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密有些擔憂,“殿下,如此行事恐招來豪門大族抵製,影響揚州的穩定。”


    李侃滿臉不屑,“豪門大族?豪的過孤?大的過朝廷?呂用之和張守一在揚州作威作福的時候怎麽不抵製?秦彥和畢師鐸在城中劫掠的時候為何不抵製?孤沒給他們安個謀逆同黨的罪名已經夠仁慈了。”


    “殿下,揚州未來的穩定和繁榮多少離不開這些豪門大族,商賈富豪,或許態度可以溫和一些。”


    “哼,有時候還是惡人好當,既然楊刺史求情 ,那孤便退一步,去那些豪門大族,商賈富戶家裏買糧,孤也不占便宜,栗米一鬥兩百錢,粳米一鬥四百錢。”


    楊行密咧了咧嘴,頗有些為難,“殿下,這價格恐怕....”


    李侃擺了擺手,“孤覺得這個價格很公道,若是有些人不識趣,孤也可以學學呂用之,秦彥之流,讓士兵們放縱幾天。”


    楊行密一怔,心中倒對李侃有些佩服,“下官知道怎麽做了。”


    “呂用之府上查抄出數萬斛糧食,今日你便命人在羅城七門各設一處施粥點,持續三日,今日所查抄的糧食,以每鬥兩千錢出售,每人每日限購一升,後日糧價每鬥一千五百錢,七日內務必將糧價抑製在五百錢以內。”


    崔致遠開口道:“殿下,不算軍隊,揚州城內年人口約八九萬人,一日耗糧近千斛,就算查抄出一些糧食恐隻能支撐一兩月而已,夏稅下月即將納畢,屆時恐無糧交與朝廷。”


    李侃眉頭微皺,“繳納錢帛即可,還有兩月早稻便能收割,糧食待秋稅收繳完畢一起補上。”


    崔致遠點頭道:“沒想到殿下對農事還如此關心。”


    李侃笑了笑,看向楊行密,鄭重的叮囑道:“楊刺史,孤將揚州交予你,就兩個要求,錢和人,揚州富甲天下,商業和手工業發達,造船、漕運、紡織業、漆器、製茶要重點發展,眼下內亂不斷,可以考慮海運貿易。”


    楊行密點點頭,“下官謹記。”


    “至於人,除了清查戶籍,接納外州流民,還要鼓勵生育。”


    “殿下,人畢竟不是牲畜,靠生育增加人口至少要十幾年才能看見成效。”


    “楊刺史,目光要長遠,我們又不是隻活十幾年,孤會頒布律令,境內部曲、奴婢、樂籍滿十年準令贖為良人,還其父母,若壓良為賤,徒二年。”


    楊行密一臉驚訝,“殿下想廢除賤籍?”


    李侃點頭道:“逐步廢除賤籍,可以抑製豪紳強大的勢力,方便稽查戶口,也能將那些賤籍女子解放出來,促進生育,增加人口,不能讓她們一輩子耗在深宅大院,教坊、青樓。”


    楊行密貧苦出身,對此倒沒有多大意見,“隻怕此法令會遭受豪紳的阻撓。”


    李侃輕哼一聲,“做何事沒有阻撓?有挑戰,才有意思,那些不識時務的,黃巢殺得,孤也殺得。”


    楊行密心神微震,沒想到堂堂親王,行事倒有一股草莽之風,不過就衝這點,他對李侃的好感度反而提升不少,立刻表態,“殿下深謀遠慮,下官定竭力支持。”


    “揚州如今有多少造船廠?”


    崔致遠答道:“目前在瓜州,沙頭有大小造船廠十餘家,劉晏當年在儀征建造的十個船場因為黃巢北渡,毀了八家。”


    李侃沉吟片刻,看向楊行密,“楊刺史,揚州造船業務必大力發展,除了漕運船和戰船,還要多造能夠遠洋的海船,越大越好。”


    楊行密點點頭,“下官明白!”


    李侃淡淡一笑,“好了,你們抓緊處理糧食的事情,孤自己隨便逛逛。”


    “下官告退!”


    ..............


    李侃在揚州停留了七日,待形勢基本穩定便返迴了杭州。


    此次在揚州查抄了數十名將領和官吏的宅子,共抄沒錢五百餘萬貫,銀十萬餘兩,絹帛十餘萬匹,珠寶玉器無數,超過小朝廷一年的稅收。


    李侃聽到這個數據著實嚇了一跳,縱然經曆戰亂,淮南還是如此富庶。


    不過高駢和呂用之做夢都沒想到,這幾年截留的賦稅最終會便宜了李侃。


    李侃送往成都的奏折猶如石沉大海,過了一個多月才終於有了迴複,李儇以焦居璠為傳旨宦官,一行百人來到杭州,聖旨加封李侃為吳王,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食邑一萬戶,食封三千戶。


    一陣寒暄過後,焦居璠笑著說道:“恭喜殿下,您率兵平定揚州之亂,使其重歸朝廷管轄,陛下非常高興。”


    李侃聽完聖旨的內容,心中很不爽,吳王比越王看似尊貴一些,食封也多了五百戶,並沒有得到多少實際的好處。


    “淮南那邊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揚州刺史和廬州刺史的請封,陛下允了,隻是這淮南刺史之職,陛下讓壽王遙領,以陳敬珣為節度副使。”


    “陳敬珣?田中尉的弟弟?”李侃一臉震驚,馬上明白這種安排是誰的主意了。


    焦居璠很識趣,知道兩浙是李侃的地盤,也不敢有絲毫隱瞞,“任命陳敬珣為副使是田中尉的意思,陳敬珣已率親衛先行去了揚州。”


    李侃麵色微沉,“讓壽王遙領淮南節度是誰的意思?”


    焦居璠眼神躲閃,尷尬的笑了笑,“老奴不過一中人,豈敢猜測聖意。”


    李侃見對方的神情,瞬間便將田令孜排除掉,剩下的隻能是李儇和李傑其中的一個,看來自己已經被朝廷,或者說兩位弟弟忌憚了。


    “焦少監此次隨從近百人,恐怕不是僅傳旨這麽簡單吧?”


    焦居璠嗬嗬笑道:“老奴此行有三件事,一為傳旨,二為夏稅,三為做媒。”


    李侃滿臉好奇,“何人還需要少監親自做媒?”


    焦居璠答道:“老奴受陛下所托,為壽王求娶一位孺人。”


    李侃一愣,“孺人?壽王欲求娶哪家女子?”


    “越州刺史,錢鏐的妹妹。”


    李侃神色微變,“錢刺史三弟一妹,壽王難不成想求娶錢清霜?”


    焦居璠點頭道:“正是錢清霜。”


    李侃臉色陰沉,雖不知李傑在千裏之外是如何知曉錢清霜的,但這如意算盤倒是打的不錯,一方麵遙領淮南節度使,染指淮南,一方麵欲聯姻錢鏐,掌控浙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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