄,最終被朝廷問罪,恐怕不僅自己性命難保,就連家中老小也都要受到牽連。


    他決定孤注一擲,奮力與敵軍一戰,希望能夠通過這場殊死搏鬥為自己和家人爭取到一絲生存的機會。


    若是運氣好能夠成功阻攔住敵軍的追擊,說不定還能立下戰功,從而將功補過。


    就算最後不幸戰死沙場,起碼也能保證朝廷不會因為此事而降罪於他的妻兒老小。


    想到這裏,何寬揮舞著手中的長刀,怒吼一聲,率先朝著迴鶻人的隊伍衝殺過去。


    身後的將士們見狀,亦是毫不畏懼地緊跟其後,一時間喊殺聲震耳欲聾。


    李都尉率領幾十名士兵一路策馬狂奔,曆經百裏之遙,風塵仆仆地抵達了柔遠縣。


    李嗣源聽到李都尉的詳細稟報時,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似水。


    \"敵人究竟有多少兵馬?\"


    \"迴將軍,後方的追兵大約有五六百人,依末將估計,關隘之內的敵軍數量想必不會少於這個數目。\"


    \"哼!這些冥頑不靈的迴鶻人,居然還敢有餘力繞到我們身後去偷襲關隘......\"


    副將李藹麵露疑惑之色,\"將軍,就算他們攻下猩猩峽,可就憑這區區上千人的兵力,如何能夠守住?\"


    李嗣源微微皺起眉頭,\"先別管他們能否守得住,我更關心的是下一批糧草何時才能送達?\"


    李藹的臉色頓時大變,\"按照先前的約定,應該還有三日時間運抵猩猩峽,難道說他們此次行動真正的目的是衝著這批糧草來的?\"


    李嗣源點了點頭,\"如今蝗災肆虐,整個西北地區都麵臨著嚴重的糧草短缺問題,如果這批糧草被迴鶻人劫走,後果不堪設想!\"


    \"押送糧草的軍隊加上那些運送物資的民夫,總數將近萬人之多,而迴鶻一方僅有千餘人馬,如此懸殊的力量對比之下,他們如何奪取糧草?\"


    “迴鶻人皆是騎兵,想將糧草搶走有些困難,但以有心算無心,摧毀糧草並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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