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國,光無意在染指朝堂事務,隻想專心修史。之所以給官家奉上那些故紙堆,並無非議朝廷決議的意圖。”

    “彥國,光觀官家即位以來的執政,深知官家所思所想…~”

    不管是不是真的了解官家,反正司馬光這樣說了。

    “官家是想做聖賢之君的,執政的所有行為,也體現了官家聖賢之道。這一點光深以為然。”

    “隻是,現實就是如此,所謂外憂內患,生於安樂,死於憂患。光也懂,知道官家是對的,如今的朝政也是對的。”

    “但是,光無法融入…~彥國兄可能明白?知道是一迴事,看的過去又是一迴事。光承認如今的國朝確實有了中興跡象,可光一樣對朝廷的諸多做法不認可!”

    “同僚都說介甫是拗相公,光又何嚐不是?固執的我,自知難以適應如今的朝堂。所以,想專心修史。”

    “彥國兄的來意我明白,為尊者諱,光懂得。同時光還是國朝的內閣…~雖然很不稱職。”

    “既然彥國兄來了,光有意辭去內閣一職,懇請朝廷允許光專心修史……想來官家也有此意吧!”

    司馬光很坦誠,見到富弼到貢院來,就在他伏案工作的地方,很隨意的接待了富弼。

    所說的話很誠懇。

    富弼能感覺到司馬心中的落寞。有不甘,也有慚愧,甚至還有很多糾結參雜其中。那感覺很複雜,說不清。

    每一個士人,都有一腔抱負,更何況能走到大宋執宰一級的臣工。

    富弼能理解司馬光的心境。他又何嚐不是?差別就在於,他一直都在嚐試著去理解官家的做法,去驗證朝廷的新政,去適應朝堂的環境。

    對於官家的期望,富弼在官家還是孩童時,就埋下了種子,也因此跟官家接觸和交流比較多,能真正的深度理解官家。

    如今的朝堂,之所以多用潛邸舊臣,不就是因為他們更懂得官家的執政理念嗎?

    人是需要改變的,事物在發展變化,人,特別是朝臣,也需要改變,以此來適應朝堂的發展變化。

    司馬君實,一直封閉著他的理念,鑽在自我以及曆史裏,沒有去感受國朝的諸多變化。

    看到的,跟用心感受的,是兩迴事。

    富弼本來有千言萬語,終歸還是沒開口…~從一開始,司馬君實就把他的嘴堵上了。

    也罷,最起碼司馬君實還知道他的身份,也明白職責。夠了!

    司馬君實有退意,富弼也是將近古稀的年紀了,卻暫時還沒有致仕的想法,最起碼,他希望在譜寫大宋中興的華章裏,有他富弼富彥國的一筆。

    有些意思,不說也明白。

    富弼在告辭時,司馬光站在自己公廨的門口,看著富弼走遠,一直沒靜下心來。

    仿佛他看到了富弼跟官家奏報的情景……

    “富相,朕現在無意調整內閣成員,不到時候。如果說第一屆內閣大臣有湊數的嫌疑,但朕確實是用心平衡了。”

    “替換內閣,朕希望是拿下西夏以後,也就是接近下一屆結束時才考慮。”

    “到時候,無論是王韶,還是章惇蘇轍,亦或是呂惠卿、呂公著、韓縝、蘇頌等都是一時之選。隻是朕要求朝堂穩定,特別是在大事件之時,必須穩定為主。”

    富弼跟官家說了司馬光的意思,趙曦拒絕了。

    這時候對司馬光做什麽都不合適。這司馬……還真心眼多!置於死地而後生?在朕這裏沒死地。

    別說隻是一些善意的提醒,就是當麵指責…~好像朝堂現在沒臣工有這膽。即便是有,趙曦也很難去計較,畢竟都是為公的。

    “富相,朕知道,你們內閣大臣都年歲不小了,正是因為你們的存在,才能提醒朕不會行將踏錯。”

    “有你們主持朝政,朕很放心!”

    “司馬君實……朕準他專心修史,朝廷的政務,常規性知曉他一聲。隻是,司馬君實的分管工作,你具體劃分一下。”

    “內閣還是內閣,即便是將來調整內閣了,朕不會減少內閣大臣的相關待遇。富相,朕有個想法,朝廷設置閣老院,專門為朝廷提供決策參議,也就是內閣大臣致仕後,繼續為朝廷發揮餘熱……”

    趙曦可能誤會富弼的意思了,但是,他最後多的這幾句,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一屆內閣大臣年齡偏大是事實,國朝也沒有特定年齡致仕的規定。

    在趙曦表露了自己有下一屆內閣人選時,多這麽一句嘴,也算是對這一屆內閣成員的安撫。

    不管是湊數也罷,還是真正做事的,既然到了內閣這一級,隻要是用心做事,他趙曦不虧待。

    這話,趙曦更希望富弼能傳出去…~

    畢竟,一屆的大朝會馬上就要結束了,在位的臣工,準備上位的臣工,參政議政,包括內閣,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想法。

    唉,還真是麻煩!探路者隊伍還沒有信息傳來……

    第一批,也就是王舜臣的那一批,趙曦確實沒安排皇城司的人。可後麵的四隊,全部都有皇城司的探知。

    他們的職責,就是往迴傳遞信息,就像接力,一隊傳一隊,最後一隊往迴傳。

    整個過程,到了最後一隊,應該就是輕鬆的行軍了。

    馬匪路盜,有前麵四隊作戰,應該基本清除。

    中轉站、水源地的偵查,前麵四隊也應該完成任務。

    而四隊之間的聯絡,他們有獨立的聯絡方式。

    在出發前不聯絡,跟進入任務區聯絡,不矛盾。相信他們懂得。

    富弼懂了官家的意思,那個臣工也想有個說的過去的後路。他富弼也很難例外。

    官家最後所謂閣老院的想法,讓致仕的閣老繼續參事,這對於閣老一級的重臣,無疑是相當不錯的後路。

    富弼很輕鬆的又跟官家說了些探路隊伍的話題,相互寬寬心,打打氣,很滿意的離開了。

    他會將官家的意思,暗示給諸位內閣大臣的,他也需要把官家的意思,很明白的告訴司馬光。

    富弼也明白了自己這次傳話,是讓老實的司馬光借用了。

    不過無所謂,首相,本就有調和臣工和君王,臣工之間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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