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瑞成和翁天佑同坐在辦公室內。


    “雲青和張鬱瑜現在如何了?”龍瑞成啜了一口咖啡問道。風塵仆仆的他剛從美歸國,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的迴公司,想知道自己的長子是否已有好消息了。


    翁天佑笑逐顏開的頻點頭,“他們兩人發展得相當好,而為了可以和張鬱瑜多相處幾天,雲青還請我多照顧公司業務幾天,算算時間,他們等在度假村的時間已經快一個月了。”


    聞言,他眉頭一皺,“那他什麽時候迴來?”


    對龍瑞成這沒有喜悅的反應,翁天佑雖感納悶,但仍迴道:“今天,他知道你今早迴國,所以打算在今晚為你洗塵時,也將張鬱瑜一起帶迴家,他要將她介紹給你和玉娟認識。”


    “聽起來他和她似乎相處甚佳。”


    “嗯,我有幾次打電話到度假村和他談些事情時,那裏的一個管理阿伯,還親切的跟我談起他們兩人是甜甜蜜蜜、恩愛非常,連他一個老頭兒看了都羨慕不已,他還說……”


    “我明白了。”他陡地打斷翁天佑的話,隨即陷入沉思。半晌,龍瑞成喃喃自語的道:“既然如此,那他那一方麵可能也沒有問題了。”


    翁天佑不解的問:“哪一方麵?”


    龍瑞成頓了一下,“沒……沒什麽,我想他不近女色的怪癖應該已經解決了。”


    “那是當然,他和張鬱瑜都談起戀愛了。”


    龍瑞成看著翁天佑喜悅的臉孔,了解翁天佑是真心的為兒子開心,隻是關於兒子那方麵的隱疾,做父親的他必須堅守和兒子的承諾。因此,連翁天佑這樣好的知心友人,也不知道兒子不近女色的真正心理障礙。那現在,既然兒子的關卡已過……


    他正視著翁天佑,“我要麻煩你幫我邀請龔妮姿一家人。”


    “今晚?”翁天佑懷疑的問他。


    “對!今晚。”


    “可是龔妮姿是你挑選出來的長媳婦,但今晚雲青要帶張鬱瑜迴來,這一碰上麵?”翁天佑詫異的問道。


    “我就是要他們碰上麵。”龍瑞成神色高深難測。


    “為什麽?我知道當初你找張鬱瑜來的理由,而他們也如你預見的,激起了愛戀的火花,在這種情形下,你還要堅持龔妮姿當你的長媳婦?”翁天佑愈來愈不明白他的用意。


    “沒錯!論家世、人品,龔妮姿的雙親也是知名的商界大亨,她和雲青一樣在國外拿到博士學位返台,雖然身子纖細了些,但也健康。”龍瑞成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雲青現在愛的是張鬱瑜……”翁天佑忍不住說道。


    “那不是問題,我和玉娟沒有深厚的愛情當基礎,幾十年的婚姻生活,不是比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夫妻要來得平靜祥和?”


    翁天佑無言駁斥,因為龍瑞成說的是實情,隻是龍瑞成和唐玉娟的生活也缺少了一些火花。“可是雲青也是個執著的人,他會聽任你的安排?”


    “會的,因為他是我兒子。”龍瑞成信心滿滿的道,“其實你也知道,我和龔妮姿的父母早已詳談過婚事,一旦雲青不再拒女人於千裏之外,這件婚事就沒有問題了。就連雲青,我也和他談過了,而他本身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當然,必須是雲青在性事方麵已沒有問題的前提下,他才會迎娶龔妮姿。不過,這是他們父子間的對話,自然不能讓翁天佑知道。


    “可是雲青會那麽容易舍棄和張鬱瑜的這段愛情嗎?畢竟你當初和雲青談龔家的婚事時,他還沒有遇上張鬱瑜。”翁天佑仍有所顧慮的說。


    “或許不會那麽容易割舍,可是,隻要他一下子心冷了,認清張鬱瑜接近他的理由,他會很快就放手,而且會快速的和龔妮姿陷入愛戀。”


    翁天佑正視著一臉自信的龍瑞成,幾十年的好朋友下來,他大概也清楚龍瑞成想怎麽做了。隻是雲青承受得起嗎?若成了反作用,再次將女人推出生命之外……


    “不用皺眉。”龍瑞成笑嗬嗬的道,“我兒子沒有那樣脆弱,相反的,他還會變得更強。”


    翁天佑微微一笑,沒有多說。


    “其實張鬱瑜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隻是有一個嗜賭如命的母親及遊手好閑的弟弟……”龍瑞成搖搖頭,“我不想讓兒子成為這樣一個無底洞的償債人。”


    “你是指……”翁天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錯!我們兩人都知道,在我出國前,她母親積欠不少的賭債,而且有愈賭愈兇的傾向,甚至開始往地下錢莊鑽。”


    翁天佑點點頭,他突然明白了一個做父親的用心良苦,“到時候,若她母親跑路了,或者是讓地下錢莊的人知道她的女兒是鼎鼎大名美揚國際集團副總裁的女友,也許會到公司鬧事,甚至傷人。”


    “嗯,所以,並不是我不想讓張鬱瑜成為雲青名副其實的妻子,隻是她母親及弟弟,這兩個不安定因子,就像兩個炸彈一樣,誰知道哪一天會炸出問題來?”龍瑞成目光炯炯有神的道。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邀請龔家。”翁天佑起身離開。***


    薑終究是老的辣,張鬱瑜怎麽也沒想到龍總裁這麽早就將她的底牌掀了出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和雲青的愛戀不會持久,但是她仍不小心的一頭栽下去,這下真的要溺死了!


    她呆若木雞的瞪著前一秒鍾龍瑞成交給她的一千萬支票。事實上,從一進龍家大門,隨即被龍瑞成傳喚到他的書房開始,她連看一眼龍雲青的勇氣都沒有,她隻知道事情要爆了,而她是如此的無助及無奈。


    “謝謝你的幫忙,雲青現在對女人已重拾信心,這一千萬酬勞是當初我們說好的即期支票。”龍瑞成坐在氣派非凡的書桌後笑道。


    雖然這張支票隻是薄薄的一張紙,但是拿在她的手裏卻感到沉重無比,好像千斤、萬斤重似的。


    龍雲青冷冷的瞠視著一臉無措的張鬱瑜,他的心中翻騰著波濤洶湧的怒焰。難怪,在他邀她一起迴家,介紹他父母給她認識時,她老是麵露忐忑,甚至到家門口時,她又想臨陣脫逃。原來……他冷冷的凝視著她,嗤之以鼻的道:“你的愛情雖不廉價,但是很令人作嘔!”


    張鬱瑜一聽,心都涼了,可是她相信他的心一定比她還冷。


    “你們可以聊聊,但是待會兒龔家人就過來了,這時間得斟酌一下,畢竟來者是客,別讓他們等太久。”龍瑞成站起身子拍拍兒子的肩膀,“父親多事,你不會怪我吧?”


    龍雲青搖搖頭,冷凝的目光仍然定在羞慚而低下頭的張鬱瑜。


    “那好吧!你們好好談談。”龍瑞成轉向張鬱瑜,“再次謝謝你的幫忙,等會兒還是一起吃飯。”


    別再說了!誰有心情吃飯啊!張鬱瑜在心中直嘀咕。雖然自己本來就是為了一萬千而接近雲青,但是他這樣當著雲青的麵感謝她,她內心的歉疚更深,甚至看看能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龍瑞成在瞥視他們兩人之後,離開書房將門關上。他知道當場揭穿張鬱瑜對兒子的虛情假意,雖然殘酷了些,但是一方麵也是要兒子看清她,不再眷戀她。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龍雲青走到離她五步之遙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她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這麽有計劃的接近我就是為了這一千萬,現在已經拿到手了,怎麽?不敢大聲歡唿?”他冷諷的道。


    “沒……不,不是這樣的,其實我並沒有欺騙你的感情。”她鼓起勇氣抬起頭來正視龍雲青。


    “是嗎?”他輕鄙一笑,“在我毫不知情的傾注真心,並向公司多請半個多月的假和你在山中共處時,你一定怨極了,對不對?因為你拿到酬勞的時間又要延後半個月。”


    “不,才不是這樣!”張鬱瑜急著搖頭否認,“事實上,我高興死了,因為這樣可以跟你共度歲月,還可以多存留一些快樂記憶。”


    “存留快樂記憶?”龍雲青的下顎肌內明顯的扭曲,“你果真將我視為你的玩伴,對不?一千萬酬勞你要拿,玩弄我的感情部分則是附屬樂趣,留待以後可以拿來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一番。”


    “不,真的不是這樣子的!”她難過的將一千萬支票丟到桌上,急忙走近龍雲青。


    “不要過來!”他出聲咆哮。


    張鬱瑜咽下悲慟,停下腳步,一雙含淚帶怒的翦水黑眸緊瞅著他。


    “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否則難保我不會做出什麽傷害你的舉動。”龍雲青提出警告。


    “不,你不會的,你一向對我那麽溫柔。”她淚光閃爍。


    “是嗎?你別忘了第一次在海邊時我對你做了什麽。”他咬牙切齒的道。


    “可是之後,你對我是溫柔的,尤其這最近的半個多月,我們相知相愛……”


    “住口!”龍雲青輕蔑的吐了一聲,“為了一千萬,你真的是卯足勁了,不是嗎?”


    張鬱瑜心虛的一震,冰意再次由腳底向上竄起。


    “沒話說了?”他冷冷一笑,“其實對我而言,這一千萬花得也應該算是值得的,是不?”


    “你——”她皺起柳眉,看著龍雲青突然狂笑的臉孔。


    “算算時間,我也包了你近一個月,用了你的身子許多次,這算一算,你的價碼也不怎麽高啊!”他輕鄙的道。


    “你……你別汙辱人,我跟你發生關係時,我還是處女,你怎麽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龍雲青咬牙低吼,“為了一千萬,你還是賣了你的身體,不是嗎?”


    “那才不是賣!”被羞辱得顏麵盡失的張鬱瑜,已是淚如雨下,“我是真心付出的,是為了你,不是為了錢。”


    “是嗎?真是感動!”龍雲青嘲諷的拍拍手,“隻不過,現在戲都落幕了,你可以收迴你的眼淚,收迴你那令人作嘔的台詞。”


    聞言,張鬱瑜臉上血色全失,她哽咽的道:“我說的都是真話,雖然有心理準備,在你得知我接近你的動機後,這一段感情就會夭折,可是我還是情不自禁的陷下去,還自以為可以多存留一些記憶,可是現在呢?那些快樂記憶卻因你這樣嘲諷的話語、鄙視的神情給弄髒了,我……”


    “那你的意思這全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她忍不住發出悲憤的怒吼,“是我莫名其妙的愛上你,要不,我大可把持住自己,對你虛情假意,不和你發生關係,這樣子,我拿了龍總裁的一千萬也不會像這樣肝腸寸斷,又是內疚、又是難舍!”


    “精采、精采!”龍雲青扯了扯冷絕的唇角道,“還有什麽精采的台詞要說的?”


    張鬱瑜麵如土灰,無助的讓泉湧的悲傷充斥心海。


    “沒話說了?”


    張鬱瑜涕泗縱橫的凝睇著他,“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玩弄你的感情,也從來沒想過要出賣自己的感情,甚至以肉體來賺錢,在台南山上的那段日子,是我這一生最美的記憶,當然,你無法苟同,可是它對我確實如此。”她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繼續道:“你也很清楚當你開心的要我跟你迴家認識你父母時,我有多為難,多不想,因為我不想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可是又不得不讓它結束。”


    “什麽意思?”


    她淒涼一笑,“我根本配不上你,論家世背景,我沒有一樣匹配得上你,不然,我隻要釣上你這隻金龜婿就好了,一千萬總有花光的時候,但是有一個金山銀礦的老公,不是更有用、更有保障?”她揉揉緊皺的眉心試著綻放笑意的道,但卻力不從心。


    “不需要瞧不起你自己,你很高竿!絕對是玩弄男人的個中翹楚。”龍雲青冷嘲熱諷的道。


    “我不是!”張鬱瑜憤怒的抹去頰上的淚水,“我的感情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愛過任何人。”


    “對!根本沒有愛過任何人。”龍雲青冷冷的順著她的話道。


    “不,不是的,除了你以外。”張鬱瑜又急著更正。


    “錯了,你是為錢而愛上我的!”他嘲弄的露齒一笑,“不過,說起來,你也有自知之明,事實上,就算你真的釣到我這隻金龜婿,然而,一旦讓我知道你處心積慮接近我的理由後,我會毫不猶豫的跟你離婚,而且一塊錢也不會給你,因此……”他冷笑一聲,“還是先賺了這一千萬比較實在。”


    “你——”張鬱瑜氣得說不出話來,而憤然的兩行清淚卻直落而下。


    “還要我提醒你一個多拗些錢的法子嗎?”


    她怒不可遏的瞪著突然變得吊兒郎當的龍雲青。


    “除了我父親、白蘭妮外,你是唯一知道我曾經性無能的人,我想各大報社都會很高興的披露,美揚國際集團的‘冷麵修羅’原來是個性無能,而不得不成為一個不近女色的人。”他深邃的黑眸閃著笑意,而嘴角間卻浮起一抹冷硬的陰寒。


    張鬱瑜咬白了下唇瞪視著他,事實上,在第一次發現他服用威而鋼之後,他們倆的激情就不再靠它起化學作用。她抑製住難以阻止的心酸疲憊,幽幽的道:“我不會賺這種錢的,何況,你隻是曾經性無能,尋迴信心的你,再也不可能和性無能這三個字畫上等號。


    龍雲青挑高眉頭,直勾勾的看著她無語。


    張鬱瑜迴視著他,心中的酸楚層層疊疊愈來愈濃。


    半晌,他避開她的目光,喑瘂著聲音道:“龔家人應該來了,我們該出去了。”


    “他們是……”張鬱瑜有些不解。


    “我未來的妻子、嶽父、丈母娘。”


    張鬱瑜臉色刷地變白,倒抽了一口冷氣,覺得自己僅存的自尊被蹂躪、被踩碎了。她不可置信的頻頻搖頭,“你……這樣的你居然還有臉指責我玩弄感情?”


    龍雲青睨視她泫然欲泣的臉龐,“不用太過激動,我是在這一刻才接受他們的,也就是在認清你是為錢接近我後,才接受了龔妮姿。”


    “騙人。”她難過的駁斥。


    “信不信由你?”龍雲青漠然的道,“和龔家的親事在去年就詳談過了,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重點當然是我無法給龔妮姿幸福,但是她一直在等我,就算我將她視為隱形人,她也沒有另尋芳草……”他嘲諷的看張鬱瑜一眼,“既然我父親花了一千萬托你幫我治好隱疾,又治愈了,我似乎沒有理由拒絕她了。”


    “不!”她臉色灰白的低喃。


    “讓我的未婚妻及長輩等太久總是不好。”他的聲音嚴峻如冰,語畢,他掉頭轉身去開門。


    看著龍雲青僵直的背影,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感緊緊的壓在張鬱瑜的胸口,“我想迴家了。”她哽咽著聲音道。


    “迴家?可以!隻不過,我得提醒你,你的一千萬還放在桌上,這是你辛苦了一個半月的酬勞,不要忘了拿。”他咬緊牙根道。


    “你——”


    “我出去了。”


    注視著龍雲青大步離去的背影,她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一股清涼的晚風從窗外舞躍而入,吹動了桌上的一千萬支票,它搖搖擺擺,輕輕的落在張鬱瑜的眼前。注視著支票,她酸澀不已的伸出手握緊它,為了一千萬,真的為了一千萬?她得丟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真感情嗎?嗚咽一聲,她終於忍不住的臥倒在地上,以手捂嘴,掩蓋那聲啜泣而出的淒楚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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