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從來不擔心役兵法的實行。

    怎麽說呢,自己執政十幾年,從來沒有征發過勞役,在國朝的子民心裏,為朝廷服役是應當應分的。

    也就是說,百姓心裏都積攢著勞役。

    服兵役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可以因服兵役而免除所有勞役。

    況且,自古百姓習慣屈服於朝令。對於如今國朝海晏河清的局麵,沒有多少有反抗兵役的想法。

    趙曦對內閣大臣的三言兩語,說是裁決,更是為內閣提供一種思路…~換個角度想問題。

    倘若朝廷將拒絕服兵役的懲罰提前,把服兵役的好處置後,征兵事務不會有任何意外。

    果不其然,趙曦在瀏覽地方抵報時,看到了地方關於征兵的公告,果然首先提到是拒絕服兵役的懲處,然後才是服兵役的好處。這就是朝三慕四的來曆。當好處特別顯著時,就應該把好處擺前頭,讓人被巨大利益砸暈,忘記可能存在的損害。如果新舊好處對比不是太明顯時,就需要先把懲罰提前,再提有利的方麵,用前後落差來促成事情。

    施政的智慧,在當朝的臣工中從來不缺乏,隻是習慣懶惰而已。

    因為三級決策製讓朝政趨向合理,內閣大臣的能力也是一時之選,趙曦在一定程度上能從瑣碎的政務中脫開,非過分的處理意見,趙曦也很少改變內閣大臣的處置建議。所以,作為君王的他,倒是有了些許閑時間。

    從上一次趙曦要求收集各地抵報開始,秘書處就承擔了這事。趙曦在閑暇時會瀏覽一下地方抵報。

    成都府的抵報開辟了一欄專版,叫針砭時論。國朝各地州府郡縣都有類似的專版,有點學國朝內參的意思。

    今天趙曦卻看到了關於陳述閬州軌道馬車資費方麵的文章······

    “中正,宣李誡、申天賜以及監察衙門的範純仁和蔡確進殿!把市易寺的呂惠卿也叫來!”

    王中正懵懵的。多久了,沒見官家有過這樣的情緒呀。這話裏都帶著寒氣。王中正沒敢問,這應該不是他能勸的,趕緊安排人去宣官家點名的臣工,自己又站在官家注意不到的位置候著。

    被官家宣,進勤政殿議事,對於這幾個人都不是稀罕事,甚至一起陪著內閣大臣議事也是常事。

    整個嘉佑二年及第的,呂惠卿這算獨一份了,就是獨自扛起開邊河湟的王韶也比不了呂惠卿現在跟官家的親近程度。

    “童內監,官家宣臣何事?”

    呂惠卿很輕鬆的問宣旨的內監。內監叫童貫,為李憲李押班的門人。

    不錯,就是能所謂六賊之首的童貫。趙曦在聽到李憲舉薦這名字時,第一反應是直接杖斃。此人在後世算得上的赫赫有名了,埋葬整個大宋,童貫算是出了很大的力。

    趙曦轉而一想,自己有點先入為主了。在經過自己變革後的大宋,已經與原來截然不同。說白了,如今的童貫,也就是個機巧靈活的內宦而已。

    童貫的機變不僅僅在內苑表現明顯,即便是朝臣也深有感觸。經常在宣旨時帶點消息,讓臣工有所準備。

    呂惠卿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對私下裏跟內宦結交也不忌諱。今天這種莫名其麵被官家召見的情形,他需要從內監這裏得到些信息。

    “呂議政,官家語氣不善!”

    市易寺的主官,並不是呂惠卿得意的職位,而議政,這個與六部九卿相提並論的稱唿才是呂惠卿喜歡的。童貫很清楚這點。低聲,特鄭重的告訴李呂惠卿,官家因何事召見他不清楚,官家的情緒還是在殿內感覺到了。

    語氣不善?呂惠卿想了想近段時間自己處理的政務,好像沒什麽差錯呀,都是跟王閣老商定的······

    “童內監,可知官家還召見了哪些臣工?”

    “工坊城和監察衙門的。”

    這事透著詭異,自己還是慎重些好······呂惠卿整了整衣冠,跟在童貫的身後進了勤政殿。

    市易寺就在勤政殿群裏辦公,監察衙門也如此。當呂惠卿進殿後,範純仁和蔡確已經在殿裏候著了。官家沒有賜座。

    範純仁和蔡確不知道是知道了官家心情不好,還是說進殿後感覺氣氛不對,反正兩人都低著頭候著。

    工坊城有些遠,就是專屬的軌道馬車,來迴也得半個多時辰。就這樣硬耗著等?

    呂惠卿偷瞄了一眼官家······王押班正陪著官家在倒翻地方抵報,一張一張的,翻閱的很詳細。

    現在官家的威嚴是越來越重了,別說是他呂惠卿,就是內閣大臣在關鍵麵前也很謹慎。跟先帝時大不一樣。現在的感覺很不好,呂惠卿也隻能這樣硬耗著。

    幸好,現在工坊城和汴梁有了朝廷的專用軌道,又有從西夏和北遼交易過來的快馬,一個時辰剛過,李誡和申天賜就到了。

    “誰能告訴朕這是怎麽迴事?”

    官家的語調不高,可呂惠卿能感受到含著的不滿。這又是哪裏招惹官家不爽了?

    官家丟過來幾頁紙,就是地方的抵報。在場地位最高的範純仁先接下了。沒幾下就瀏覽完了,呂惠卿感覺範純仁好像懵著······

    呂惠卿接過範純仁傳過來的抵報······閬州軌道馬車的運送費用?再仔細往下看······他也懵了。這有什麽呀?

    內容清楚了,呂惠卿把抵報傳向左邊,腦子裏卻一直在想著抵報刊登的內容。

    閬州的軌道馬車,不管是客運還是貨運,價格沒有按人或者貨物的重量來定,也沒有按照運送的路程來定,而是隨行就市,根據天氣、貨物種類、人的身份等等來確定的。

    比如,運送同等重量的絲綢和山貨價格是不同的,山貨需要另外支付清潔費。比如,運送士子和山民價格也不同,更別說僰人,甚至在特定路段是拒絕僰人上車的。

    呂惠卿想了想,好像這不涉及到自己的事務吧?

    這時候,王中正好像又找到了一些,很謹慎的呈給官家。官家又隨意的翻了翻,臉色更冷了。

    “宣內閣進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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