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自知之明,特別是能在大宋朝堂上混事的臣工,還是做到內閣大臣這一層次的,沒人不懂得進退。

    本來懷疑官家讓新舊內閣擬訂議政人選,是一次新舊內閣爭端,結果卻很平淡。

    議政是職位不是人,所謂議定議政人選,就是確定朝廷衙門職位…~這種事做主的是官家。

    也就是說,不管爭吵到何種程度,最終拍板的是官家。

    定人選,這不是純粹的公事,也好像與私情不相關。

    所以,倒是少了爭端,都是本著用其才,辨其德,方能居其位。

    這也是趙曦允許新舊內閣擬定議政人選的原因……越是容易產生爭端的形勢,越能推舉出最適合的人選。

    這不是論政,話可以來迴,這是定人,沒有來迴。才與德,能否符合議政職位,是有目共睹的。

    賺取名望的事,誰也會做,特別是在朝堂浸淫了及時年的老臣。自從和官家恩準抵報刊登和市井議論,輿論陣地上的探討就沒有停止過。

    隻不過,因為士族都在恪守一個底線,沒有誰真的就站在草民的角度上去思考,反倒是在字裏行間帶著施舍······人們還就接受這樣的施舍。

    另外,作為臣工,哪怕是官家恩準公開,也沒有誰真的就將朝廷議定的措施公開了。可這樣的議論畢竟有個限度,也不是一直有話題讓他們繼續。

    於是,臣工們充分發揮了他們騰挪的能力,從減免農稅開始,說到了國朝農桑之根本,再說到國朝糧食和田畝的關係,一直說到開墾荒地如何的利國利民。

    可惜,本來準備在輿論陣地上一爭高低,結果,當官家提名內閣的事發生,那些準備新進內閣的,就不再繼續了,隻留下這些老閣老們獨立支撐著這個話題。

    也許是快要卸任了,也或許是心裏真有鬱悶,甚至是麵臨致仕,向官家證明自己在治政上的能力,本來隻是討論減免農稅,進而延伸到了國朝農桑,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文章的苗頭突然就轉向了針砭時政······

    比如今天,高家人就進宮覲見官家,因為今日收到了文彥博的署名文章,是針對如今國朝軍伍體製的。沒法確定是否刊登,便進宮求恩準了。

    “文相所言之事,高太尉以為如何?”

    對於高家人的稱唿,趙曦有時候挺犯難。比如高遵裕,他總不能稱表字吧?好歹是丈叔叔,從趙曦心裏是叫不出名字的。

    若是稱唿一聲嶽丈叔叔······這是公事,恐怕喊出來會嚇著高家人。

    “迴官家,公綽以為,文相所言之事屬實。一路軍伍的武將調任,而下屬將領未動,文佐官未調任,事實上確實存在文佐官在軍伍架空主帥的可能。”

    “公綽以為,如今因為軍卒自入軍伍,便是受主帥訓練,將領與軍卒同出一門,文佐官尚做不到架空主帥,若是久而久之,各路軍伍在一定程度上有了派係思想滋生,調任的主帥很難主導一路軍伍。”

    “正如文相文章所言,如今國朝軍伍處罰軍卒必須依照條令,執行者是監察官,長此以往,文佐官、監察官會與底層校尉親近,從而導致主帥軍令難以執行的情況······”

    不管是給高遵裕戴帽子,還是真的高遵裕就有這樣的見識,所說的確實也是事實。

    新軍早期,因為所有的新軍都出自老護衛營和講武堂,而如今統領國朝軍伍的,基本上都是老護衛營和近衛的將領,確實不存在主帥與底層校尉不和的情況。

    這隻是現狀,一旦時間長久了,真的難免出現文彥博所擔心的那樣。

    不過趙曦就奇怪了,文彥博是內閣,還是主管軍伍的內閣,為什麽在任時不曾提及,非要這時候扯這個?

    人啊,心思都太多。將領是官家親信,監察官也是官家親軍,老文是擔心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吧?

    這是自己要脫離朝堂了,可以舍棄一些糾葛了,也敢這樣直言了······

    “刊登吧。這段時間隻要是閣老署名撰寫的文章,一律刊登,不必請奏。”

    雖然隻會提出問題,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並不是才智的表現。可趙曦還是應該給與鼓勵,最起碼這是用心了,也有心了。哪怕是故意給下一屆內閣找事,那也是出於公心,沒有理由去禁止。

    本來嘛,趙曦在臨近換屆之時,把農稅放在輿論層麵爭論,就是想讓致仕的閣老們,能看到輿論這個陣地,能在將來發揮餘熱,充分利用輿論陣地來針砭朝政。

    果然,當文彥博的署名文章刊登之後,準備致仕的閣老們,終於發現了另外一個可以對朝政評頭論足的陣地了。

    趙曦看著越來越多對朝政評頭論足的文章,有點想笑······這到底是怎麽了?

    “諸位,老夫以為應該適可而止!”

    富弼真有點惱火了。雖然這樣的文章,確實是可以給新內閣造成一定的麻煩,可都也不想想,這還沒致仕呢!

    這樣的文章,否定這一屆內閣施政的意味更明顯!關鍵是,整個輿論陣地幾乎全成了閣老們的獨角戲,人家新提名內閣成員根本就不再對此爭論。

    有點想不通,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地步了?

    “內閣老了,可不是誰都服老。富相致仕,總有不想致仕者。大勢所趨,又不得不表現出不貪戀權利,所以便以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還能行······”

    “富相,不必糾結,陳俗舊習,還都在早年的圈子裏轉圈,沒脫出來。叫停就叫停吧。不過,朕以為,這樣的方式,在閣老院倒是值得推廣,也可以鞭策新內閣施政。”

    富弼是來跟趙曦請罪的,反倒是被趙曦這一通勸。

    “老臣懈怠了······”

    造成如此混亂,富弼還是覺得自己有過失。

    “談不上。不管怎樣,能看到朝政的弊端,都還是一心為公了。這不,監察衙門就準備出台避免關聯性任職的條令了,這就很好。”

    “至於陳述工坊城將形成絕對獨立圈子的問題,這一點需要臣工明白,工坊城涉及的不僅僅是民生,更多的軍備,必須確保其獨立性。所謂隱患,隻不過需要在甄選主官時,要綜合權衡而已。”

    “朕跟你說,也是想讓你將這樣的觀念告知臣工。別被利益迷了眼,工坊城不該有任何念想!”

    確實有點亂了。連工坊城都拿出來嚷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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